第62章

寧安累了一天,雙眼也有些乏了。

他動了動僵硬的脖頸, 退遠一點,坐在床邊打量著自己作品的雛形。

雙眼漸漸沉重起來,他捏了捏眉心, 慢慢靠向床頭,想休息一會再戰,卻不想頃刻間便沉入了黑甜夢鄉之中。

這晚封允下班很晚,家裏一片漆黑,他輕手輕腳打開壁燈,幽暗的光線中,看到寧安的房門半掩著。

他換了鞋, 放下東西慢慢走過去,黑暗的房間裏靠窗站著兩個人。

封允有些疑惑,他輕輕喚了兩聲:“寧安?”

沒有答複。

靠窗而立的兩道人影動也不動,姿態詭異地對著他,封允心底不由地升起了一股寒意。

這些是什麽人?為什麽在這裏?寧安呢?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他的心狂跳起來,渾身肌肉緊繃,像一頭全神戒備的豹一般,探手按亮了寧安房間的燈。

燈光大亮,兩架人台毫無保留地展示在封允麵前。

他先是驚愕,繼而慢慢放鬆,直到看到和衣而眠的寧安,才徹底放心地籲了口氣。

當心真正放下之後,他才感受到剛才那股讓他頭皮發麻的恐懼。

他以為寧安出了事兒。

明亮的燈光打在臉上,寧安躲避般閉緊了眼睛。

他慵懶地翻了個身,嘴裏咕咕噥噥:“媽,我好累,再睡一會兒。”

封允好笑地看著他,猛然發現他手裏還握著把剪刀。

專業的布料剪刃比一般的剪刀長出來很多,而且十分鋒利,剪刀微微分開,尖峰處正對著他的大腿。

封允輕手輕腳走過去,擰著眉把他的手指一根根鬆開,將那把危險的剪刀取了下來。

是太累了嗎?累到握著剪刀睡著了。

要不是他過來看看,這人說不定會被剪刀在哪裏開個口子。

封允眼睫低垂,看著寧安白皙的臉,伸手拂了拂他的劉海兒。

蓬鬆的劉海兒被拂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像一塊美玉般,在燈光下泛出一點瑩潤的光。

他還穿著衣服鞋子,不像個要休息的樣子。

騷氣的酒紅色襯衣外麵是黑色羊絨背心,襯衣袖子高高挽到肘部。

腰部的衣服被蹭了起來,露出來一點雪白的皮肉。

封允明白了,這是忙累了想靠著休息會兒,不小心睡了過去。

他幫他脫了鞋子,又把擼起來的衣服扯平整蓋住小腹,最後又為他蓋上了薄被,才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最近,封允他們正在開發的遊戲,進展非常順利。

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設計,開發,測試,修改,攻克一個又一個的難關,完善一個又一個的細節之後,在不久的將來,也許就可以推向市場進行公測。

遊戲對封允有著十分特別的意義,這種意義也讓他對遊戲有著一種神奇的執念。

封允是從初中開始玩遊戲的,那時候玩的是最簡單的單機遊戲。

這件事意料之中地遭到了封冉的強烈反對。

即便他總是乖乖地完成所有學業之後去玩,封冉的反應也依然沒有絲毫緩和和退讓,十分激烈。

她不允許他玩遊戲,不允許他把一分一秒的時間花到與學習,或者說與變優秀無關的事情上。

那時候,封允需要學的東西很多。

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封允的畫畫的特別好,小提琴拉的特別好,鋼琴彈的特別好,吉他就更不用說了,在SOSO駐唱幾年,一把吉他陪伴了他幾年的青春歲月。

他各類球類都算的上精通,馬術也認真練過,除此之外,他還寫的一手好字。

這裏麵每一樣,要學好學精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心力,而封允卻幾乎樣樣精通。

可想而知他的童年,甚至是少年時光是在怎樣的高壓環境下度過的。

他被逼著,必須要學,必須學好,以至於有一陣幾近抑鬱。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不像一個人,而是他母親手中的一個麵團,一個工具,是她向外展示的一點麵子。

封冉在對封允的要求上近乎偏執,充滿了控製欲,不容許他脫離自己的手心哪怕一點點。

封允自幼的生活就十分壓抑,尤其在外公去世後。

幸虧那時候還有外婆在。

她在他們母子間艱難地掌著平衡,費盡心力地護著封允,才讓這個孩子以勉強算得上是正常的模式下長大。

老人家是大學教授,一輩子教書育人,卻也充滿了童心,她一直用實際行動支持封允。

她陪他打遊戲,陪他在雨天穿著雨衣雨鞋出去踩水,陪他過一切別的小朋友可以享受而封冉卻並不允許的的童年生活。

封允的童年全是外婆,外婆就是他的色彩,沒有了外婆,他的生活就是黑色的,灰色的,他能否以健康的心態長大,都很難說。

即便他自小就十分優秀,長相更是萬中無一,卻一直都有些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