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她又做夢了。

那個男人站在海麵上,一遍一遍的喊著她的名字:丹芙妮……

讓她沉浸在夢裏無法蘇醒。

閃著銀光的劍,它沾著血,每滴落一滴,就像是墨汁在宣紙上化開,在大海裏,在她的衣衫上,直到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猩紅色。

“為什麽!你為什麽背叛我——!”

她蠕動著嘴唇,血淚縱橫。

然後,她舉起了三叉戟,狠狠的刺入自己的胸口。噴灑出的鮮血四處飛濺。忽然,男人的轉過臉,惡魔一樣的海藍色眼睛裏染上猩紅,他狠狠的瞪著她,仿佛要將她吃掉。忽然,他薄唇輕輕顫動,“丹芙妮……你愛我嗎?說你愛我……”

別愛他,不要再愛他,他不相信你。

他不相信你,愛他,你會死!

他的愛隻會毀了你!他愛你卻不相信你。

他的愛會毀了你。

男人忽然張開雙手,濃稠地血在他青筋凸起的手筆上流淌不斷。滴滴答答,血流個不停。

沾滿血的手,朝著她而來。

越來越近……猙獰的麵孔清晰了起來。

那是……

“不要!!”

丹娜張開恐懼的雙眼,心神俱顫,她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肚子,她的身體裏正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

她閉上眼,睫毛因驚恐而顫抖著,她看到了,他看到了夢裏那個男人的臉。

波塞休斯。

“丹娜,您怎麽了?”淩亂的腳步傳了進來,一旁打盹的波塞休斯慌張地來到床邊,為昏暗的寢殿點上燭火。

她張開眼睛,先前的恐懼在通明的燭火下逐漸消散,但她揮不去,波塞休斯惡魔一樣的臉。

“是不是做噩夢了?”

噩夢,何止是噩夢,簡直是夢魘。

“丹娜……丹娜……”她的呆滯和無言,讓波塞休斯有些慌張,下意識的就摸向她的腦門。

好半晌,她才說的出話來,“我沒事,沒事。”她安撫道,不知道是安撫他,還是安撫自己。

波塞休斯擔憂的看著她發白的小臉,“我去給你倒杯水。”

丹娜渙散的眼神逐漸找到了焦距,定定得看了波塞休斯好一會兒,“不,我不要。”

隨即,她卷縮進棉被裏,仿佛那是世上最安全的堡壘。

“我抱著你睡吧……”波塞休斯將身上的長袍退去,剛準備走近她,卻被她的尖叫聲嗬斥住。

“不要過來,不要!!”她像是一隻飽受驚嚇的兔子,眼神充滿了恐懼,她害怕他的來臨。

“丹娜。”她到底怎麽了,就這麽排斥他的接近麽。

“不,不是。”丹娜搖了搖腦袋,阿卡說過,不要激怒他,慌忙解釋道,“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一個人睡會兒。”

波塞休斯腦中思量著,還是留在這陪著她好,他找了張椅子,靜靜地坐在床邊,她最近的情緒很不穩定,卡爾洛說可能是孕婦的煩躁期,要盡量依著她。

丹娜閉上眼睛,腦海裏揮之不去的的回想著夢境。

別愛他,不要再愛他,他不相信你。

他不相信你,愛他,你會死!

他的愛隻會毀了你!他愛你卻不相信你。

他的愛會毀了你。

莫名地,眼淚滑落,在白色的絨被上接上一滴一滴更小顆的淚珠……

如果你不離開他,她就會死,還有她的孩子。

離開他,遠遠的離開他。

第一次,她知道了什麽叫做狼狽而逃……

寢殿內,燭火劈啪作響,燒了一夜,直至青煙縷縷,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