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散了之後,張曉曉捧著手放在下巴處,對我猛地眨眼睛,最後滿臉萌狀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娶我。”

真是看戲看多了啊,我打斷了她:“那蓋世英雄可不是我。”

“就是你!”

“我不是英雄。”

“你是!”

“好吧,隨你了,剛才那台詞不錯。”我說。

“那不是台詞,那是我真的想說的。”

我又想咳嗽了,我的意中人是個粘人的小丫頭,也是個霸道的憂鬱女子,有一天我會踩著七色的雲彩去娶她們的……如果可以的話。

我們所站的這個地方在村頭,還沒有入村,走幾步就可以見到那塊刻有詩和村名的石頭。

上麵這詩寫得極其的工整,如行雲流水一般,看著沒有半點兒澀眼,很舒服。

看著這字,輪回王的身形在我麵前顯現出來。

身形修長,穿著一件白色的直襟長衫,衣服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烏發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這樣的一個男人,確實能配得上翩翩公子這稱號。

“你可曾見過前段時間在這裏算命之人?”盯著這塊石頭發呆的時候,背後傳來了一到雄渾的聲音。

我猛地轉頭,卻見一個身穿灰色衣服的背影。

我慢慢走上前去,想要看看這人的正麵,因為他的身形極度像那天幫我解圍的那人絡腮胡子的人,也就是我認為的王恒師傅。

那人正在跟他說話的時候,我已經走到了他的前麵。

這人並沒有絡腮胡子,下巴上光禿禿的,那天情況緊急,我隻看見了那人的胡子,其他的東西沒太注意。

認錯了?但是背影真的很像。

他也看見了我,眉頭一挑:“有事兒?”

我見周圍行走的鬼魂和鬼卒,沒敢問他是不是王恒師傅,也沒有說我自己的名字。

思緒一轉,我說:“玄門證道。”

他皺了皺眉眉頭,沒有任何反應,無視了我,繼續向那人問起了那算命之人的蹤跡。

“我知道他在哪兒。”他對我很是冷漠,我隻能找起了話題,感覺他就是幫我解圍的那個人。

“哦?還請告訴我一聲!”

我仔細打量起了他,竟然沒有胡子,這鬼魂狀態刮胡子就像活著的時候撕掉自己的肉一樣啊。

“你找他幹什麽?”我問他。

“我聽聞他算命很準,想來找他幫我算一卦而已,怎麽?有問題嗎?”他問我。

我沒心情跟他演這些戲了,伸手便將他往村子裏麵拉,隨便找了一個空屋子走了進去。

“曉曉,你來看看,是不是你在城門那裏看見的那人。”

張曉曉聽了之後,走上前來打量起了這人,最後搖頭:“不是的啊。”

我一愣……怎麽會不是?我還是不甘心,不過他明顯耐心不足了,皺著眉頭一臉怒氣地說:“放開我。”

我鬆開了他,說:“我見過你的,你就是那天幫我解圍的人,不會錯的。”

“放屁!”他嗤了一句,便要往外走。

一聽見這句話,我立馬喊道:“你就是王恒,我叫張遠,你是那個群裏的人。”

說完他停下腳步,用那天一樣的姿勢微微瞥了一下腦袋:“你要尋那瓚枯木果實,需先找到火獄,想要找到火獄就得先找到那業火所在之地,那業火所在之地,隻有輪回王一個人知道,你可以去找他!”

“真的是你!”

“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他斜著眼睛看著後方說:“生死簿隻能改變陽間之人的壽命,你已經死了,不要試圖用這個方法……”

說完他就徑直走了出去,我跟著追出去,卻發現他已經到了老遠的地方,根本追不上了。

果然是他,雖然把胡子刮掉了,但是我不會認錯的,眼睛會看錯,但是感覺卻極少出錯。

他走了沒多久,外麵的不少鬼魂開始討論一件事情,那就是這話題度最高的王恒終於現身了,在回頭村最東部滅掉了數十個鬼卒,那些鬼卒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王恒甚至沒有動用判官筆,這還是最近第一次動手。

又沒過多久,又傳來了消息,說王恒在村子南邊滅掉了上百個鬼魂,依然沒有動用判官筆。

他們描繪的王恒的外貌與現在那個跟我說話的人一模一樣。

眾人都在討論王恒的戰績,但是卻沒有一人知道他的目的,甚至連那些鬼卒都不知道,看來知道事情緣故的隻有那幾個冥界官吏和王恒師傅本人了。

隱隱為他擔心,這可不是在陽間捉鬼,他要麵對的是成千上萬的鬼卒,還有好幾個冥界官吏。

“罰惡司從輪回王府出來了,看那樣子是要親自去拿王恒。”外界傳來了這個消息。

一聽見這個消息,我立馬坐不住了,罰惡司可不是那些鬼卒和鬼魂,而是冥府四大判官之一,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很替他擔心,但是卻不能做什麽,正著急之時,李安出現在我的前方。

他跟我說:“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用擔心他!”

李安現在似乎也忙了起來,簡單跟我交流了幾句便離開了。

我自己的事情?找火獄,找業火!

現在也隻有這樣了,王恒師傅說讓我去找輪回王,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兒啊,要上哪兒去找他!

“輪回王府!”想到了這個地方,書生說過,輪回王每年的七月初七到七月半都會呆在這裏,他如果在這裏的話,那就極有可能呆在輪回王府。

剛好現在時間是七月多,崔判官說過,如果我改變主意的話,可以到輪回王府找他,剛好可以用這個理由。

拉住一個鬼卒問了一下那輪回王府的位置,鬼卒告訴我,輪回王府就在這村子的最上方,一直走就行了。

風風火火往那裏趕,所謂的最上方就是最右邊而已,這裏是一個平地,要都很遠才會有坡度,那裏才能以上下區分。至於這裏嘛,準確點,應該用最裏邊形容才最佳。

越往村子的右邊走,建築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了一棟相對而言比較豪華的屋子。

相比於鬼眼判官的府邸,這輪回王府小得可憐了,我估摸了一下麵積,頂多兩百多個平方……不過這屋子周圍的風景跟上次書生帶我們去的那個居所有得一拚,看來肚子有墨水的人對環境的品讀還是差不錯的。

這屋子外麵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我和張曉曉費了很大的勁才擠到了最內圈。

這棟建築外麵密密麻麻站了一個方隊的鬼卒,就跟陽間警察維護治安一樣治理這裏眾多的鬼魂。

我和張曉曉上前,卻被這裏的鬼卒攔了下來,向我們揮了揮手裏的鐵鏈,讓我們趕快離開。

我說找崔判官有事兒,他們卻說:“這裏每個人都找崔判官有事兒!”

話剛說完,就被擠了出去,連名號都沒來得及報。

準備再次往裏邊兒擠,卻看見了穿得一身破爛的書生,他也看見了我,笑著上前對我拱了拱手:“張先生,小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張曉曉聽見他叫她小姑娘,蹙眉不滿地瞥了這書生一眼。

“兩位來此地有何事啊?”他問我們。

我說:“上次你不是說讓我們都事就到這村子的最上方找你的嗎,我們來找你的。”

“哦~”他點頭,指了指這輪回王府左邊的一片紫竹林說,“我私自在那竹林裏有一茅草屋,既然找我,就到那裏一敘吧。”

我笑了笑:“剛才開玩笑的,其實我這次來,是想進那裏麵去。”

我指著輪回王府四個大字下麵的朱紅色大門。

“那裏可不好進去啊。”這書生皺著眉頭說,“不僅不好進去,連邁上那階梯都難,我都想了很久了,卻還是沒能進去。”

“你也想進去?”我疑惑地問。

“凡是鬼魅都想進去,如果能與輪回王談上幾句話,或許命運就會被改寫呢。”

我轉了轉眼珠,然後拍了拍這書生的肩膀:“你送我毛筆,我正愁沒什麽東西回禮,現在好,我帶你進這輪回王府,就當還了贈送毛筆之情。”

書生還沒表態,我就拉著他的手往人群裏麵擠。

再次站在這裏這些鬼卒的麵前,我沒開口,他們就揮舞著手裏鐵鏈說:“怎麽又是你,快滾,不然鎖了你。”

書生聽了鬼卒叫罵聲,不厚道地對我笑了笑:“你可一定得帶我進去啊。”

我白了這書生一眼,說:“我是張遠,我來找崔判官!”

先前我見這裏的鬼魂鬼卒將我傳得神乎其神,所以幹脆順著他們的傳法裝起了模樣來。

果然,我一說張遠這麽名字,這些圍聚的鬼魂全部安靜了下來,一臉驚愕地看著我,連那些鬼卒也是如此。

既然裝就要裝全套,我不苟言笑,目光如電地看著這些鬼卒。

“你真是張遠?”

我嗯了一聲,沒多說話。

“崔判官交代過我們,如果張遠來找他的話,務必讓他進來……張遠先生的名聲最近很火啊,果然聞名不如見麵。”這些鬼卒對我笑道。

“沒事兒的話,我就進去了。”

這次他們沒有阻攔我了,怕他們阻攔張曉曉和這書生,所以一手拉著一個人的胳膊,徑直走到了那朱紅色的大門之下,抬頭看了看那輪回王府幾個大字。

“這字兒寫得霸氣。”我煞有其事地說,然後轉身看著外麵圍聚的鬼魂和繼續維持治安的鬼卒,突然覺得權力沒什麽不好的。

書生見我的模樣,笑了笑:“水善利萬物而處下。”

他應該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聽完他這話之後,立馬將臉上不可一世的表情收了起來,轉身走進了之後輪回王府。

這裏麵花草不少,唯獨沒有人,有些冷冷清清的,像個廢棄的院子。

“喏,我帶你進來了,咱們兩清了!”我看著這些花草對書生說,“不過這輪回王府怎麽連個人都沒有?”

書生上前摸了摸那些花草:“輪回王的府邸原本不在此處,這裏隻不過是他的居所之一而已,他很低調,一般無人認識他。”

這裏麵的房間不是很多,數了數,也就五間左右的樣子。

吱呀一聲,正對麵的門打開了。

崔判官站在門口,看了我一眼之後,立馬將目光放在書生的身上。

我忙把手搭在了書生的肩上,緊了緊:“那個……這位叫李晨瑛,我的好友,他一直仰慕崔判官您的英姿……”

說著我還悄悄扒拉了一下這書生,書生立馬反應過來:“在下李晨瑛,仰慕大人已久,今日特來拜見大人的。”

崔判官點了點頭,問我:“你可是改變主意了?”

我拖了一個長長的額音,其實這次來是來找輪回王的,並不為了答應他。

“你們且先進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想這也太客氣了吧。

這間房間裏麵擺設都很古樸,正上方是一張墨色的大案,邊上放著兩把墨色椅子,牆上當中掛著一幅墨竹圖,特別有韻味。

畫的兩邊各有一句詩。

肯與鄰翁相對飲

隔籬呼取盡餘杯

正觀察這房間裏麵的擺設的時候,崔判官說了一句坐。

我在崔判官左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張曉曉挨著我坐了下來,書生坐到了右邊!

崔判官坐到了正上方,兩手一攤:“你可不像是會改變主意之人,說吧,到底什麽事情!”

我抿了抿嘴巴,隻能說出了實話:“我是來找輪回王的。”

王恒師傅說隻有輪回王知道那業火的位置,我都想好了,不直接問他瓚枯木的位置,這樣問他肯定不會說,問業火的位置,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哼!”我剛說出口,崔判官就拍了拍桌子,把張曉曉驚了一下。

“你找他何事?”他接著問我。

我想了想,說:“我聽聞業火可以除去身上罪惡,所以想引來業火燒身,隻是不知道那業火的位置,因此才來請教的。”

“業火燒身?你可知道就連閻羅王也不敢碰那東西。”

“這我還真不知!”

“那業火可以焚盡一切有意識之物,稍一點業火沾身便會萬劫不複,我勸你還是離開,趁早打消了這念頭,安心等待消息,你的結果很快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