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涼宇掌指一收,抓定常思豪,身形倒坐,向後疾退!

間不容發,第二刀泛起金光,挾風夾嘯如影隨形,追身而至!

袁涼宇腳尖點地,弩箭般射身而起,伸手疾摸腰間黑索,恰在此時,又有兩柄刀自側襲來,各取一臂!

這兩把刀一寬一窄,速度亦快,雖比先前攻擊那人勁力稍差,可此時袁涼宇身在空中,這兩招又是攻其必救,他想再抓定常思豪己是難能。

袁涼宇悶喝一聲,將常思豪推飛出去,左手一抖,腰間黑索如攪海黑龍,卷裹而出!

這黑索上布滿鱗片,在他內力摧動之下,片片爆起,鋒芒畢露,索身立時粗了一倍有餘。

空中兩柄長刀與黑索相碰,火花暴綻,鏗鏘如炸!

黑索本是軟兵,極易消解勁力,然而袁涼宇卻感覺到手掌被震得微微發麻,顯然來敵定非庸手。

他空中的身子,開始下墜。同時餘光斜瞟,常思豪身體仍在空中翻轉未落,方才兩側向自己發動攻擊的武士,再度舉刀奔襲而來,而正前方,卻空無一人。

恰在此時,背上忽感涼意。

冷冽如雪山冰泉。

他心中一沉——哧啪脆響,背後紅色鬥篷有一角被金刀絞碎,四散紛飛,如凋花雨!

幾支潔白鶴羽飄散開去,寫意自由。

然而袁涼宇卻不見了。

第一個發現他的人,是方才參與夾攻袁涼宇的武士之一。

當他發現之時,頸子己被黑索纏上,忽然一股清涼感覺傳入腦中,他看到自己無頭的身體向前衝去,手中還揮著刀。

原來袁涼宇身在空中避無可避,將黑索向後一背,硬受那一擊,並借勁射身而下,趁其猝不及防,一擊得手。

“正因兄!”另一武士狂嘶衝前,揮刀怒砍,袁涼宇抖索迎擊,倏進而疾退,兩個起落,己到五丈之外,猿臂一舒,抓向空中落下的常思豪。

常思豪身在空中,落勢卻忽地停頓!

不但停頓,而且瞬時向後翻滾,如門簾般挑飛而起,與此同時,一柄金刀,自常思豪身下而出,如同長空赤雷,刺向袁涼宇!

刀鋒未至,寒氣己入膚三分,袁涼宇心知奪常思豪己是無望,一個燕翻,避過此擊,人身己在兩丈開外。

他穩住身形,麵上露出溫和的微笑:“我道是誰來和袁某玩笑,原來是山西秦家的金刀二總管。”

持金刀者雙足安然踏地,此人身形魁偉頎長,須髯飄擺,黑中有白,雙目中神光炯炯,卻不看袁涼宇,對常思豪道:“快吐出來!”

袁涼宇:“陳勝一,你倒很會壞事。”

常思豪此時舌根麻木,欲吐不能,金刀陳勝一伸指在他耳下輕輕一彈,常思豪嘴一張,那小小的翠葫蘆掉落在地,葫蘆口處,一黑色怪蟲堪堪擠出一個小頭來,螯牙戟張,觸須蠕動,渾身分泌著腥臭粘液,形狀醜惡之極。

旁邊那武士搶前一步,舉起鋼刀,將翠葫蘆和黑蟲斬為碎泥。

袁涼宇道:“方才聽你喊那人正因兄,想必死者是陳二總管的愛將文正因了,焦不離孟,閣下莫非是嚴汝直麽?”

那人罵道:“正是你嚴爺爺!”他失去形影不離的兄弟,神情悲憤之極。

袁涼宇道:“吸魂蛄乃是千金難買的靈物,卻被你一刀斬碎,真是暴殄天物。可惜,可惜。”他口中雖說可惜,麵上卻無一絲惜色。陸正堅遠遠望著蟲屍,心下駭異,以前曾經聽江湖傳聞,此蟲產於滇南濕地,極是罕有,被其咬中之人,必被吸走先天真精,元陽不穩,精神恍惚,如行屍走肉,不日即死。後有一異人,研製出兩種藥物,一名七紅散,乃療傷聖藥,一名化腦丹,是活絡通脈之極品,兩藥合一予人服食,則氣脈發動,元氣暴增,此時以內氣催導,將全身真精元陽集於一處,令吸魂蛄咬而吸之,則人立死無疑,再以藥物將吸魂蛄化水服食,可令常人增壽,武者添功。

沒想到袁涼宇手中竟有此物,莫非聚豪閣的勢力已經由湘入滇,達到極南之地!

嚴汝直罵道:“什麽狗屁靈物!弄些肮髒蟲子,四處害人!連孩子也不放過!”

袁涼宇望著常思豪道:“此子骨骼雄奇,瞳神目秀,心正無疑,然而身上卻陰煞極重,戾氣縱橫,出手無情,視人如屍,必又是個大殺家,絕非普通少年可比。”

常思豪跪伏於側,半咳半嘔,口吐黑痰,舌頭麻木沒有知覺,體內那一股極燙熱流慢慢向下消退,由胸入腹,舒適異常。

袁涼宇看他皮膚血色,己知他先天真精歸位,元氣複體,自己那兩塊點心中所含之七紅散、化腦丹,都成了送給他的強力補藥。輕歎一聲,繼續道:“可惜此子福緣太淺,不能將真元精氣奉獻給長孫閣主,真是遺憾之至。”

嚴汝直鋼刀斜指,大聲詈罵:“放屁放屁!被你害死,還算是福緣!這等厚顏無恥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袁涼宇嘿嘿輕笑,不以為然。

陳勝一道:“原來這吸魂蛄是要進獻給長孫閣主的東西。”

袁涼宇神色謙恭,仿佛長孫閣主正在天空之上俯視自己:“那是自然,我袁某人何德何能,能受用此等靈物。”

陳勝一麵沉似水:“我聽說此蟲原生不過米粒大小,吸得一人真元,便長大一分,方才所斬這條,恐己害了百人以上的性命。”

袁涼宇淡笑道:“不錯,被此蟲吸取真元者,己有一百三十七人。”

在場諸人聞之瞠目,各自心驚。

陳勝一道:“那些人是否無辜,暫且不論,閣下鼓動收買長青幫與秦家為敵,又殺我愛將文正因,不知道這筆賬,是要算到聚豪閣頭上,還是你一力承擔?”

袁涼宇輕笑:“袁某身為聚豪閣八大人雄之一,上下一心一體,由誰承擔,並無兩樣!”

此言一出,無疑代表聚豪閣向山西秦家下了戰爭通告。

大風驟起,沙塵漫漫,天空中變了顏色,日正偏西,成群的黑鴉不知從何處飛掠而來,啄食著地上的屍首。

鴉影淩亂,死者無言,崩壞的車輪,倒斜的旗幟,被黃沙染舊,為這蒼茫天地,憑添一抹淒然。

陳勝一金刀握緊,二目凝神,腳下三七分力,其穩如山。袁涼宇如標槍般筆直的身子,也微微前傾,手腕不動,手中黑索卻不斷卷曲吞吐,宛若活蛇。嚴汝直望定袁涼宇,以他為中心,步伐緩緩移動,拉開距離,與陳勝一形成犄角之勢,以便夾擊對方。

他心知方才自己與陳勝一、文正因三人合力偷襲袁涼宇,尚未取全功,而且還搭上了文兄弟的性命,此敵武功之高,實非自己所能估測。

現在對於己方有利之處,一是以二敵一,人數占優,二是袁涼宇背受一擊,必定身受內傷,戰力有所折損,然而想要勝出,畢竟還是底氣不足。

雙方的氣勢,漸漸蓄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