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蒼莽之箭
闔目盤坐在玉石圓盤之上，昆澤加央感受著真氣在體內的流轉，它們像一股暖流在全身遊走，溫柔地撫過每一處經脈，然後匯聚到氣海之中。這種感覺非常陌生，卻並不討厭，她享受地顫動了一下眼睫。
為期一周的引導課程，教的就是修仙最基本的凝神聚氣。
打通整層教學樓的偌大空間裏鋪滿了加央坐著的這種玉石圓盤，東南西北四角用二十四塊玉牌布下聚氣陣法，將附近的靈氣匯聚到教室裏。
已經是引導課程的第三天，仍舊有很多學員對於聚氣不得要領。加央感受著體內從稀薄慢慢變得充裕的真氣，雖然這兩天感覺凝聚的真氣量大了不少，可它們一匯入氣海，就仿佛泥牛入海毫無消息。她的氣海像是一個無底洞，真氣填進去連一個角落都蓋不住。
這種怎麽都填不滿的感覺讓她有些許的焦躁，像強迫症一樣，有種拚命把它填滿的衝動。隨著現代醫療的不斷進步，有許多過去讓人恐懼不已的病症已經能夠被輕鬆治愈，比如數百年前肆虐全球的各種癌症，現在通過基因療法已經可以完全治愈了，可有一些精神性頑疾，依舊讓人類困擾，強迫症就是其中之一。隨著物質生活的不斷豐富，強迫症患者不降反增，得到物質越來越容易，於是人們好像越來越執著於反複不斷去獲取。
加央沒有強迫症，可這會她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就要患上強迫症了。終於，空空的腸胃把她從拚命聚氣的過程中拉了回來。她運轉真氣在體內遊走完最後一個小周天，緩緩睜開眼睛。
和林雪一起把空空的肚子填滿，兩人就分道揚鑣回了宿舍。
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在第十次嚐試從須彌芥子裏把機甲放出來失敗以後，加央決定去找陸堇桑幫幫忙。
她穿著t恤短褲敲了敲陸堇桑的宿舍門，陸堇桑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打開了門。
“學姐，能不能教我從須彌芥子裏取物？我一直不成功。”加央開門見山問道。
陸堇桑把身子往旁邊讓了讓示意她進屋，加央跟著她就走了進去。她在這裏住的時間至少好幾年了，可她的房間裏還是沒什麽多餘的擺設，幹淨整潔，私人物品很少，看起來簡直和急行軍時一個樣。足以見得，她是一個非常嚴謹自律的聯盟軍團軍人，加央對她多了一些敬意。
陸堇桑把擦過頭發的毛巾就手扔到椅背上，拉出另一條凳子示意加央坐，自己就在掛了毛巾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想用機甲做什麽？”陸堇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求助，轉而問起了她的意圖。
“訓練。”
“你體內真氣不夠充裕，我幫不了你。不過我可以把機甲借你一小時。”
加央一聽忙擺手拒絕說：“不用不用，那就不打擾學姐了。”開玩笑，老婆與機甲不能外借，她可不想侵犯他人。
陸堇桑看出她的疑慮，直接凝聚真氣從須彌芥子中取出了自己的訓練機甲，隻見忽然間，一架藍色機甲就以坐倒的姿勢蜷縮著龐大的身軀出現在了房間的一角，整個空間立刻被占據了大半。
“訓練機甲而已，你用吧。”
看著房間裏坐著依舊氣勢十足的機械巨人，加央覺得胸腔裏被激起了一陣波瀾。機甲胸前的駕駛艙外護板上印刻著聯盟軍團徽章，六芒星與自由之翼閃耀著光芒。象征全新有水星球的藍色、象征六國聯盟的六芒星，以及象征實現外星遷徙的自由之翼，原來這就是自己終於到達的聯盟軍團。
屬於聯盟軍人的使命感在這一刻熊熊燃燒，炙熱的溫度灌滿她的胸膛。以至於讓她在對方允許的情況下都有些遲疑：“真的可以嗎？”
陸堇桑被她眼中的光芒打動，堅定地點了點頭。
駕駛艙開啟，加央攀著機甲坐著放平的雙腿幾個跳躍直接就躍進了駕駛艙。
b級機甲的駕駛艙比她平時用過的c級機甲更為複雜，更多的武器配備，更全麵的防護係統都讓它的操作難度有所增加，同時能夠實現的功能也多了起來。
加央花了幾分鍾熟悉了操作台上的新成員，然後就輸入指令連上了聯盟軍團的虛擬對戰平台。因為是陸堇桑的機甲，所以使用的也是陸堇桑的平台賬號，不像她一個菜鳥無人搭理，披著已經加入聯盟軍團多年的陸少校馬甲，她一登陸就收到挑戰。
對戰申請來自一架代號a-7的機甲。
加央毫不猶豫就選了接受挑戰，畫麵轉換，另一架機甲就出現在了視線裏。通體銀色，身形挺拔有力。對方駕駛員開啟了音頻係統，他的聲音被傳送了過來。
“今天這麽早？”
是一個年輕的男聲，加央知道對方一定是把她當成了陸學姐，也懶得解釋，她是來打架的，又不是聊天。於是她直接就從背上拔出了電磁雙刀，往對方掠去。
申屠徹見她話也不回就開打，自然奉陪。高能粒子炮連發阻擋她的前進，借著粒子炮形成的光幕擾亂她視線的同時，操控破軍快速移動，猝不及防掠至她近旁，試圖近距狙殺對方。
加央對此早有防備，隻見她不進反退改變行進路線，忽左忽右擾亂對方攻擊方向，避開對方近距攻擊。申屠徹並不動用s級武器，隻是步步緊逼，兩架機甲立時纏鬥在一起。
“阿徹，堇桑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破軍的銀色小劍影像懸浮在申屠徹頭頂，有些疑惑地問道。
“自己去問。”申屠徹分神回複說。
“她從來都不樂意回答我……”
和陸堇桑一樣不樂意搭理破軍的申屠徹非常理解她的感受，要不是破軍在關鍵時刻知道不搗亂，他真的就能把他給拆了。
不像申屠徹還有閑暇時間搭理破軍，加央全神貫注，手指操作的動作幾乎沒有停頓，指令一串串發出，因為指令太多太密集，甚至讓機甲的智能中樞導線都冒出了死死白煙。她發現自己在對方的打壓下幾乎無力反擊，好幾次差點躲避不及。
對方顯然沒有下死手，一次次地給她出擊的時機，一次次引導她閃避出更奇詭的角度。加央覺得，他好像是在教自己戰術。
“阿徹，我覺得你要不故意輸掉吧。堇桑心情不好，你讓他打兩下說不定她心情就好了。”破軍又一次在發射高能粒子炮的時候故意遲疑了0.1秒之後說道。
“你沒看出她在我的指導下正在進步嗎？她心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申屠徹咬牙切齒，“執行我的指令，不要再放水，不然拆掉你的粒子炮。”
“是是是，阿徹，都聽你的……”申屠徹的蠢機甲嘟嘟囔囔，“人家還不是怕你這時候打贏她會讓她更生氣嘛……”
戰鬥在少將的引導中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最後他還是放倒了加央。加央主動連接了破軍的通訊器，正準備接受對方語言暴力的少將突然就聽到了一句熟悉的話，而說話的明顯不是聯盟軍團少校陸堇桑。
“你很強。”
這句話從措辭到聲音都有些熟悉，通過通訊器傳遞出來的聲音有些變樣，他覺得像是在哪裏聽到過。可還沒等他想出來，就聽對方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但是我一定會打敗你。”
“你是誰？”申屠徹脫口問道。
可對方沒有任何回複，直接就切斷了通訊。
“強製連入對方通訊係統。”申屠徹對破軍下令道。
破軍在一番努力無果後回答說：“已經關閉了通訊係統，無法接入。”
在破軍接入通訊係統無果的同時，加央發起了第二局對戰。她隻有一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半多了，逮著一個高手，當然要珍惜時間。
一小時對戰時間很快過去，加央很守時，到點就直接送上去挨了對方一刀結束戰鬥，退出係統就從駕駛艙裏爬了出來。
“謝謝學姐。”加央一邊放鬆按摩手指一邊說，笑容很真誠。
“不客氣。隻要你能夠禦氣了，就能使用你的須彌芥子，看你真氣運轉的狀況，應該也是這兩天的事。如果需要，明天這個時間還可以過來借機甲。”陸堇桑雖然並不熟悉這個學妹，甚至她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她的名字是昆澤加央還是昆澤金央，可是這並不妨礙她對這個真誠坦率、眼神澄澈的學妹有好感。
“好的。”加央開心地應下，揮了揮手和陸堇桑告別，回了自己房間。
回去以後她又試了試，真氣在體內遊走運轉都很順暢，沒有任何阻滯，但是不管她再怎麽凝神，都沒法讓真氣跟著她的意念匯聚到指尖掌心。
“果然還是不行……明天再試試吧。”試來試去都失敗，加央決定先放棄，她在房間裏打了一套拳，然後就坐著回想起今天的對戰來。
旁邊房間陸堇桑進入機甲駕駛艙，連上虛擬對戰平台，剛打開通訊係統就收到申屠徹的連入申請。
“你怎麽不說一聲就跑了？”申屠徹的聲音在駕駛艙內回響。
陸堇桑回複道：“剛那不是我。”
“堇桑。剛是誰在操控？”申屠徹見這回是正主了，於是問道。
破軍卻在一旁補充說：“機甲與老婆不能外借，難道堇桑偷偷找了個小女朋友？”
“蠢貨，我對女人沒興趣。”陸堇桑一再告誡自己不要搭理破軍這個蠢機甲，可還是壓抑不住怒罵的衝動，“一個學妹而已。”
“那你一定是對我們阿徹有興趣？！”
“誰對那個白斬雞感興趣？”陸堇桑憤而反擊。
“你說什麽？誰是白斬雞？”少將咬牙切齒。
兩機甲戰成一團。
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飯從食堂回教室，經過靈藥園時，加央在結界外找了個大石塊坐了會。高原的夏季正午紫外線非常強，太陽晃得人眼暈，可在樹下待著卻很舒適，冷熱適宜，加央往那一坐就多坐了會。
坐得無聊於是她就又開始重複這幾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對著她的須彌芥子練習禦氣。
楊成軒經過的時候正看到昆澤加央在樹下聚精會神對著須彌芥子指來指去。他認出這個女生就是畢業時一人對戰三架正規軍機甲的機甲怪物，於是就多看了兩眼。
就在他準備上前打聲招呼關愛一下同學的時候，加央原本毫無動靜的須彌芥子突然就閃過亮光，接著一架聯盟軍團的藍色機甲終於被主人釋放了出來，機械巨人威武地往那一站，加央頭頂立著的樹被直接壓倒了。
加央抬頭看著麵前這個製造了巨大陰影的機甲激動不已，這就是自己的機甲嗎？
可還沒等她興奮一會，第一次禦氣成功的昆澤加央同學就接到了校務辦的傳喚，理由是在校內濫用機甲，破壞校園環境。v甘,,她看看麵前突然現出身形的學院老師，又看看被機甲壓倒得徹徹底底的樹木，一時臉色也尷尬起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她的機甲真的壓壞了學校的樹……所以她還是跟老師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