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攪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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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前。

冠軍侯府。

“侯爺!侯爺!侯爺!”

府中侍衛慌張來報。

“有天使到,急詔侯爺進宮麵聖!”

侍衛話音一落,吳凡皺起眉頭。

【不應該啊!】

【天子的意思……不是會把所有的事兒都替我扛過去嗎?】

【出了變故?】

吳凡疑慮重重,又不好深思。

“侯爺此去,我有一字相贈!”

範增放下手中書卷,正色的開口。

郭奉孝搖頭晃腦的說道:“恰好,我同樣有一字相贈主公!”

範增瞧眼郭奉孝,自顧開口道:“賴!”

範增道:“無論是什麽罪名、無論被逼迫到何種境地,主公萬萬不能認,一定要賴過去!”

吳凡抱拳施禮,道:“謝範先生贈語。”

吳凡看向郭奉孝。

郭嘉笑嘻嘻的說道:“誣!”

表情很壞,郭嘉道:“把話題引開,引到別人身上去,把水攪渾。”

吳凡眼睛一亮,點頭笑道:“奉孝所言極是!”

轉過身,吳凡便要走。

郭嘉屁顛顛兒的湊到吳凡身邊,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撚動,嘻嘻哈哈的說道:“主公,你看……”

吳凡:“……”。手欠呐!昨天不應該做那個數錢的手勢啊!

翻著白眼兒,吳某人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塞到郭嘉手中。

隔著郭嘉。吳凡對石寶喊道:“石寶!你跟在奉孝身邊,他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他讓你打狗、你不能去攆雞!若他有個閃失……我可不會輕饒了你!懂嗎?”

石寶站起身,拍著胸脯,鏗鏘有力:“主公放心!”

郭嘉麵上笑意不減,打量吳凡的樣子,道:“嘖嘖!主公……你應該狼狽點兒,嗯?嗬嗬嗬……”

說完話。

郭奉孝先於吳凡奔出冠軍侯府。在石寶撐傘的陪同下,歡快的去玩耍。

吳凡思索很久。才算明白郭嘉是什麽意思——裝可憐!不管別人看得出來看不出來,依舊有必要。

出得冠軍侯府的大門,吳凡看到雨中瑟瑟發抖的小黃門兒。

遞過一把傘,吳凡笑道:“小公公。天頭涼,小心點兒別傷寒!”

小黃門兒誠惶誠恐,連忙道謝:“侯爺仁義,小的……出來得急,忘記帶。”

久聞吳凡是個好人,小黃門現在深以為然。

嗯。

在太監的圈子中,吳凡的確是個好人形象——因為吳凡把他們當人看,給予他們足夠的尊重。

吳凡邊走邊問道:“朝堂上,快要罵死我了吧?小公公!能告訴告訴我。都有誰嗎?”

小黃門兒略顯遲疑,道:“吳之旭……吳大人最狠。”

吳凡嗬嗬一笑,問道:“這位吳大人。我也素有耳聞,隻是知道的不詳,你多說說唄?”

小黃門兒不敢拒絕,說的很詳細。

及至應天門,不留痕跡的給小黃門兒塞幾張銀票,吳某人笑容燦爛。直奔入內。

……

……

半個時辰後。

乾陽大殿。

天降春雨,行刑要放在殿內。

羽林衛遞給吳凡一個卷起來的手帕。示意吳某人咬著,免得有失體麵。

吳凡鏗鏘有力道:“我要是吭出一聲兒來,我是你養的!”

赤著上身,吳凡架起肘子,雙手交叉,拱起後背。

吳凡看起來沒幾兩肉兒,根本不像能衝鋒陷陣的猛將。

倒是吳凡身上雖傷疤點點、有些地方甚至剛剛結著痂,但後背卻一片光潔,那是吳凡從來都勇往直前的最佳證明。

行刑的羽林衛為之震撼。

“得罪!”

知會一聲,那羽林衛高高舉起脊杖,抽打下去。

“嘭嘭嘭!!!”

硬木與皮肉相撞,發出滲人的聲響。

吳凡神態自若,連悶哼聲亦未有。

那位羽林衛中郎將馮海……

“嗚!”

“嗚嗚!”

“嗚嗚嗚!”

每一次抽打,咬著絹布的馮中郎將都痛苦的嗚咽。

相比較吳凡,高下立判。

行刑過後。

楊天子走下高台,仔細看著吳凡的胸前傷疤,指著一處,問道:“這處傷,是怎麽來的?”

【裝比……啊不!彰顯榮耀的機會來啦!】

吳某人心中大喜。

吳凡麵對群臣,自豪的說道:“臣初出茅廬,為鷹揚衛,與彌勒教賊人戰,不慎受創。”

楊天子又指一處,道:“這裏呢?”

吳凡道:“臣領滎陽鷹揚衛百戶職,受命徹查冀州糧稅船失蹤案,與敵交鋒所致。”

楊天子再問:“這裏呢?”

吳凡道:“北上燕國,接取長公主歸。燕人狡詐,出爾反爾,派兵圍剿,臣與眾賊激戰。”

楊天子問的很有技巧,他是觀察著吳凡的傷疤新舊,依次發問。

事實上……

吳某人身上的傷,多數是不久前在南邊衝鋒陷陣得,餘者皆為在北地千裏單騎時受,根本沒他說的那麽多故事。

楊天子連指出吳凡身上二十餘處傷口。

吳某人對答如流。

楊天子眼角濕潤,感慨的歎息道:“守正啊!你為朕在戰場上作戰如同熊虎一般,毫不憐惜自己的身體,受傷幾十處,皮膚如同被雕刻一般。朕怎麽不能不把你當作至親骨肉。對你寄予厚望?你是帝國的功臣,朕當和你同榮共辱!”

殿內寂靜無聲。

楊天子的態度,已然表明的極為赤/裸。

但……

依舊有人看不出其中意義啊!

被打完的羽林衛中郎將馮海激憤難平。大聲道:“陛下!求陛下為臣做主!治吳守正汙蔑之罪!”

楊天子眸中寒光一閃,按照他的設想,事情理應到此為止才對。

拍拍吳凡的肩膀,楊天子走上龍椅。

吳凡麻利的穿好衣裳,針鋒相對道:“臣所言,不是汙蔑,是確有其事!”

楊天子道:“冠軍侯。你解釋解釋。吳言官的外孫,與你口稱他有內亂之罪。是何關聯。”

吳凡嘴角一挑,道:“臣請陛下詔,將吳言官的第六個外孫,馮中郎將的大兒子帶來!”

羽林衛中郎將馮海怒吼:“吳凡!你欺我太甚!!!”

吳凡轉身。快步走向馮海,麵對麵的狂噴:“欺你太甚?是你自己愚蠢!糊塗!連自己的妻子被人偷了都不知道!甚至還生出孩子來啦!”,話鋒一轉,吳凡鄙夷的看著馮海,不屑道:“你不知道也不怪你,畢竟偷你妻子的人,是咱們朝堂上赫赫有名的清流言官,能夠把黑的說成白的的吳大人嘛!”,用手指點馮海的胸口。吳凡齜牙笑道:“而且,他是你妻子的爹!!!”

“不!不可能!你信口開河!”

馮海暴怒,揮拳便要打吳凡。

吳凡眉毛一挑。一腳踹出去。

“嘭!”

馮海直接被窩倒在地。

吳凡回到楊天子麵前,大聲道:“馮中郎將不敢把兒子領來,臣知道為什麽!因為他兒子是個癡兒!”,吳某人飽含痛心,語氣低沉:“馮中郎將被蒙在鼓裏,不怪他!實在是那禽/獸吳之旭太過奸惡!此人當真是人麵獸心。叫人好生不齒!他早就該被天打五雷轟……”

“咳咳!”

楊天子咳嗽兩聲,示意吳某人別廢話。

吳凡抱拳施禮。道:“啟稟陛下,臣說馮中郎將的兒子是癡兒,就是吳之旭內亂的證據,用一句話即概括——‘內亂出孽種’!”,停頓下,吳凡補充道:“臣曾混跡坊間市井,見過很多表親、甚至叔伯親因討不到婆娘、或為親上加親等緣故,結成連理親家。而這種有血緣的人結親媾/和,生出的孩子,十個裏頭有八九個是傻的、癡的、殘缺的!馮中郎將與吳之旭的女兒並無血緣,怎會生出個癡兒?如果一個是意外,那兩個呢?臣尚且聽說馮中郎將尚在繈褓中的女兒,同樣是個身體不健全的!!!”

“真有此事?”

楊天子神情嚴肅不少。

吳凡的話,關係的不僅僅是爭鬥問題,已上升到國本問題。

吳凡篤定異常,道:“陛下若不相信,請找一些經驗十足的老醫者問上一問,看看臣是否所言有誤!若真有假,請治臣危言聳聽罪!斬臣首級,以謝天下!”

楊天子麵色陰晴不定,見吳凡信心滿滿,思量下,道:“召十位老太醫過來!”

言官吳之旭倒在地上,以手捶地:“陛下!臣冤枉!臣冤枉!臣真的沒有啊!”

反觀羽林衛中郎將馮海,從失魂落魄中走出,目光怔怔的盯著吳之旭,像是看死人。

不多時。

十名白發蒼蒼的太醫瑟瑟發抖前來。

沒得辦法。

太醫這玩應兒很高危,一不小心就要背黑鍋,不怕才怪呢。

“拜見陛下!”

太醫們齊聲拜禮。

“起來吧!”

楊天子馬上接著問道:“朕問你們,有血緣關係的人……如同表親、叔伯親這種人,結合在一起,生出的孩子是否多為傻兒、癡兒及殘疾兒?”

太醫們你看我,我看你,不敢亂說。

半晌。

一個老態龍鍾的太醫,躬身道:“不敢隱瞞陛下,確有此事!臣曾調查過此類事情……那些孩子,十個之中,少說半數會出現陛下所言的狀況。更多的,都早早的夭折,極少有能活下去……”

楊天子看向其他的太醫。

“陛下,張太醫所言甚是!”

“陛下,已故的安遠侯鄭捷與叔妹通婚,所生三子,個個癡傻。”

太醫們七嘴八舌,或讚同、或舉例。

實際上吳凡與太醫們說的都太過誇張,關鍵在於——吳凡是為營造氣氛潑汙水,太醫們為迎合楊天子所想。

然後……

“我殺了你個老王八!”

羽林衛中郎將馮海一聲淒厲的尖叫,衝向吳之旭,狠狠的掐著往昔嶽父的脖子,麵目猙獰可怕。

“啊……咳咳……。”

吳之旭麵上漲的通紅,涕淚橫流,偏偏一句話說出。

“住手!”

“馮海!你要殿前行凶嗎?”

“馮中郎將,你殺他會坐上惡逆大罪,不要自誤啊!”

朝臣慌亂一團,有喝止的、有勸解的,更得多的則是看戲。

天子憤怒的揮手。

殿外的羽林衛進來,費得好大力氣將二人分開。

羽林衛中郎將馮海破口大罵不斷:“吳之旭!你就是個老王八!醃臢不堪的豬狗!你連你的女兒……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孝敬你這麽個東西做嶽父……”

“咳咳咳……。”

吳之旭披頭散發,眼睛鼻涕混在胡子上,黏糊糊的惡心極了。趴在地上死狗一樣咳嗽、喘息,清雅的模樣不在,剩下的唯有狼狽。

抬起頭來,吳之旭看到無數人鄙夷的目光,頓覺天旋地轉。

“不!!!”

“我沒有!”

“陛下!陛下!冤枉啊!”

吳之旭向前爬著,大聲嘶叫。

楊天子目光陰森,怒吼:“把這個狗東西拉出去!即刻送到大理寺審問!朕不想再看到他!!!”

“不!不要!不要!陛下!臣冤枉啊!”

“吳凡!奸賊!惡賊!你陷害我!!!”

曾經在朝堂上代表正義的清流言官吳之旭……完蛋啦!

不管吳之旭到底有沒有跟自己的女兒做什麽齷齪事,進了大理寺,他已經完了。

大理寺那種地方,死的都能變成活的,吳之旭能挺住才怪,屈打成招是肯定的。

餘怒未消,楊天子激烈的喘息,道:“即刻製定律法,不準再有血緣親屬通婚,違者嚴懲不貸!退朝!!!”

說罷。

楊天子拂袖而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