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扯線木偶,從出生的那天,結局就已經注定,我多麽望眼欲穿我能回到我還是懵懂孩童的那個時候,我要將我落下的那份不羈連本帶利的猖狂回來,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渾渾噩噩,行屍走肉般地活著。

我們都是一群在規則下活著的可憐爬蟲罷了,誰也不能嘲笑誰,因為那就是自己的影子。

當我聽到念安道長說那句話的時候,我竟然沒有感覺到特別特別的震驚,唯一的感情就隻有不解……他們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們不是道士麽?

我看了看念安道長,不,是看了看程立威,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這是他們欠雪蕁的,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大可以現在就離開,我不會強求。”

我嗬嗬苦笑幾聲,合著他一直在騙我是吧,明知道我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我盯著他看了好久,我自己也不能形容自己的這種目光,他一直跟我對視,沒有任何表情,表情是那麽的冷漠。

在我們對視的時候,何雪蕁從裏麵走了出來,見了我們兩個,像是被我們倆的目光嚇著了一樣,向一邊退了兩步。

程立威見何雪蕁來了,他才收起了目光,端坐在了那裏。

“你們怎麽了?”何雪蕁問。

我微微笑了笑,搖頭說:“沒事兒!”

正此時,小希出來,徑直走到了我的旁邊坐下,很欣慰,現在我不是一個人。

“怕死嗎?”我問小希。

小希遲疑了一下,盯著我眼睛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壓在耳後的碎發抖落了出來,垂在了兩鬢。

我伸手將她頭發撥了起來,壓回她耳朵後麵,說:“我們走吧。”

小希連原因都沒問,點頭站了起來,準備跟著我離開。

何雪蕁很是不解,我說:“我想要的我已經知道結果了,這幾天麻煩你們了。”說完我轉身看著程立威說,“告訴你一件事情,王恒師傅已經死了,不止是他,那十七個人已經死了五個人了。”

說完頭也不會地離開了這裏,在轉身的時候,我很清楚看見程立威的身體猛地顫了一下。

下了這樓,小希才抬頭仰視著我問:“你剛才怎麽了?”

我搖頭說:“小希啊,如果我死了的話,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小希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麽,我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得懂,說:“如果你死了的話,我不會讓你害怕的,我會來陪你的。”

“如果你死了,我也會害怕的。”小希說。

我額了一聲,說:“不會的,就算我變成鬼,也會陪在你身邊的。”

變鬼之人皆有怨氣、晦氣、殺氣,還有對這世間極度的留戀,執念太重,魂魄在會浪**在了天地之前,而不肯前往奈何橋喝那碗孟婆湯,如果我在死的時候,所擁有的執念能支撐我變成鬼,不然一切都是枉然了。

小希嗬嗬笑了笑,笑得很苦澀,也很假。

“孟澤師傅說我死後會拋屍荒野,野狗會吃掉我的肉,沒人埋我……我想了想,那樣太可怕了,我有一個願望,假如某一天,你找不到我了的話,請你千萬不要放棄,一定要找到我,就算我死了,我也想有一個安穩的家。”

“我找到你了的話,我跟你躺在一起,不好嗎?”小希問我。

“不好!”我斷然拒絕,她說的是跟我共葬在一起吧,“你要跟我躺在一起了,誰給我燒紙錢,誰給我燒香?那個時候,我們用什麽?吃什麽?”

小希沉默不語了,我加了一句:“你要是能經常來看我就好了。”

小希哦了一聲,然後沉下聲說:“你能不能不要說這個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我一想到就會害怕,是真的!”

我額了一聲,笑著拍了拍額頭,本來想說王振宇的事情的,沒想到扯到這上麵來了,於是換回了那個話題:“其實剛才我說複雜了,我的意思的,萬一我們遇到什麽的危險的話,你不要怕。”

小希沒做任何反應。

我抬頭看了看天,搭著小希的肩膀大步向前邁進。

從他說出這第三件事情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他沒準備把東西給我,因為這個事情,我根本不可能完成。

“對了,道長送了我一樣東西!”小希突然想起什麽,從隨身的小包裏麵拿出了一個黑黝黝的玩意兒。

我接過來看了看,是木製的,沒有什麽很深奧的紋路,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基座,加上一個拇指粗的握柄。

我翻過來看了看上麵刻著的字,頓時驚了一下。

這是一個印,在基座的左放刻著以日開頭的一段上清大洞真經經文,右邊是以月開頭的經文,中間是上清大洞印幾個字。

我拿著這東西,有些顫抖,忙問:“他是什麽時候給你的?”

小希想了想,說:“就是他叫你去辦事情的那天啊。”

那天就給了?為什麽不跟我說?

“他還跟你說什麽了嗎?”我問。

小希說:“他說這東西對我很有用,硬是叫我收下了,還讓我不要跟你說。”

我什麽都沒有說,小希又說:“對了,他還說他可能幫不了我們了,因為他不想再讓任何鬼魅接近雪蕁姐了。”

我聽完,額了一陣子,說:“你叫她姐啊?”

小希嗯了一聲:“她說她還年輕呢,讓我這麽叫的。”

我哈哈地摸了摸小希的腦袋,原來我誤會他了,不過他肯定早就預料到了,我也沒必要道歉了,就這樣走吧!

沒準備往以前那裏走了,趁這兩個月,好好逛逛吧,再不逛,就沒有機會了。

我象一個優伶,時哭時笑著,久而久之,我也不知道這悲喜是自己的,還是一種表演。

無意間看到過這樣一句話,挺適合我現在心境的,什麽樣的感情我都表達太多了,現在我也已經不知道這是一種習慣,還是我自己內心真的就想表達這種感情……最可怕的是,我害怕我對小希,對林瞿,還有對食發鬼的那些感情都是我的一種引以為習慣的條件反射罷了。我曾經不止一次探究過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也想不出答案,我想,應該各占一半吧,若沒有真實感情,又怎麽能表演得出來。

我知道沒了念安道長的庇護,接下來的路很艱難很艱難,不過他都看開了,我又如果能看不開呢。

他拋出的最後一件事情隻是為了發泄一下他自己心中對群裏之人的不滿而已,假如他真的有殺心的話,又怎麽會在知道王恒師傅已經死亡的時候身體發顫呢。

還有就是,從他最後何雪蕁的目光之中,我已經看出來了,他將那些什麽業障都已經放下了,眼睛是不會騙人了,兩人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能一起相擁至死,也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情吧,就算不能同死,在墳頭陪另外一個人說說話,也是一件極其溫馨的事情。

一直以來,我的奢求就太多了,我奢求我們都能幸福地活著,我能和喜歡的人一起到老……殊不知,彼此能相遇,就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

跟小希一路走走停停,從來沒有這麽自在過,她挺貪婪的,路邊不管什麽風景都不願意錯過,拿著手機到處亂拍,偶爾拍到一個青年,青年用**邪的目光看著她,她不敢直視別人,便一臉無辜將眼睛放在我身上,在我這兒尋求安慰。

我都被她逗樂了,差不了多久就十七歲了,怎麽還跟個小屁孩兒一樣!

看她拍照,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掏出手機遞給她:“你看看視頻!”

她點開了視頻選項,裏麵就一段上次下雨的時候我拍的事情,她站在原地點開視頻看了起來,等到視頻看完了,我們才繼續前進。

她被視頻中的景象吸引住了,路上一個勁兒問我這是哪兒,還讓我帶她去。

我說這是雨天,等下雨的時候再帶她去。

……

念安道長說他不會再讓任何鬼魅接近何雪蕁了,我自然不會再去打擾他們,因為我本身就相當於一個病原體,到他們那兒去的話,不知道會吸引多少鬼魅,到時候何雪蕁被鬼魅影響更重,衰老得肯定更加明顯。

我也明顯感覺鬼魅的影響對自己的也更加嚴重了,掩蓋在染發劑下的白頭發就是證明,它不單單是操心造成的。

從念安道長家裏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應對突發事件,因為現在的我們,極容易被王振宇和他的黨羽找到……

才下雨,出了太陽,在烈日下,倒什麽都不用擔心。不過小希的眼睛,在日光下似乎起了某種變化。

上次在那道觀找到的那本書上寫過,陰陽眼,一眼代表滅亡,一眼代表再生,對於陰物來說,陰眼代表再生,陽眼則代表滅亡。對活人來說,陰眼代表滅亡,陽眼代表再生。

“別看太陽,你那眼睛都出變化了,別人看著多難看!”我對小希說。

小希知道她眼睛的事情,當下便低下頭。

我嘖了一聲:“不是讓你低頭,是讓你別對著太陽看。”

“哦。”

我搖了搖頭,讀書都讀成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