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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恒開車上了西環高架,車裏放著一首輕音樂,隻有曲調沒有歌聲,車裏稍稍開了一點冷氣,但溫度也沒有很低。

劉恒一手握著方向盤,另外一手鬆鬆垮垮放在在上麵,指尖隨著曲調點在方向盤上,隨意道:“在想什麽?”

“沒什麽。”周易安道,聲音很平靜,提不起半點興致。

周易安上車之後就沒有說話,一直很沉默,他腦海裏不停閃爍著剛剛和王殷成麵對麵時,他投射過來的淡漠的眼神。

應該這樣的,周易安想,他們分手六年了,當初兩人幾乎就是撕破了臉皮鬧得沒有後路可退,六年一過再次遇到最多也不過看一眼,甚至不可能也不應該有多餘的表情和想法。

但周易安就是止不住想,剛剛王殷成看到他的時候在想什麽?他在想什麽?他的表情那麽冷漠那麽淡然,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但那樣的眼神以前周易安根本沒有見過。王殷成對人是很冷漠,對身邊的人也是如此,卻並不包括他周易安。過去的王殷成看著他時總是很溫柔眼神恨柔和,甚至會經常笑。

他在想什麽?他應該很恨自己吧?所以看到自己的時候故意裝成平靜的態度?還是說,他根本已經完全忘記他了,不將他當回事了?

周易安心裏很亂,各種情緒和想法夾雜在一起讓他心裏憋著一口氣,上不上下不下,如何都不痛快,如坐針氈。

所以他也根本沒有注意到,劉恒到底在往哪個方向開,現在要送他去哪裏。

等一個多小時之後,車子抵達目的地時周易安才注意到,劉恒把自己送回了家。

周易安側頭看劉恒,表情很詫異,幹幹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收留我。”

劉恒鬆開安全帶,轉頭摸了摸周易安的臉頰:“豆沙最近在鬧脾氣,情緒很不好,你住過來估計得受不少氣。”

周易安這會兒才把王殷成的事拋開,“我不介意!”

劉恒勾唇輕笑了一下,但笑意並不抵達眼底:“你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出來吃飯。”

周易安更加意外了,“你今天晚上有事?”他會這麽問,完全是因為在和劉恒相處的四年裏,他知道這個男人很禁/欲卻也很縱/欲,他對愛人絕對忠誠,心理上生理上都是,從來不在外麵亂搞,以至於每次兩人隔了一段時間見麵,劉恒幾乎都會急不可耐的和他做,並且極其放縱。

但今天,劉恒竟然說明天出來吃飯,今天什麽也不做?!

劉恒點頭,並不隱瞞:“豆沙今年要入小學,但是他很抵觸,我最近每天都在做他的思想工作。”

周易安失笑,笑容卻僵在唇邊,拉開安全帶轉身下車:“隨你。”

周易安是鬧了脾氣,他知道對劉恒來說兒子很重要,但沒想到自己一回國劉恒竟然是這麽一個不冷不熱的態度,兩人之間完全沒有戀人間小別勝新婚的甜蜜,反而像是隔著一層紗一層霧,劉恒把他直接打包送回自己家,而且還反複強調他是要回去陪兒子!

周易安摔上門,在後備箱拿了行禮轉身離開。

劉恒的手擱在方向盤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打著方向盤,一直到周易安的身影從自己實現裏消失,他才拿出手機。

他調出剛剛在停車場拍的照片,照片裏是一個男人的正麵,男人站在車子旁邊,表情淡淡,皮膚很白五官很精致。

劉恒手指再照片上拉動,放大圖片,之後移動照片來到男人的眉心之間,在眉心正中偏左的位子有一顆很小很小的朱砂痣。

那顆朱砂痣劉恒很熟悉,幾乎每天,劉恒都會看到那顆朱砂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同樣的大小色澤,同樣的位置。

而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兒子。

劉恒收起手機,發動車子離開。

到家的時候豆沙在睡午覺,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沙發裏,鼻息呼哧呼哧動著還嘟著粉嫩嫩的嘴巴,懷裏抱著最近新買的汽車玩具。

劉恒把外套和包扔在沙發另外一頭,保姆從廚房裏出來,和劉恒打了個招呼就回去了。

劉恒坐在沙發邊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兒子的小腦袋瓜,豆沙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身,把小小的圓溜溜的屁股對著劉恒。劉恒清冷的眸子裏透著一股子溫柔,他又寵溺的摸了摸兒子的頭發,接著抬手,輕輕將小孩兒額頭上有點長長的劉海撥到了一邊,露出了光潔白皙的額頭和娟秀的眉眼。

劉恒的食指親親描摹著兒子的額頭、眉毛,最後停留在眉心靠左的那顆朱砂痣上。

豆沙剛剛生出來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他額心有一顆小痣,等長開一點了,小孩兒不是那麽黑乎乎皺巴巴的,家裏人才注意到他眉心有一顆長歪了的美人痣。劉家人雖然不讚同劉恒這種靠代孕生小孩兒的做法,但好歹劉家這一脈也沒有斷子絕孫,再加上劉恒生的又是個兒子還是個特別粉嫩漂亮的兒子,於是劉家人上上下下基本也都閉嘴了,沒人再說劉恒什麽。

劉恒給兒子取名叫劉續,豆沙這個小名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叫的,但現在劉家人以及身邊的朋友都知道,劉恒有一個特別粉嫩漂亮的小兒子,眉心有一顆粉粉嫩嫩的朱砂痣,長大了一定是個禍害人的大美人。

豆沙小時候長得和劉恒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眉毛和鼻子,然而長大一些之後,劉家人包括劉恒都發現,小豆沙的眉眼開始長開,嘴巴下巴以及眼睛都不怎麽像劉恒,但卻是越長越漂亮,尤其是那雙茶金色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怎麽看都像是個小天使瓷娃娃。

劉恒父輩那一代人不說什麽,但同輩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和劉恒私底下提過,這小孩兒恐怕是長得越來越像他媽了,那眉眼俊俏得,長大了肯定是個禍害人的胚子,劉恒麵上是冷漠的樣子,心裏卻覺得好笑,長得像誰有什麽差別麽?反正都是他劉恒的兒子,誰都搶不走。

劉恒又掏出手機,打開相冊,調出那張照片,看了看手機屏幕又看了看自己兒子熟睡的麵孔,一點點臨摹一點點對比,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巴、甚至是耳朵耳垂、臉型,最後視線焦距的地方,依舊是小孩兒和男人的眉心。

劉恒心底翻出一股子躁動,被自己強壓下去,他把手機隨手扔在沙發上,抱起豆沙往房間的方向走。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如此焦躁,其實根本沒有必要,遇到了也是再所難免的,這個城市無非就是這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然而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血緣紐帶竟如此深刻,豆沙越大眉目越來越像生他的那個人,而現在他在機場竟然也一眼認出了那個人。

不需要什麽親子鑒定什麽醫學報告,就隻看那麽一眼,劉恒就能確定,那人就是。

劉恒把兒子抱到他自己的房間,把小孩兒放到**蓋上小被子,拍了拍兒子的背哄了一會兒,才關門走出去。

老劉給王殷成安排的房子在市區,兩室一廳精裝修,家具彩電什麽都有,拎包即可入住。

邵誌文把鑰匙給王殷成,又把人帶上樓,卻有點心不在焉的。

王殷成把電腦扔在沙發上,轉頭的時候看見邵誌文鎖著眉頭一臉痛定思痛的表情,從機場出來那小孩兒的表情就很嚴肅,他看著邵誌文道:“你在擔心什麽?”

邵誌文抬頭:“啊?哦,沒什麽,我就想剛剛我蹭的那輛車怎麽那麽眼熟呢?”頓了頓,衝王殷成擠了擠眼睛:“你知道h市近幾年的財經版新貴吧?華榮藥業的ceo。我半年之前跟著我們部門一個負責人想做他的稿子,前前後後拜托過很多次,還偷偷跟過他的車,在機場的時候我沒注意,這會兒一想,我剛剛好像蹭的就是他的車哎。”

王殷成坐到沙發上,從茶幾上拿過一個水杯倒水,垂著眸子:“所以呢?”

邵誌文也坐下來,一臉探究的表情:“我敢肯定剛剛那車就是他的,肯定是他的!不過剛剛下車的那個男人時誰啊?他朋友親戚?還是說他公司最近高層有變動,空降了一個管理層?”邵誌文摸著下巴,好奇心上來了就壓不下去,這倒不是他八卦,本來他們做新聞就比普通人的好奇心要強,對訊息的捕捉也比一般人要來得迅速。

王殷成喝了一口水,表情淡淡的,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神色,華容藥業的ceo麽?他想,他大約知道的比對麵的小孩兒要多一點,周易安應該不是什麽親戚朋友更不是什麽公司高層,兩人的關係可能會更親密一點。

邵誌文突然一拍大腿,挑著眉頭表現得很激動:“對對對對!我想起來了,之前老劉好像說過,他要做那個ceo的專訪的,就是我們財經版塊啊!!”

王殷成抬眸,眼神認真:“人物專訪?”

邵誌文點頭:“對啊,老劉說他上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個誰的專訪拿下,據說那個誰現在還沒有接受過任何報紙雜誌的專訪呢,為人實在太低調了。”

王殷成想了想近期主流的雜誌報紙,確實鮮少聽到華榮藥業高層的新聞,倒是有不少版塊專欄專門給華容藥業的股票做了頭頭是道的分析。

邵誌文沒坐多久就走了,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來接王殷成也是老劉的受命,但他手頭上還有其他工作,也不好耽誤了開溜。

走之前不忘在門口提醒王殷成:“大門口右拐就有一個大超市,左拐有菜市場,再往公寓後麵走還有一條商業街,這附近挺繁華的,你要是找不到路也可以問人。”

王殷成點點頭:“知道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