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尚見我笑了,他也點頭微微笑了笑,我收起笑容恭恭敬敬地站在站在這和尚麵前,很認真說了一句謝謝。

和尚說了一句阿彌陀佛之後便專心念起了經。

道士等級之中的祭酒、在家、出家等級劃分最重要的依據不是實力,而是領悟能力。之後四個等級才看實力。

若是論實力的話,這十一年我早就到了出家道士等級,隻不過我的領悟力卻死死卡在了在家道士的等級上,現在頓悟了,自然可以說我出家了。

真正的出家不是忘掉七情六欲,也不是摒棄七情六欲,而是坦然麵對該有的感情,去掉那些成為枷鎖的感情罷了。

這群僧人念到七點多鍾了才停止,起身走進了屋子裏麵,習慣熬夜的我盡管一夜沒睡,對我也沒有什麽影響,就算再讓我坐一晚上,我依然可以熬下來。

和尚走了之後,我起身到棺材周圍走了一圈,陰氣比一般的死人要重一些,果然有古怪。

我追著那群和尚走了進去。

“大師,等一下。”這些和尚應該要去做什麽事情,被我叫停了。

那些和尚停下等我,我走到剛才跟我說話的那個和尚的麵前:“您能不能讓主人家把這油布取下,讓太陽曬曬這棺材,減少一些陰氣。”

我去說這些事情的話,肯定沒什麽信服力,這群和尚是主人家請來的,說明主人家信任他們,由他們來說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這和尚冥思了一會兒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大慈大悲,名為佛性。慈即如來,如來即慈,望施主放下殺心,常助萬物生福生樂,方能解施主背負的諸多業障。”

我歎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對他合起了雙手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看來他們知道這棺材裏麵的人有古怪,隻不過佛教的人都為慈悲的人,不願意用殺戮來解決問題罷了。

回到外麵重新坐在了棺材的旁邊,不確定那些僧人是不是有真本事,我隻能在這裏等著,隻有看到這棺材入土了我才能放心。

以前群裏人為了考驗小希的時候讓我們去了一座山上,在那座山腳的水池裏麵發現了一個溺鬼,那個溺鬼被我認定成那天在橋下看見的那個乞丐,現在回想起來沒覺得看錯了,但是這棺材裏麵的人也應該是他。

有些迷惘了,難不成也像王振宇一樣,把自己魂魄分開了?這棺材裏麵的隻是一部分魂魄?

沒有瞎想,既然他自己選擇呆在裏麵,不作怪最好,作怪的話,一定會露出馬腳的。

我看了看時間,現在這個時候小希應該要上學了,怕她遲到,我又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不過沒等她接通我就掛掉了電話。

那些和守夜的人依然在打牌打麻將,直到一聲開飯的吆喝聲,他們才停下來,將桌子搬到一邊圍坐了起來,等待著飯菜上桌。

我猶豫了一下,硬著臉皮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雖然沒有出份子錢,但是我來這是來救他們命的,吃他們幾頓飯不算過分。

那群僧人沒有一起,他們吃齋的,這桌子上大多是葷菜,他們要是坐這桌子上的話,肯定從頭到尾都會說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善哉善哉……

吃飯的時候聽同一桌子上的人談論起了這死人,從他們嘴裏得知這個老人兩年前隻是有些不舒服便進了醫院,進去之後查出得了肝癌,之後便一直住在醫院,把後人的錢都花光了,不過後來老人自己拿了一筆錢出來,繼續交醫藥費。

因為是癌症的緣故,住了一年多,病情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大半年前差點兒死掉,搶救過來精神就很差很差。之後又惡化了一次,就在幾個月前,又惡化了一次,那次之後便沒了知覺,但是卻沒有死亡,一直熬到前幾天才死亡。

他們說死得好,也算是解脫了,再這樣活在世界上除了自己受罪,還會拖累後人。

他們還說那群僧人選定的出殯的日子是過兩天,因為要避過十五號。

這話說得挺在理的,無極為混沌,太極為萬物,兩儀為陰陽。

萬物都屬於陰陽之內,太陽屬陽,月亮被稱為太陰,自然屬陰,特別是十五的月亮陰性最為明顯,月圓之夜猛鬼出籠,這群僧人看樣子是準備守過十五的晚上,等沒事兒之後再下葬。

得到我想要的信息之後我說:“死者的棺材就在旁邊,你們這個明目張膽討論死者,有些不太好吧。”

那棺材裏麵極有可能是鬼,若是他們一味沒有節製地討論的話,很可能因為自己說的話而引來殺身之禍,禍從口出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這麽一打斷,他們就不說了,乖乖吃起了飯,不過有個中年女人實在忍不住說:“對啊,別說了,我前天晚上好像有人在裏麵敲棺材呢。”

此語一出,他們又討論了起來,我搖了搖頭,自顧自地吃起了東西。

從這女人的話來看,這裏麵的東西確實已經不是人了,很有可能會在今天晚上就出來,因為今晚就是十五了。

吃飽喝足之後,我開始尋找起了那群僧人的蹤影,最後在後堂看見了他們,他們全部在閉目養神,或許他們沒像我這麽經常熬夜,休息肯定是需要的。

所以我沒有打擾他們,而是靜靜地端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們旁邊,閉眼熟悉起了那些道經。

閉眼大概有十幾分鍾,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這群僧人走了隻剩下一個了,剩下那個帶頭的僧人。

我坐直了身子,尷尬地笑了笑,那僧人也笑了笑。

“大師在等我嗎?”我問。

他點了點頭,撚動佛珠說:“世間人業障、罪障很重,所有一切經法、懺法都消除不掉的,業障重到這個程度,都沒有辦法消除的,最後還有這一句阿彌陀佛,能夠消除得掉。施主一生疾苦,犯下諸多殺戮……”

“你想渡我入佛教?”我打斷了他。

這僧人點了點頭:“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我笑了笑:“多謝大師的好意了,我犯下殺戮隻是因為要救更多人,我雖然不是什麽慈悲之人,但是這業障也應該抵消了吧。”

“一業多果,多業一果,善緣業障如何能相提並論。”僧人語重心長對我說。

“那也無所謂,隻要我自己問心無愧就行。”我說,畢竟到目前為止,我沒有殺過任何一個好人。

“一切諸果,皆從因起,一切諸報,皆從業起,施主現在的處境不正好證明了這一點嗎?”

“你是說我現在所經曆的一切苦難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我想請教大師一個問題,假如有一個人持刀殺人,他要殺的人有數十上百個,是你,你會選擇誰?是慢慢教化持刀之人,還是立即解救被害之人?”

他聽完,冥思了起來,最後合起手掌說:“若入佛教,學得大乘佛法,萬物皆可教化,皆可永登西方極樂世界。”

我聽完,實在找不出什麽話來反駁了,隻得說了一句抱歉,然後起身離開。

那僧人還不放棄,在我背後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出門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感覺舒服不少,跟他們說話雖然很累,但是他們卻字字珠璣,要不是修道十幾年了,還真的有可能會被他們教化,歸入佛教去。

回頭看了那僧人一眼,他還在看著我背影念經,看樣子是在幫我消除身上的業障呢。

他們都是好人,大慈悲之人,這樣的人,已經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