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六道輪回,早有其定數,無事你為何要與其鬥法?”

我想了想:“為保護我所愛之人。”

“僅此而已?”罰惡司嚴厲地問我。

我點了點頭。

之後他不說話了,如同雕像一樣坐在了那裏,賞善司翻了翻手中的那本簿子,笑著開口:“我這看了一下,二十歲之前,你所做善事極少,之後倒是做了不少善事。”

這是罰惡司也開口:“我這兒也一樣,二十歲之前,你所做惡事極少,二十歲之後,惡事做了不少。”

我一愣,我一向小心翼翼行事,怎麽會做惡事?

罰惡司見我有疑惑,便翻開簿子念了起來:“十一年前,你抓鬼之時,一老人無辜送命,此乃你的過錯。”

我眨眼,這都什麽時候的事啊,隨後想了起來,應該是我第一次收那個老婦人時,那老頭兒自願跟她一起赴死吧。這也算我的錯?

我還沒辯解,他又念道:“縱鬼行凶,恐嚇他人……”

“……”

念了一大篇,我覺得奇冤,那些事情根本不是我能控製的好不好。

最後他念到了那個巫蠱娃娃的身上,巫蠱娃娃因為我而產生靈智,現在已經有了六人喪生在它的手下,這筆債,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過錯。

六個……明明隻有了兩個!難道,他走出了那片森林?

我頭皮一麻,不敢再往下想了。

等他念完,我已經徹底無話可說了,說是審問,還不是由他們自己按照記載念一通。

之後賞善司將我的功德念了一遍,明顯多了不少,念的時間也多了很多。

所有一切念完了,察查司問我:“你可有什麽異議?”

“有!”

察查司皺了皺眉頭:“說!”

“那些惡事,除了最後一件我認之外,其他的一律不認,罰惡司所念,有失公允。”我說。

罰惡司一聽,臉上立馬寫滿了嚴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是說我不秉公行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想必大人也在陽間生活過,無論做什麽事情,不可能十全十美,有些事情根本是避免不了的,如果按照大人所說的話,以後隻能無所事事,這樣就不會犯下任何過錯了。”

“謬論。”罰惡司嗤了我一句,“你這廝,強詞奪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你有顧全大局之心,怎會出現這多業障。還有,你且自己說說,你為一個與你不相幹之人,你害了多少性命了,照我看,那女子也應早日下這地獄受審,免得禍害人間。”

知道他說的是小希,隱隱有些生氣,他們隨便一句話,就可能會被下麵的鬼卒牢記在心裏,若有鬼卒想來邀功請賞,去找小希,也不是不可能的。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原以為你是秉公之人,卻沒曾想,也隻是一個隻會紙上談兵的家夥罷了。”我凝視著他說。

說完,我從地上站了起來:“還請你收回最後那句話,那是我妹妹!”

這下四周的鬼卒全部震驚了,就連從不開口的崔判官臉上也露出了異色。

罰惡司盯著我看了半天,然後將他手裏的一隻判官筆向我頭部砸了過來:“此等巧言善辯誹謗他人之人,還審他作甚,給我拉到拔舌地獄,拔掉舌頭,讓他再這等油嘴滑舌。”

這邊話音一落,邊上鬼卒就要上前拿我。

邊上賞善司見了,忙打圓場:“別別別……不就是爭辯了幾句嗎,由他去吧……”

之後又對著我說:“豎子無禮,也就是問問你,走個形式而已,你還真敢說啊。是功是過,自會有定論的,你這般著急理論作甚,莫不是心虛?”

對他的印象還不錯,所以拱手說:“我並不是一個貪功之人,隻不過這些年來,我一直小心行事,沒想到卻也還是犯下這麽多的罪孽,一時間聽到,沒能接受得了。”

我做出了讓步,剛才確實失去了理智,他不應該說小希的。

之後我對罰惡司說:“剛才一時激動,還望大人恕罪,不過還是請大人收回那句話。”

在這裏,可不像陽間,陽間可以用各種辦法解決問題,在這裏,得罪了他們,那就真的沒了出路了,或許馬上就會被投入畜生道,下輩子變成一隻牲畜任人宰割。

我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判官筆,上前遞給了罰惡司。

他氣呼呼地接過了筆,冷哼了一句:“吾等都是秉公行事之人,你大可放心,絕不會私自去陽間拿人。”

那些鬼卒退下,站在了一邊,察查司又說話了:“是功是過,待會就會有結果。”

他說完,後麵幾個鬼卒從內殿搬出了一個形狀怪異的鏡台,刻著古今各種異獸,盯了鏡子一眼,感覺很是奇異,仿佛能看透自己前世今生一樣。

在這境台的基礎上,刻有一行小篆,寫著“孽境台前無好人”。

我明白了,這叫孽境台,能顯明鬼魂生前善惡、區分鬼魂在世好壞,專門審理鬼魂用的。

所謂的孽境台前無好人,意思是說,在孽鏡台麵前,任何邪惡都不能遁形,全部都會被顯現出來。

“這孽鏡台根據閻羅王大人的‘四不四無’原則量刑。若你是不忠、不孝、不悌、不信;四無禮、無義、無廉、無恥之人,此境自會有顯示,你且站在鏡前試試。”

我皺了皺眉頭,然後毅然決然向它走去。

他們見我表情堅毅,沒有半點兒遲疑,再次露出了異色。

其實,我隻想早點兒離開這閻羅殿,然後尋找機會離開這可怕的陰間。

這鏡子不知道用什麽材質做成了,看起來空空****無物存在,從旁邊看起來,卻實實在在有景物出現。

我站在鏡子麵前,攤開手臂。

但是鏡子裏麵卻什麽都沒有,直接將我透視了過去,我身後的景象全部呈現在了裏麵,唯獨我不在這鏡子裏麵。

我原以為這就是這鏡子的奇妙之處,看像那四個判官,想讓他們給我解答疑惑。

他們一看鏡中景象,眼睛瞪得老大,紛紛發出了吸冷氣的聲音,唯獨崔判官還勉強保持了鎮定。

“各位大人,我是有功還是有過?”我問。

“你且等等!”除了崔判官,其他三位判官全部從桌案裏邊走了出來。

他們站在我身邊,裏麵立即出現了三個紅麵之人,甚是英明神武,看了忍不住生出膜拜之意。

“怎麽會這樣?”他們紛紛發出了驚呼,後麵的鬼卒也都議論紛紛起來。

“將這境台撤了吧。”一直沒有說話的崔判官說話了,他放下手中的生死薄和勾魂筆,走了下來。

其他三人回到崔判官左右,崔判官則看著我,上下打量了起來。

“將他拉到三途河,一查究竟!”看完之後下命令說。

立馬有幾個鬼卒上前用鐵鏈鎖住了我,把我往外麵拉。

“我們也去看看,這世間竟有如此奇怪之事。”察查司說。

陰間果然是以綠色為基準的,沒有日光,沒有草木,裝飾之物盡是血淚和枯骨,用鐵鏈鎖著的鬼魂比比皆是,我有理由相信,這裏的鬼卒似乎比鬼魂還多。

路邊能聽見的隻有鬼卒的打罵聲和鬼魂的慟哭聲,能看見的隻有擺布的刑具和各種奇異的裝飾。

行了不知多遠,到了一條血紅色的河流邊上,河流不寬,連十米都不到,但是卻充滿了魔性。

在我們前麵還有幾個鬼卒牽著鬼魂等待,我在這兒看了看,那鬼魂被牽至河邊,河水流動速度明顯變快了不少,鬼卒見到這種情形,牽著這鬼魂便要離開。

鬼魂應該知道是怎麽回事情,想要逃跑,卻被鬼卒直接拖到了路邊一口枯井邊,一把將其推了下去,隻聽得一聲慘叫,一道綠色煙霧從裏麵飄了出來,之後便寂靜了。

罰惡司見我在觀察這河流,便說:“這三途河是陰間遇到不好審判之人時所用的,有功之人到河邊,河水流動會減慢。無功無過之人到這裏,河水不會發生變化。有過之人到這裏,河水會變快。你功過結論如何,它隻會告訴你。”

河邊已經聚集了不少鬼卒,這跟陽間一樣,一般大官是不會出門的,出門自然會有媒體圍聚。

現在四個判官齊聚河邊,想必也是罕見之事。

崔判官對牽著我的兩個鬼卒示意了一下,鬼卒便拉扯著往河邊走去,河邊排布著許多的圓台,鬼卒叫我站上去。

我沒什麽好畏懼的,直接站了上去。

我一站上去,這河水先是咕嚕咕嚕冒起了血紅色的水泡,之後竟然停了下來,就像一灘死水一樣。

僅僅幾秒鍾之後,河水突然翻滾了起來,如同大壩絕提一樣。

我扭頭看了看這四位判官:“我有功還是有過?”

現在我也想搞清楚這個問題了,小時候做數學題,一道很簡單的題目,但是我每次都做錯,原本我對結果不感興趣,但是錯多了,我就迫切想要知道正確的答案。

他們各做各的表情,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疑惑!

“這……”賞善司支吾了一句,終究沒說出什麽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