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餘修誌無法明白,明明是幫人,怎麽還能向別人收費啊?套不是看山醉蝶眼神清澈的很,餘修誌都想罵無知鄙婦這四個字了。老村長卻是有點欣慰的看著山醉蝶,又衝著餘修誌搖搖頭,就連月夕也在心裏歎自己這夫婿真傻。

山醉蝶笑眯眯的看著他,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因為……如果隻是單純的給予,那麽那些災民往壞裏想,他們甚至會成為社會的蛀蟲,而且也容易沒有歸屬感,但是……如果用低價交易的話,那麽這些紅薯就是靠他們自己得到的,沒有能力購買的災民可以讓他們寫欠條。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錢你憑什麽讓村長從村民的手中不斷的把紅薯供應給你啊?”對啊,紅薯是福安村的村民種的,沒有錢就算嶽父是村長,能夠供應給他的紅薯也不會很多。

“姑娘說的沒錯,是修誌糊塗了,隻是,光是這樣,收上來的隻怕也多是一堆欠條吧。”不開竅的家夥,山醉蝶癟癟嘴可還是回答他了。

“既然……我都說可以賣了,你就不知道把紅薯賣給那些有錢人啊。好歹這紅薯也算是番邦傳進來的,給那些富家老爺稍微提下價啊,都能把借給災民那邊的缺口給填了。”山醉蝶都端起茶水喝了一杯了,不受教的書呆,真真氣人啊。

“夫君,你別攪和了,災民那裏交給你,讓你賺錢還真是難為你了。”月夕無奈的瞟了他一眼。

最後,餘修誌直接就去貼告示去了。在城門外貼了好幾張,上麵寫的是:本縣有番邦之物紅薯,可以飽肚也。若需之,可書契約。無根者可五文錢一斤,約成即可於聞仙廟交換。

至於縣城內部的,價錢提到了六文銅錢一斤。可以直接買也可以寫借條,借條都是一個格式的,上麵還保證無利息。至於城內倒是正正經經的在菜市場弄了一家鋪麵。村長第二日的時候就讓小灰回去喚來比較有經商頭腦的二兒子,並且親自趕著牛車回去,把剩下的紅薯全部拉到縣城裏麵去。村長也不虧著村民們,全部他都是寫了借條的。

那店鋪的名字村長非得讓山醉蝶起個名字,山醉蝶實在抗不過去,想到村長一家姓金,那經過空間優化的農作物,多少也顯得有些超凡脫俗。幹脆就決定叫金珍閣,也懶得管它好不好聽了,反正店名這種東西,有那個意思在就行。

“小哥兒,你聽說了沒,縣令大人說是可以在金珍閣買紅薯,可以打借條。”旁邊一位大叔說。

“知道啊,現在城裏的糧商把糧價抬得那麽高,誰受得了啊,這不金珍閣剛剛開門,我就去買了呢。就買了十斤才六十枚銅錢。”那位小哥兒看起來是個家底殷實的。

“要說糧商抬價是離譜了些,不過本公子倒是也不怕,隻是那紅薯真真是美味啊,金珍閣的老板展示了好幾種的做法,最簡單的是水煮,也可蒸熟。把它和麵粉雞蛋一起混合起來做出來的煎餅更是美味的不得了,用來做紅薯包子也不錯。不過本公子最喜歡的還是烤紅薯,那股子香甜味啊,不說了,不說了,一說本公子的肚子就咕咕叫。”那小白臉炫富的德行實在叫人不爽,不過他說的話卻著實讓不少人暗地裏吞了口口水。

縣城的每一個角落都流傳著類似的對話。有家底的自然去買,無家底的也就直接用借的了。就是這樣也沒能讓金珍閣處於虧損的狀態。山醉蝶可是早就和月夕商量好了,那些正經人家就六文錢一斤就行了,至於秦樓楚館酒樓客棧,想買就貴的多了。客棧全部是十文錢一斤。酒樓全部是二十文銅錢一斤,妓院全部是五十文銅錢一斤。

“娘子,那些秦樓楚館的錢咱們不屑賺。”餘修誌氣的頭發都要一根根豎起來一樣。

“不屑啊,那你自己去給鄉親們付錢啊,你欠著鄉親們的錢,你好意思嗎?”月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嗑瓜子。她的麵前已經累積起一疊高高的瓜子皮。

“我……我……”這下子餘修誌說不出話來了。是啊,鄉親們的錢總是不好欠著的。

“沒話說了吧,修誌,我心裏知道你最是不願意這樣的,可是你想想啊,秦樓楚館,刮的都是那些有錢人,是那些大大的富戶。咱們現在是大大方方的打開門做生意,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她們手裏麵的錢弄出來,又能幫到鄉親們,何樂而不為。有些事情,隻要是好事,那麽不需要在意它的方法,修誌,你既然想幫助更多的人,那麽有些時候實在不能過於拘泥,懂嗎?”月夕一邊說,手裏麵也不停的繼續剝瓜子。餘修誌似乎是聽了進去,倒了一杯茶狠狠的灌進嘴巴裏麵。沒有再說話,卻也知道他真的需要作出一些改變了。

城外的災民和城裏麵的住戶那是大大的不同。這些人都是經曆了一路的坎坷的,大多數時候那些官老爺可不像是這餘倉縣的縣令餘修誌一般好說話。上去就攆著他們走,要是不走,就動真格的。聽說易律那邊還發生過官兵把災民集體射死的情況。到時候捏造個謊言說是災民暴動,就算把那些人的性命給草草的遮掩過去了。這些災民已經覺得心寒了。這餘倉縣的縣令雖然讓他們的心裏有了一些溫暖,但還是不覺得這個縣令有本事真的幫到他們。餘修誌給他們搭起帳篷,給他們提供一些簡易的生活用具隻怕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恩典了吧。

所以,雖然貼滿了的告示,但是第二天去聞仙廟看的人隻有聊聊十幾個,多是一些青年人,還有幾個孩子,人的年紀越大,就越是不容易輕易的相信未來。

一個穿著一身灰袍的人坐在一張桌子前麵上麵擺著一些紅薯做的小吃食。

他拿起一個蒸熟的紅薯然後把皮剝掉,露出裏麵金黃色的果肉,遞給一個全身就穿著幾條破布的瘦不拉幾的眼睛卻異常明亮的小男孩。

“給,這就是紅薯,你試試,能吃的。”這人正是餘修誌的得力助手縣衙門的師爺官有為。小娃娃伸出黑乎乎的雙手,他早就聞到香甜的味兒了,拿過官有為手裏的紅薯大口大口的吃進嘴裏。

“慢點吃,別噎著。”官有為一邊說一邊給男娃娃遞水。吃完紅薯,果然有點噎住了,一邊咳一邊把那杯水全部喝掉。

“叔叔,真好吃,這個就是番邦的紅薯對不對?”虎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心想這麽好吃的東西帶回去給爹娘還有弟弟妹妹,他們就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對諸位,這就是紅薯,隻要你們填下我手裏這個表格就可以把紅薯領回去。絕對不收利息,縣令大人本想免費贈與,但是諸位這個東西也是縣令大人從別處借的,要是不收錢估計縣令都沒有辦法還債了,所以就隻好借給鄉親們了。”官有為這樣一說那些年輕人點點頭,心想這樣還比較合情合理。這年頭有善心的沒有那個資本,有資本的做善事多半隻是為了做門麵。縣令大人說起來俸祿的待遇還是挺不錯的,但是和這麽多的災民比起來那點頭仍在水裏還打不起一點水漂。

“大人,我叫虎頭,我不會寫字怎麽辦?”小娃娃擔心的看著師爺。

“沒關係,不會寫字我幫你代寫,你按個手印就好了。”師爺接著就在表格上填了起來,邊寫邊問。

“你叫什麽名字,要說完整,不能用乳名,還有幾歲了,你爹是誰你娘是誰,家裏麵幾口人,弟弟妹妹叫什麽名字,哥哥姐姐叫什麽名字。”師爺一口氣問了好多,那小娃娃記性也好。

“我叫王虎娃,今年五歲了,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還,家裏麵有四口人,妹妹叫王晶晶,弟弟叫王建成。爹叫王二寶,娘叫陳月華。”小孩子沒有什麽顧忌把娘的名字說出來也覺得沒什麽。然後師爺蓋了個印章。給了王虎娃一個小本本。是用做書本的紙張做的,質量還不錯。

“哪,王虎娃,拿好你的本本,你每次來拿著這個就可以把紅薯借回家,你的本本上就會寫你借了多少斤欠了多少錢,我這裏也會留下一份單據。”官有為看著這小娃娃也是喜愛的緊。

“那我借十斤。”小娃娃想了想自己拿不動太多,結果官有為馬上寫單子,然後那些守著紅薯的官差就在稱了一下,把紅薯裝進一個麻袋裏,王虎娃說:“謝謝大人,然後扛著紅薯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這幾個年輕人看著契約原來就是這樣,頓時也湊上去問,不過有幾個比較執著不想說娘子和女兒的名字,就寫什麽李氏這種,女兒的名字幹脆不寫了,反正這種東西能通融就通融。

又過了幾日,一個傳一個,師爺很快就沒有那麽清閑,恨不得自己生了八隻手八隻腿,而且怎麽都覺得災民好像越來越多了,成批成批的來,不知道大人的東西能不能頂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