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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恒漸漸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王殷成被保護得很好什麽都不知道,但他和謝暮言之間的拉鋸戰時間也太長了一點。

王殷成在學校除了周末幾乎每天都要和謝暮言在教研室見麵,上課不見下課見的,謝暮言就算要搶人怎麽搶得那麽不動聲色?王殷成神色如常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他和謝暮言之間的爭奪戰就好像變成了純粹兩個人之間的你看不我爽我看你不爽。

劉恒察覺事情不對,隻能暗地裏悄悄觀察,他總不至於跑到謝暮言麵前問:“你怎麽不搶王殷成,幹嗎和我對著幹!?”

劉恒是傻了才會做這種事情!但劉恒這幾天也有些分心,劉毅的事情雖然隱瞞了家裏,但對劉恒的觸動非常大,畢竟一個男人想不想結婚生孩子是一回事,能不能結婚生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而像現在這樣想生卻又不能生才是最遭罪的。

劉恒把劉毅的事情說給了王殷成聽,王殷成坐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兒,道:“劉毅很喜歡豆沙吧?”

劉恒點點頭。

王殷成道:“劉毅是你哥哥,豆沙也算是劉毅的孩子。”

劉恒愣了愣道:“你……”

王殷成:“這沒什麽,我聽豆沙說他很小的時候你在國外留學,都是劉毅在照顧豆沙,如果劉毅以後沒有孩子也不願意領養,等他老了,豆沙也應該盡一份情誼養老什麽的……”

王殷成說得很實在,劉恒攬著王殷成的肩膀吻住他的額頭,動情道:“你真好。”

王殷成笑了一下:“劉毅對豆沙很好,我看得出來,要不是這樣,就算他是你大哥,我也不會放豆沙以後給他養老,我也不想給豆沙增加負擔不是。”

王殷成道:“沒事,反正他有錢,以後都是豆沙的。”

王殷成笑,眼裏都是光,劉恒看得動情,把王殷成按在沙發上親。王殷成最近被劉恒養得非常好,幾個月的學校生活讓王殷成的性格開朗了很多,人也愛笑了,連帶著豆沙也活潑了不少,以前隻對著王殷成撒嬌賣萌的,現在偶爾遇到個把好看的人也會給麵子賣個萌,隻可惜陸亨達一直不在賣萌撒嬌的範圍以內,搞得“很大叔叔”相當鬱悶。

王殷成被劉恒按在沙發上親得有感覺了,兩個人在客廳裏拉扯,豆沙還沒有睡,兩個大人也不敢做什麽深入的,相互啃了兩口坐回去。

劉恒想到謝暮言的事情,還是問了一句:“你最近在學校的論文怎麽樣?有什麽新課題?”他其實想問謝暮言那個混蛋最近又在帶著王殷成搗鼓什麽事情!

王殷成道:“也沒什麽,還是之前那個課題。”頓了頓,道:“我聽說謝暮言辭職了。”

“什麽?”劉恒覺得不敢相信,謝暮言辭職了?“他已經走了?”

王殷成搖頭:“沒有,說是家裏有事,已經辭職了,這幾天就會走。”

劉恒沒說什麽,順著王殷成的話來了幾句,什麽感覺他人不錯辭職蠻可惜的,以後有機會可以做朋友什麽的,反正都是順著王殷成心裏說,沒有觸到王殷成心裏的逆鱗。

劉恒是真寵王殷成,希望王殷成和豆沙一樣好好學習,在相對單純的環境裏生活,錢人脈關係權利等等這些複雜的社會因素劉恒自己扛著,反正他之前做生意那麽久,也看慣了這個社會的方方麵麵,豆沙和王殷成既然都在學校,就別接觸那些亂七八糟的了。

王殷成歎了口氣,心裏其實挺遺憾的,在王殷成看來謝暮言確實是挺不錯的人,除了對豆沙的事情過分關心了一些外,真的可以算是良師益友,在學習和生活上給了他不少幫助和啟迪,尤其是在專業這塊,陳主任太忙平時不怎麽來教研室,基本都是謝暮言在幫他。

劉恒早就有謝暮言的電話號碼,偷偷存在手機裏,他之前從來沒有打過,今晚聽說謝暮言要走了,心裏膈應得慌,突然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劉恒撥謝暮言的電話號碼,很快接通,謝暮言的聲音聽上去和平時一樣討厭:“劉恒!”謝暮言很確定道。

“知道是我?”

謝暮言:“我有你的號碼就好像你有我的號碼一樣,沒什麽可驚訝的。”

劉恒:“要走?”

謝暮言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下:“誰說我要走的?我隻是覺得如果我是老師,和殷成接觸會有一層老師和學生的隔閡,不做老師,更方便追人而已。”

劉恒沒說話,以他和謝暮言這幾個月的相處來看,謝暮言這話故意逗弄他的可能性占百分之八十。

果然謝暮言道:“當然,我家裏有事,這也確實是真的。”

劉恒懶得再聽下去了,剛要掛電話,謝暮言突然道:“有一天,你會放棄他麽?”

劉恒皺眉,冷笑道:“謝先生,你想太多了!”說完直接掛了電話!謝暮言最後那句那話劉恒很不喜歡,帶著質疑口氣裏都是詢問,好像在試探什麽確定什麽,他怎麽會放棄王殷成對王殷成不好呢?王殷成是愛人豆沙的“媽媽”,他們是一家人,誰都不會放棄任何一方,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劉恒掛了電話之後回房間,沒有將謝暮言的事情放在心上,他想謝暮言不可能這麽快放棄的,以他對那個男人的了解,想必還要再糾纏一段時間,等實在追不到人了大概才會真的放棄。

房間裏空調溫度打得很足,王殷成洗好澡半**身體坐在床邊擦頭發,劉恒走過去,很自然的拿過毛巾幫王殷成擦頭發,暖暖的燈光下,一人坐著一人站著,兩人什麽都不要說,畫麵溫和而平靜。

而謝暮言這裏,掛了電話之後把手機扔在沙發上,對麵沙發上坐著一個矮胖穿著西裝的男人,還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上去專業又老城。

赫然正是一年之前親自告訴王殷成有人調取了他的資料的男人。

男人手裏整理著一些資料,茶幾上放了好幾個文件袋子,謝暮言掛了電話之後,男人繼續道:“謝先生,我回去之後就會處理相關事宜,到時候再和你聯係。”

謝暮言點點頭,揉了揉眉心,道:“你做事,我向來放心。”

男人笑了一下,恢複麵孔上嚴肅認真的神色:“王殷成在代孕機構內部的所有訊息我都會想辦法刪除,也希望謝先生能夠遵守承諾。”

謝暮言:“當然。”

男人和謝暮言同時伸手,表示了雙方的誠意。

男人整理完茶幾上的東西之後就要走,臨走之前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謝先生,容我多問一句,從六七年之前開始,您就一直幫助王殷成,但似乎,您一直不求回報?!”

謝暮言沒有多說,隻淡淡道:“沒有人會不求回報,你隻是沒看到他給我的回報而已。”

男人點點頭,離開了。

謝暮言沒有送男人,至始至終一直默默坐在沙發上,男人關上門離開之後,謝暮言吐了口濁氣,放鬆身體,他覺得有些累,說不上來是哪裏累,隻是覺得心裏壓抑著什麽不輕鬆。不過他也已經習慣了,這麽多年都是如此,沒什麽可難受的。

謝暮言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的時候忍不住想起了王殷成的麵孔,隻是那張麵孔不是王殷成現在這樣,更加青澀秀氣,臉龐輪廓也沒有長開,眼神青澀內斂,整張臉都很稚氣帶著少年特有的青澀氣息。

謝暮言手指動了動,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個笑容,接著睜眼眼睛,收斂起麵孔上的所有情緒,站起來,朝窗外看了一眼。

回報?!他當然也想要回報?他想王殷成看他一眼,那一眼就好像他看劉恒或者豆沙那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僅僅隻是學生看老師的眼神,亦或者看著一個朋友的眼神。

老師或者朋友?!不,根本不需要!他不要做什麽人類靈魂的導師也不想和王殷成做朋友,他要的從來都隻有一個王殷成,那份心那份情一直一直都很濃烈,隻是塵封了,不會揭起而已。

這麽多年他一直默默關注著王殷成,看著王殷成,給他明裏暗裏的幫助,幫他折磨周田,看著他一點點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在守著王殷成,卻又不敢去推王殷成一把也不敢拉他一下,隻敢看著他一步步走到現在這樣。

劉恒的出現是個打破節奏的異數,從他最開始出現開始,謝暮言就察覺到很多事情不對了,但是他一直沒有出現,他想王殷成過得好卻又存了私心,他想王殷成既然喜歡豆沙那就和豆沙好好過吧,但他又不希望王殷成和劉恒在一起。

他原本看準了,王殷成“六夜言情”看最新章節絕對不會看上劉恒,卻沒想到,劉恒在最關鍵的時刻放棄了所有!!他放棄了所有,就為了王殷成能多看他一眼。

謝暮言那個時候就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太慘了,他可以為王殷成明裏暗裏做很多事情,卻沒有辦法為了他放棄一切,尤其是家族產業。因為謝暮言知道,拋卻了自己的姓氏和背景,他其實什麽都不是,和一個普通人有什麽兩樣?!

王殷成原本以為謝暮言要過兩天才走,畢竟也沒有誰剛說辭職很快就走的,然而謝暮言第二天的飛機就離開了。

王殷成愣了好一下,給謝暮言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接通,謝暮言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你要走了?很急?”

謝暮言:“對,有點急。”他之前沒有和王殷成打招呼。

“小說領域”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王殷成沒聽出謝暮言語氣有什麽不對,道:“你也沒和我說一聲,好歹朋友一場。”

謝暮言:“有點急,忘記了。”

王殷成和謝暮言在電話裏講了一會兒,無非是以後有空聯係什麽的,謝暮言在最後握著手機道:“好了,我回家之後還會聯係你的。”

王殷成點點頭:“換了號碼通知我。”

“好。”

“一路順風,再見。”

王殷成沒有說再見,隻到:“好。”說完掛了電話。謝暮言就站在垃圾桶邊上,說完之後連同手機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轉身拎著包離開,鼻梁上架著一個黑色的大墨鏡,遮住了半張臉。

他步伐穩健沒有回頭,好像這幾個月的生活不過如此,沒有什麽可留戀的。

謝暮言登機之後一直閉眼默默坐著養神,一個穿著紅毛呢外套卷發的美麗女人沒多久坐了過來,坐在謝暮言旁邊。

謝暮言沒有睜眼,女人兩手插在口袋裏,靠著背椅道:“真可憐,做了那麽多,最後還要黯然收場,明明可以來一場大陣仗,和劉恒較量一把,反正你們都有背景,怕什麽?!”

謝暮言睜開眼睛,看了女人一眼,平靜道:“rose。”

rose笑了笑,妝容精致漂亮。

飛機起飛之後rose和謝暮言也沒有多說什麽話,好久之後謝暮言閉目養神的時候,rose才問了一句:“有沒有那麽一刻,讓你覺得你願意拋棄掉所有,把王殷成搶過來?”

謝暮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依舊躺著。

有的,確實有的。

他想到幾個月之前,在學校教學樓昏黃的燈光下麵,他和劉恒初次對峙交鋒的時候,王殷成從教學樓裏走出來,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照進他茶金色的瞳孔裏,整個麵孔都是柔和的樣子。王殷成看著他們這邊笑著,眼裏都是光,那一刻他想起年少的時候,自己第一次見到王殷成.

溫和的少年,稚氣的麵孔,眼裏有光,騎車不小心撞了自己一下,慌忙刹車說對不起,耳朵還有些紅。

那一次他和劉恒放了狠話,他幾乎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想將人帶走將王殷成搶過來,他想他為王殷成做了那麽多!憑什麽最後卻是劉恒在王殷成身邊?憑什麽?他壓製住滿腔的怒火和不甘,心中所有曾經壓製住的情緒幾乎都要爆發了,他看劉恒的眼神都帶著厭惡和憎恨,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麽不甘心!

可是再不甘心又有什麽用?他和王殷成,永遠不會在一起,沒有機會,沒有可能。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身上流著同樣的血脈。

他的愛慕永遠見不得光,他永遠隻能站在黑暗的影子裏默默看著默默感受著,不能觸碰永遠都不能。

劉恒能給王殷成一個健全的家庭帶他走進劉家,他卻不能,劉恒能給王殷成的,他永遠給不起給不了,劉恒能放棄的,他也不能放棄。

所以注定,無論他付出多少,他都是失敗者。

謝暮言閉眼側頭,眼角有些濕潤,他想就這樣吧,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和劉恒爭奪什麽,所謂的爭奪戰不過是他想陪著王殷成同時試探劉恒的幌子罷了。

謝暮言覺得自己一輩子做過很多錯事,唯獨在王殷成的事情上,他做對了,選擇對了。

無法給予,就永遠不要出現,沒有開始,就沒有再見。

夠了,就這樣吧,所有的美好都抵不上記憶深處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他回眸的那一眼。

最美好的年華,稚嫩的麵孔,單純的相遇,那一句青澀的“對不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