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色的小冊子將住持的一生全部記載了下來,隻粗略地看了一下,就知道他和藍衣女子的所有故事!

書生對這簿子似乎並不是很感興趣,而是盯著他自己的金身看了起來,我問他看什麽,他搖搖頭:“太醜了!”

住持的魂魄離開他自己身體之後就往山下城隍廟趕去了,我很希望他能趕得上,有些事情本來就需要兩個人承擔。

“彼讓你來殺王振宇的嗎?”我問書生。

書生嗯了一聲:“他還是不肯承認他們當年做的是錯的,所以想要除掉這個他們一手造出來的異數,他現在在忘川河底,不能隨意出來,便托我幫他辦成這件事情。”

我哦了一聲:“我也要找他,一起吧。”

書生比我厲害太多了,一起好有個照應,至少他輪回王的身份能免除不少的麻煩。

他自然沒有拒絕,這陽間對他來說也陌生得很,需要有個人帶路。

我們倆整個晚上都在大雄寶殿外麵的台階上聊天,小希太困了靠在我的肩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寺廟裏麵的鍾聲照樣響了起來,這次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沉重,這是專門為住持他們敲響的喪鍾。

一共一百零八下,寺廟裏麵的所有和尚都史無前例的對著住持和慈海心的肉身膜拜了起來。

書生一直站在一旁觀看,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麽。

住持走了,釋悟明成了寺廟裏麵的住持,這裏又恢複了以前那樣,一個人逝去的波浪在一夜之間就平息了,天地間億萬生靈,這根本算不得什麽。

再一次感到了生命的渺小,或許隻有到了書生這個地步,才能笑對生死,俯視眾生。

和尚們做完了早課,我們三個人就離開了這寺廟,書生是靈魂狀態,不能接受日光的照射,所以撐了一把油布傘。

幸好我們行走的這條路上沒有什麽人,不然他這穿著打扮絕對可以震驚一大片。

小希對他還有些恐懼,下意識地站在我這邊,書生很喜歡逗她,時不時放慢腳步嚇她一下,看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找到了樂趣一樣。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看來在冥界真的壓抑壞了,這麽幼稚的遊戲他也能玩得盡興。

書生趕路不緊不慢的,看見一處比較好的景色便要求我們停下來,拿出判官筆沾上隨身帶著的墨描畫了起來,普天之下也就他把判官筆當成毛筆用了吧。

“過一段日子我要去自己以前的家鄉看看,你要是忙完了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幫我帶一下路,這世間的變化太大了,跟當時已經不一樣了。”書生在描繪的時候若有所思地說。

我答應了他,他來陽間,我自然要盡一下“地主之誼”。

我們這是要去找主持的那個好友,將住持的話帶給他,然後再去尋找王振宇,有了輪回王這個據頂戰力加入,我似乎已經不用擔心什麽了。

這山綿延不斷,走了整整一天,我們都還在大山裏麵,沒有遇到人煙,住持說那裏方圓百裏沒有人煙,隻有一個人活著兩個人,這樣地方有些難找,不過既然答應了別人,肯定要幫他辦到。

書生畫完了畫,直接將這畫留在了這裏,起身說:“咱們走吧。”

“這畫你不要了?”

“不要了。”

我隻能對他伸出了大拇指,這樣隨意拋棄自己的勞動成果,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看到前方沒有。”他指了指遠處的一座山。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除了山,還有什麽?”

“那裏有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我要將它帶回冥界。”書生意氣風發地說,完全讓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那裏是什麽?”我問他。

“絕陰之地。”書生淡淡地說,“走吧,晚上之前走出這山林。”

這山裏根本沒人來過,連路都沒有,踩在地上就陷下去一個大坑,那還是腐爛的樹葉堆積起來的,偶爾還看見纏繞在樹上的長蛇,也有四處爬動的蜥蜴……看見黏在樹葉上的毛蟲,我也會忍不住避開,肥胖的身軀不斷蠕動,看起來著實惡心。

書生是佛教的,兼愛蒼生,看見這些總會很小心翼翼地將樹葉撥開,然後穿行過去。

“弱肉強食……”我看著書生說,“你們佛教就這點兒不好,世間那麽多的生物,你哪裏愛得過來。”

書生看了我一眼:“按你這樣說,你們倆現在應該已經是我筆下亡魂了。”

我驚愕一陣,忙閉上了嘴,專心走起了路。

還沒走出山林,天已經黑了,幸好我身上有手電筒,打著手電繼續往前走。

走出這座山林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

前方是一條水溝,夾在兩座山之間,大約有五米寬,因為這幾天雨水比較多的緣故,這條河流裏麵的水量挺大的。

我用手電照了照這條河的對麵,光束打在了對麵的樹林裏麵,然後歸於黑幕。

河流的中間有幾塊石頭,剛好可以作為墊腳石踩過去。

我抬起腳剛想踩過去,書生卻說:“等等……”

我忙收回了腳,書生彎腰撿起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在手裏掂了掂,然後猛地向對麵的樹林裏麵砸了過去。

樹林裏麵響了莎莎的聲音,接下來的幾秒裏麵,月色下的樹影上全部掛滿了各色的人形生物。

手電白色的光打過去,沒錯,那真的就是掛在樹上微微搖晃的人。

由於距離有些遠,看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死屍還是鬼魅,不過是死屍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為在這裏沒有感到陰邪的氣息。

“他們不是死屍。”書生看出我心裏所想,推斷了我的想法。

說完,書生在輪回轉盤上劃了幾下,然後對著對麵的樹林照了過去,能感覺到輪回轉盤所匯聚的天地靈氣。

這靈氣化成柱狀向對麵穿插而去,我原以為可以到達,但是這靈氣柱到了河邊便被截斷了,就像是照在了牆上一樣。

我皺了皺眉,怎麽會這樣,這條河流竟然可以截斷氣體的通過!

“我來試試!”我說著撚動手指捏了一個簡單的印,但是一樣,這印被截在了河流的邊緣上,根本不能通過。

“你在陽間呆的時間久一些,能不能看出這條河的端倪?”書生問我。

我盯著河看了幾眼,河水挺清澈的,沒有什麽怪異之處。

看了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書生接著看了起來。

我們倆沒有得出什麽結果,但是小希身上突然爆發出了一股極寒的氣息。

我和書生同時看向了她,她的陰眼在一夜的月光照射下已經被動開啟了。

她盯著這河水看了一眼,河水立馬哢嚓被冰凍了起來,表麵上結滿了一層冰塊,冰塊集結完畢之後不到三秒,立馬被破開了,一道道實質性的罡刃自河底絞了上來,將這冰塊劃得粉碎。

這些罡刃我再熟悉不過了,竟然是煞氣幻化而成的。

本來寧靜的河水在陰氣的刺激下立馬變得充滿了殺性,凡通過這河水的生物,都將被無情絞殺。

不止是我,連書生都皺起了眉頭,因為這樣濃鬱的煞氣,人間冥界我隻見過一次,那就是忘川河裏麵鍾馗留下的煞氣。

書生自然也想到了這點,說:“據我所知,鍾馗並沒有在陽間留下任何煞氣,這河裏麵的煞氣,應該不是他留下的。”

他說完之後神情更加凝重了,既然不是鍾馗留下的,也就是說在這河底留下煞氣的人身上擁有的煞氣能跟鍾馗媲美。

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如果這個人是敵非友的話,我們根本沒有勝算,就我所知的範圍裏麵,也就隻有那鍾馗、地藏王菩薩、千年僵屍王能與之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