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就不說話了,我等了幾秒,直接掛掉了電話,然後在屋子裏麵發起了瘋,見什麽踢什麽。

人在兩種情況下會產生自殺的心理,第一是極度無聊的情況下,第二是心理超負荷的時候,我現在就屬於第二。

我現在想要的都不能做,我不想死,但是隻有一年多一點的壽命;我想要和親人在一起,我卻是天煞星。

在屋子裏麵破壞了一陣之後,我將我平時使用的那些東西提到了樓下,扔進了垃圾堆裏麵。

扔完了東西,我跑到花園裏麵把食發鬼叫了出來,他應該知道了我的事情,但是不聞不問,像是毫不關心一樣。

“怎麽?那裏麵可有你的女兒誒……”我說。

食發鬼笑了笑:“你不是已經做出了最好的決定了嗎?”

“你也覺得我這個決定好?”我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

“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我是極度不想看到你娶小希的,但是你實在很可憐,原本我還在苦惱小希一直不願意承認我,看了現在的你之後,我才覺得我那點兒事情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看了食發鬼一眼:“今天你說話怎麽變味了?”

食發鬼嗬嗬笑了笑,搖頭不語。

“給我一個建議,一會兒我該怎麽做?”我問食發鬼。

“最了解小希的不是你嗎?怎麽倒向我問起了建議?”

“我不敢再看她了。”我說。

食發鬼聽了,不說話,過了好一陣他才開口:“既然選擇了要走這條路,就要一直走下去,不是麽?”

我額了一聲:“每次做完決定,我都會後悔。”

“你控製感情,而不是感情控製你。”食發鬼對我說教起來,今天他的語氣很不客氣,大概是在不滿我讓小希傷心了吧。

“……”我笑了笑,“什麽時候你會將這等大道理了?”

“還有什麽想問我的嗎?”食發鬼問我。

我點了點頭,問:“你會不會恨我?”

“為什麽恨你?”食發鬼反問我。

“我奪走了你的女兒,你喜歡林瞿,但是她跟我走得最近。”我說。

食發鬼聽完,哈哈笑了起來,有些癲狂。

“我跟你都是一樣,都是被命玩弄的人,你我都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同病相憐而已,我隻可憐你,不會恨你。”

“那就好。”哈食發鬼雖然說話充滿了火藥味,但是這樣說話聽著才舒服一些,畢竟小希是他的女兒,他女兒因為我這個傷心,他還能心平氣和跟我談天說地的話,心胸大得就有些不正常了。

食發鬼在這裏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我直接躺在地上呈人字形睡了起來,提前接接地氣也不錯,以後到墳墓裏,就沒感覺了。

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了才睜開眼睛,看了看時間,才睡三個多小時。

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沒有什麽人給我打電話。

看到這個結果,我苦笑了起來,十一年了,我跟群裏的人交流了十一年,現在他們竟然隻是給我道了一個歉便不再理會,看來他們真的是出家人,是真的不會被世俗感情所羈絆。

很失望地將手機裏麵他們的號碼全部刪了感情,李安說的,該斷就斷,以前做不到,現在做到了。

再說了,天煞星不是會刑親克友嘛,跟他們斷絕了聯係也是為他們好吧,免得克製了他們。

不過我好像明白了為什麽他們一直不願意見我,臥槽,原來是怕我克到他們啊。

我不禁啞然失笑,完全不知道應該做什麽表情才是對的。

我還以為他們不見我是因為很有深度的原因,沒想到竟然是這個……雖然是自己猜測的,但是也應該差不多了。

看著手機連笑出了眼淚,擦了擦眼睛將手機丟在了一邊,走上陽台上吹起了風。

幸好我身邊還有林瞿和食發鬼,他們已經死了一次了,不怕我克他們了,不然還真的讓孟澤說中了,我死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屍體都沒人掩埋。

在陽台上站夠了,我轉身回到了這屋子裏。

這已經不能稱作家了,因為那一點放錯了地方,這家已經變成了塚,一個荒塚。

曾經幻想的小希高考之後我給她提意見選專業,然後到她大學附近去找個工作破滅了。

幻想小希結婚的時候,我跟她一起聽那首結婚進行曲也破滅了。

我甚至還幻想我跟小希都老了之後,她回來看我,那個時候我動不了,她喂我吃東西的場景,至少她說過她會喂我的,不是嗎?我不會記錯的!

我幻想了近十年的東西,就這樣沒了……嗬嗬,造化弄人啊。

以前沒有說出口,因為我還心存念想,現在說出口了,感覺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了。

有一句話說的好,世間最怕認真二字,一語成讖。越是挖心掏肺,越是無法自拔,痛苦難堪。

越是有真情越是相互折磨的悖論有時候看似一文不值,在很多情況下卻不言而喻……當然,這僅僅是對群裏人說的罷了。

或許是我誤解了他們的意思,但是都不重要了,因為這本就是我找的一個為了能在她們身上發泄的借口罷了。

有個姓王的人說過一句話,那就是世界上哪兒有這麽多的喜劇,那些所謂的大團圓結局隻是我們在看見別人更加不幸的時候安慰自己的話罷了,殊不知很多大團圓都是“枕邊人不是心上人,心上人隻是夢中人”,人受外物迷惑太多,除了真正出家的道士,因為他們將人引以為豪的感情多樣性拋棄了,所以他們不會被騙,他們是站在另一個角度看我們這個種族的。

十年的時間太過可怕,那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習慣和依賴,更是植入靈魂之中的感情,若是他們能在一早就告訴我的話,或許現在我應該在笑吧。

到了下午的時候,我又跑到垃圾堆裏麵將那背包取了回來,我失去的已經夠多了,這些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為什麽要拋棄?

將包放在了陽台上,我拿起電話給小希的班主任打了過去。

我說我跟小希吵架了,然後讓他去安慰一下小希,之後我又說:“小希身邊已經沒了親人,我自己得了癌症,還剩下一年多的壽命。”

我以前跟他提過這事兒,現在他也還記得,他說:“要不我在學校幫你想想辦法?小希的學費我可以向學校申請的。”

“不用了,我隻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而已,還有這件事情不要跟小希說。”

他哦了一句,算是答應我了,之後便安慰起我來,問他能幫我做什麽。

我說:“小希在學校的時候,希望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她,還有有幾個男生喜歡去騷擾他,也希望你能控製一下。”

老師嗯了一句,說:“沒問題。”

掛掉了電話,我將號碼簿翻到了小希的號碼上,然後發了一條短信。

“要是沒課的話,就到外麵接個電話,有課的話,也接個電話吧。”

信息剛發過去不到三十秒,小希就給我打來了電話,我一接聽她就叫了我一聲哥。

聽到她叫我的聲音,我不止是鼻子酸澀,連眼睛也酸澀了起來。

“誒。”我忍不住回答了她。

“你答應了誒……你今天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小希連續問了我兩次,我能想象到她現在有多麽期待。

我想了想,說:“第二句話是騙你的。”

“那其他的呢?”小希問我。

“……”我思索了一下,“我看了戶口簿了,你叫王小希,我叫張遠。”

“那是公務員打錯了好不好。”小希辯解。

“所以說啊,這是上天注定的,咱們這些凡人怎麽能反抗。”我半開玩笑說。

“這麽久了,你不喜歡看的我不看,你不喜歡聽的我不說,你不喜歡做的我不做,我隻是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倆能攙扶著在夕陽下走路而已。”小希平靜地說。

我看了看外麵的夕陽:“小希啊,我也想啊,但是我不能啊,我真的累了……我想著再過一年多,我就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