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裏充當看客的程棘,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荊棘之刺】:這種話術真有這麽好用?

同樣沒料到能有這麽大作用的薑乃冬:“……”

程棘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嚐試,第二局打完以後,就馬不停蹄地退隊下線,去微博超話搗鼓滴CP的帖子。

其他人也沒準備再繼續打,也紛紛告別他們退了隊伍。沈川流關掉遊戲以後,就放下手機去洗澡洗衣服,剩下薑乃冬和賀明川在隊伍裏,兩人都沒有下線的打算。

隱約從剛才程棘的反應裏,窺見了點賀明川那樣回複的用意,薑乃冬神色了然地低頭打字。

【一隻薑餅】:哥哥是為了配合我,才故意那樣說的吧。

【加州日落】:配合你什麽?

【一隻薑餅】:為了讓荊棘之刺相信我說的話。

對麵沒有立刻給出回答,薑乃冬拿著手機從**爬下來喝水。他打開杯蓋仰頭含了口水,一邊要將那口水咽下去,一邊垂眸往手機上看去。

恰巧就看見自己那句話下方,最新彈出來的文字消息。

【加州日落】:不是。

薑乃冬直接一口水噴出來,拍著胸口拚命地咳嗽順氣,然後才膽戰心驚地將水杯放下,腦中思緒被他的話攪得有些混亂。

好在沒等他想好要怎麽接話,對方就又發了沒說完的下文過來。

【加州日落】:我也改變主意了。

【一隻薑餅】:?

【加州日落】:雙人活動的獎勵我也要拿。

【一隻薑餅】:……

【一隻薑餅】:那哥哥可以和我組固玩哦。

【加州日落】:固玩關係對我來說用處不大,CP可以幫我擋掉那些想滴關係的玩家。

【加州日落】:綁固玩不如直接綁CP。

壓根就沒往這方麵想過的薑乃冬:“……”

雖然完全不明白,對方是怎樣打出這些冰冷文字的,不過野王哥哥還是那個有事賣他,無事讓他守藍的哥哥沒錯,就連在綁定關係這件事上,也絲毫不放過能夠用上他的地方。

不過這反而讓薑乃冬放心不少,隻要不是牽扯到奇怪的感情問題上,所有事情對他來說都好商量。假如他真的是個妹妹,或許和遊戲裏認識的野王來場網戀也不錯,可惜他根本就不是。

但即便是如此,薑乃冬也沒有立馬草率地答應,而是要求他給自己考慮的時間。

對他的要求沒有太大意外,賀明川給了他一天時間來考慮。

雙方暫且就這件事達成共識後,眼看著時間也已經不早,就各自下線去睡覺了。

一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薑乃冬睡覺的時候在琢磨,早上起床的時候在琢磨,和賀明川去操場跑步的時候,還是滿臉心不在焉地在琢磨。

以至於發現他掉隊太遠,又改為逆時針方向掉頭跑回來,最後在兩人即將迎麵撞上的那個瞬間,伸出雙臂穩穩扶住他的賀明川,直接停在原地眯眸看向他問:“沒睡醒?我去買瓶冰水?”

瞬間從他的話音裏回神的薑乃冬:“……”

“睡醒了。”他倏地睜大一雙眼睛,抬起雙手在臉上拍了拍,“你看,我睡醒了。”

“是嗎?”賀明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忽然就問出毫不相幹的問題來,“早上起床梳頭發了嗎?”

“梳了。”薑乃冬有點不明所以地答,“怎麽了?”

賀明川抬起手臂繞向他腦後,不客氣地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捏住他翹起的發尾,不鹹不淡地張口陳述道:“你後腦勺翹起的頭發告訴我,你還沒有睡醒。”

薑乃冬:“……”

他做賊心虛地伸手捂住自己那撮短發,眸光微微閃爍著挪開視線,“我沒有——”

話未落音,自己就先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賀明川不由分說按住他肩頭,將他整個人轉了個方向,伸手勾住他的後衣領,將他帶到操場的入口旁吩咐道:“自己去買冰水。”

薑乃冬:“……”

他聽話地打著哈欠往操場外走,昨晚光顧著想綁CP的事,也沒留意自己到幾點才睡著。從最近的便利店裏買完水出來,又在店門外被人攔住有人問路。

薑乃冬熱心地給對方指路,不料話裏偶爾夾雜的東南西北,讓那人聽得滿臉糊塗。他隻好親自領對方走了一段路,將人送到不用再拐彎的地方,才拎著兩瓶水原路返回。

回到操場上的時候,賀明川已經跑完步坐在台階邊休息。他從對方的側後方走過去,久違地看見賀明川的耳朵裏塞著耳機在聽歌。

上次賀明川說他打擾自己聽歌的話,時隔數天仍舊清晰地被他記在腦海中。此時薑乃冬心中難免有幾分好奇,不由得放輕了腳步悄悄從後方接近他。

走到對方身後站定時,薑乃冬彎腰將手中的兩瓶水放下,一邊嘴上念叨著“聽什麽這麽認真”,一邊動作飛快地取下他右邊的耳機,麵不改色地塞進自己耳朵裏。

聽不懂的英文密密麻麻地擠入腦子裏,薑乃冬麵上的笑容極為明顯地滯了滯,唯恐避之不及般地拿下耳機,想要重新塞進賀明川右邊的耳朵裏。

捏住耳機的那隻手,卻在靠近對方臉邊的時候,被轉過頭來的賀明川抬手扣在了半空裏。

薑乃冬臉上神情頓了頓,極力做出鎮定的模樣對上他抬起的黑眸,“怎麽了?”

賀明川抓住他的手腕沒放,視線從他臉上移到他拿東西的指尖,“耳機給我。”

薑乃冬連忙將手機的耳機遞給他。

後者收起兩隻耳機放回褲子口袋裏,然後才重新看回他臉上挑眉道:“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去廣播站找人了。”

薑乃冬:“……”

“我又不會迷路。”他幹巴巴地開口道。

“那看來不是迷路。”賀明川曲起一條長腿踩在台階邊,抬起手臂動作隨意地搭在膝蓋上,“應該是被哪個妹妹拐走了。”對方語氣頓了頓,唇角輕描淡寫地勾了起來,“是上次那個同班同學?”

薑乃冬:“……”

“不是。”他彎腰在賀明川旁邊坐下來,扒了扒自己汗濕的額發解釋,“有校外的人找我問路,我就帶他走了一段。”

賀明川沒有再說什麽,轉而問起他昨天晚上熬夜的原因。

薑乃冬眼底情緒不怎麽明顯地滯了滯,卻也不可能將真正的原因告訴他,最後也隻是措辭含糊地道:“在打遊戲。”

“打遊戲?”賀明川微微擰起眉來,“打什麽遊戲?”

“巔峰。”薑乃冬語速飛快地將話題轉向對方身上,“你玩巔峰嗎?”

“我玩。”賀明川回答。

薑乃冬先是有些詫異地看他,繼而才逐漸明白過來,近年來這遊戲在大學生裏很流行,賀明川自己也是大學生,所以對方會玩也不是奇怪的事。

“你現在是什麽段位?”薑乃冬好奇地偏過頭來問。

賀明川聞言,垂眸掃了一眼他湊近過來的那張臉,“差點分上王者。”

薑乃冬露出驚訝和巧合的表情來,“我也是。”他想也沒想地張口就來,“哥哥——”叫出聲以後才察覺到不對勁,又稍顯生硬地拐了個彎,“——帶帶我吧。”

“哥哥?”賀明川有所察覺般地咬住這兩個字眼,語調不緊不慢地反問,“奶凍叫哥哥叫得這麽順口?”

薑乃冬:“……”

他連忙擺出一副乖巧模樣虛心請教道:“哥哥應該比我大吧?我是十一月的。”

“是比你大。”沒有再糾正他哥哥的叫法,賀明川轉頭拿起冰水塞進他手裏,“叫哥哥就不打哈欠了?”

薑乃冬:“……”

他買水回來以後就沒有再打過哈欠。

近些天和賀明川愈發熟稔起來,他才發現對方有時候說話的語氣,倒是與加州日落如出一轍,時常都會將他堵到無話可說。

薑乃冬懷疑自己是不是擁有天生吸引這類人的體質。

他擰開瓶蓋仰頭喝下兩口水,在喝水的間隙裏短暫思考過兩秒,繼而扭頭看向旁邊同樣喝水的賀明川問:“你在遊戲裏和人綁定過親密關係嗎?”

賀明川在他的話音裏擰緊瓶蓋,彎腰將水放回腳邊,頭也不抬地反問:“什麽親密關係?”

“固玩或者CP之類的。”薑乃冬解釋。

“沒有。”賀明川抬起眼皮瞥向他,“你想和誰綁?”

薑乃冬見狀猛地搖頭,“我沒有,我隻是有點好奇。如果是你的話,”薑乃冬拿水瓶的那隻手不自覺地朝他傾斜過來,“遊戲裏認識的人想和你滴CP,你會不會滴?”

伸手將他手裏未擰瓶蓋的水瓶扶正,賀明川眉間情緒不著痕跡地頓了頓,繼而語氣模棱兩可地回答:“那要看是什麽情況。”

薑乃冬遲疑了一瞬,不太確定地開口接話:“就是普通情況?”

話未落音,賀明川低沉冷淡的嗓音就先響起:“不滴。”

薑乃冬握著礦泉水瓶愣了愣,看著他還打算再說些什麽。他隻來得及將嘴巴張開,就見眼前的人毫無預兆地伸出手來,將他往自己的方向重重拽了一把。

劇烈動**中水從礦泉水瓶口潑出來,盡數灑在了賀明川的短褲上。薑乃冬卻暫時無暇去顧及,身體在外力拽動下朝賀明川倒過去,下巴重重磕在了對方的肩頸處。

耳邊傳來一聲撞擊響動,賀明川抬起手掌擋下飛過來的籃球,將球從半空裏打落到地麵上。籃球砸在地麵發出短促而亂節奏的聲響,薑乃冬埋著頭下巴抵在賀明川頸間,胸腔裏的心髒也跟著發出節奏紊亂的短促跳動聲。

就好似那籃球不是砸在他腳邊的地上,而是直接砸在了他的心上。

籃球砸地的聲音很快歸於平靜,耳朵裏急促跑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有人停在他們麵前彎下腰,一邊伸手去撿地上的球,一邊微微喘著開口道歉:“不好意思——”

賀明川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

他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卻能聽到賀明川明顯沉下來的嚴厲嗓音:“早上操場這麽多人,為什麽不去籃球場打?”

薑乃冬的呼吸忽然就熱了起來,熱意順著脖子緩緩爬上他兩邊的臉頰,腦中的思緒在這股無名熱意的熏烤中,短暫地陷入了停擺和凝滯的時間裏。

他一動不動地埋在賀明川的脖頸旁。

撿球的人再次心虛噤聲,繼而注意到趴在賀明川肩上不動的薑乃冬,不由得有些神色擔心地問:“他沒事吧?是不是被球砸到了?要不要去校醫院看一下?”

“沒事。”賀明川麵色淡漠地盯著他吩咐,“下次不要再操場上玩球。”

對方又連忙道了一次歉,隨即抱著籃球轉身匆匆離開。

賀明川這才垂頭伸手捏住薑乃冬的後脖頸,如同拎一隻貓崽那般,將他從自己沾滿濕潤呼吸的脖頸間拎起來,“薑奶凍,人都已經走了,你還要趴到什麽時候?”

薑乃冬十分配合地坐正了身體,卻始終沒有將臉抬起來。餘光掃見賀明川腳邊沒喝完的水,他動作隨意而匆忙地拿起水瓶貼上臉頰,“我在想事情。”

“什麽事情?”賀明川皺眉看向自己浸濕的褲子。

“滴CP的事情。”薑乃冬放下水瓶抬起頭來,臉上的紅意已經徹底褪去,恢複到了原本白淨的膚色,“我覺得你說得對。”

他決定還是不和加州日落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