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見龍在田 第一百三十四章承諾

“各位,現在政府已經組織群眾在南京市郊進行大生產,你們都是很好的勞動力呀,要不要留下來參加大生產呢?管吃住,每天還有一百元人民幣的工資……”眾人正議論著呢,一個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用南京官話,向著眾人大聲的介紹這裏的福利政策。

拉人的?

古義初和秦少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詫異。

“警察同誌,現在是什麽世道,這個咱們都清楚,這南京有多少人失業,咱們心裏麵兒都有個數兒,按說你們應該往外推人才是呀,怎麽還拉人呀?你們這是要幹嘛呀??”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一臉詫異的說道。

“同誌,南京城裏的人雖然多,但是懂幹農活兒的就不多了,以前人們要種地還有拖拉機,可是現在隻能靠人力,畢竟,牲口不多,而且保不準什麽時候變成妖怪,就算有也沒人敢用,”中年警察倒是說的挺坦白,“咱們市郊的土地多的是,荒著也是荒著,大家齊動手,把莊稼都種上,這也是一種資源的合理開發和利用……”

“這麽說,這是讓我們幹活兒去唄?”一個三十來歲的**翻了個白眼兒。

“大妹子,這個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中年警察淡淡一笑,說道。

“咯咯……”**一笑,不說話了,管吃管住,一天一百元人民幣的工資,這聽著好聽,可是實際上呢??誰知道是吃什麽呀??誰知道是住在哪裏呀??一百元人民幣???現在的一百元人民幣,能買一個饅頭麽??

人們都是人精了,誰想不到這些呢??立刻,就沒有人理會中年警察了,甚至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中年警察也討了個沒趣,訕訕的離開了。

“好了,咱們走吧……”秦少君拉了拉古義初的衣袖,說道。

“嗯,咱們走吧……”古義初點了點頭,邁步繼續前進,浩然正氣發散出去,連天接地,所形成的保護圈龐大浩瀚,隨著他的移動而緩緩移動。

這三天來,大家對古義初給他們帶來的安全保障,已經有了一種深入人心的信任和崇拜,一次次看著妖獸在一片白光中化成飛灰,一次次看著妖獸夾著尾巴落荒而逃,就像是在海底世界看鯊魚一樣,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因此,古義初一動,大家也都跟著動了。

賀蘭山下,一片血雨腥風,無邊的屍骨堆成了山,有狼的,有熊的,有鷹的,更有人的,鮮血流成了河,述說著這裏曾經的慘烈殺戮。

屍山下,高大的男子渾身血汙,軟軟的躺在地上,頭靜靜的枕在女子的大腿上,他的胸口上,一個拳頭大的洞,裏麵空空****,心髒已經沒有了。

昨天,無數的飛禽猛獸襲擊了這裏,賀蘭山下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落,當其時,馮雲涯,憐君,池信方三人,恰好在這小村中,自然而然的被卷了進去,經過一天一夜的廝殺,無論村民還是飛禽猛獸,都死掉了,在最後的一刻,一隻拳頭大小的燦金色麻雀,像是一道金色的流星一樣竄了出來,襲擊了秦憐君,危急關頭,馮雲涯挺身而出,以自己的肉體保護了愛人,自己卻被麻雀叨破了心髒。

“雲涯……”秦憐君目中落下淚來,混著臉頰上的血水,靜靜的滴在男子的麵頰上。

“憐君,我不行了,不能照顧你了……”馮雲涯臉色慘白,目中已經失了神采,隻是顫抖著手,輕輕的撫著秦憐君的麵頰。

“雲涯……”秦憐君握著他的手,讓他在自己的麵頰上摩挲。

“小池,幫我照顧……照顧你嫂子,送她……送她去湘西……”馮雲涯的目光望向了一旁靜立的池信方。

池信方一身血汙,目中也含著淚,持著龍泉寶劍,靜靜的站立在一旁,麵對馮雲涯期待的目光,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嘿嘿,你奶奶的,小池,我知道你小子不怎麽地道,可不許把嫂子照顧到**去……”馮雲涯哈哈一笑,當時氣絕身亡。

“雲涯……”秦憐君抱著男子屍體,哀聲痛哭,淚如泉湧。

池信方淌著淚,轉過了身去。

“啊……”秦憐君仰天哀哭,無比的聲波擴散開去,周圍的一切被聲波震**開來,瞬間紛飛開去,一個龐大的場地空了出來。

一座新墳孤零零的矗立在賀蘭山下,稍嫌粗糙的墓碑上,‘馮諱雲涯之墓’六個大字紅如火,豔似血,右下角一行小字,‘妻秦氏憐君泣立’。

墓前的女子孤零零的,她的手心中,緊緊攥著一個鑰匙鏈兒,那是馮雲涯最喜歡的東西,因為,鑰匙鏈是她送給他的,但是上麵的那把瑞士軍刀,卻是他的父親在他考上大學的那一年,送給他的禮物。

“你看,我這把軍刀,孤零零的多可憐?說不準啥時候就丟了,你送我個鑰匙鏈兒吧,我昨天看好的,就在百貨商店旁邊兒,可好看了……”

“這是什麽呀?路邊攤呀?”被男人拉到百貨商店的旁邊,女孩兒蹙起了眉頭。

“怎麽了?人家大媽為了給兒子湊學費,容易麽?本兒沒多少,還成天防備著城管,你這人呀,就是沒愛心。”男人總是信誓旦旦的。

言猶在耳,但是人卻不在了。

“雲涯,我真的好後悔,我不該回湘西的,如果不是我執意要回湘西,我們還和父母在一起,恐怕,現在正在籌備我們的婚禮……”秦憐君攥緊了鑰匙鏈兒,靜靜的站立在墓碑前,一雙紅腫的眸子中,淚如泉湧。

池信方站在秦憐君身後,默然不語,對於馮雲涯,雖然他們隻是認識了幾天的時間,但是馮雲涯的氣度,仍舊叫他心折不已,那麵對危難勇往無前的氣概,那麵對生死一笑置之的灑脫,他不得不承認,馮雲涯是一個真豪傑。

“……雲涯,你放心吧,待我救出父親,就回吉林把父母小妹接來,你我雖沒有夫妻之實,也無一紙婚書,但我秦憐君,此生便是馮家婦。”秦憐君神色淡然,嘴角輕輕露出一絲笑,淚水卻模糊了雙眼。

“我……我們走吧……”池信方有些艱澀的說道。

“嗯……”秦憐君淡淡的點了點頭。

此時的日頭已經升到了正當空,兩匹駿馬悠閑地站在路邊,不時晃兩下尾巴,低著頭啃草皮。

看到馬背上的物品,思及那已逝去的人兒,又勾動了憐君的心事,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流淌下來。

馬背上的褡褳中,還有著熟悉的味道,那是男人換洗的衣物,淡淡的腥味,是男人收集的狼鞭,是打算孝敬給父親和嶽父的禮物,水壺中還有一半的水,可以想到他喝水時,那不住聳動的喉結……

一切的一切,總是那麽讓人心傷……

憐君飛身上馬,手攬韁繩,再次回頭望了一眼那孤零零的墳塚,心中痛楚萬分,雙腿猛的一夾馬腹:“駕……”

迎著日頭,駿馬揚蹄狂奔而去。

“馮兄,池信方定不負所托。”池信方騎在馬上,回身向著那矮小,在他心中卻又高大無比的墳塚,揚聲大喝。

說罷,縱馬而去。

“癡兒癡兒,此女命格奇特尊貴,不在五行中,不入輪回道,乃是大造化的奇葩,不會屬於任何一人,你們此生有緣無份啊……”一個邋遢道士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站立在馮雲涯的墳前,目露痛惜之色,手中拂塵一甩,一縷幽光從墳塚中飛了出來,鑽進了他的袍袖中。

“無量天尊,白龍真人,還不現身取他的肉身,更待何時??”老道士大聲喝道。

“你個田老頭子,就會使喚人……”一道白色的流光從天空中飛射下來,化成一條張牙舞爪的白龍,用一種金石般的聲音,向著老道士咆哮道:“你信不信我一怒之下,把他的肉身吃掉?”

“你要是不怕姓楊的回來,把你剝皮吃掉,你就把他的肉身吃掉吧……”老道士撇了撇嘴,說道。

“姓楊的算個屁,我是衛大*奶的人,他敢動我一根手指頭……”小白龍不屑的撇了撇嘴,口中吹出一口氣流,墳塚瞬間便被吹開,露出一張薄皮棺材。

唰……

老道士一揮拂塵,那棺材蓋兒便掀了開來,露出裏麵帶著淡淡笑容的馮雲涯。

“癡兒呀癡兒……”老道士將馮雲涯的衣服剝掉,帶著他的肉身,化成一道流光,向東飛去,隻留下一句話:“此為衣冠塚,世上再無馮雲涯此人,白龍真人善後吧。”

“老東西,總是把我當苦力……”小白龍望著遠去的流光,一陣呲牙咧嘴,又吹了一口氣,棺蓋重新扣在棺材上,泥土紛紛聚攏,整個墳塚立刻就恢複了原樣。

“老爺奶奶都不在家,咱就趁機到處玩兒玩兒,省的被老騙子當苦力使喚……”正要追上老道士,返回家中的小白龍,銅鈴大的眼珠兒一轉,瞬間變換了一個方向,向著東南方向飛去。

烈日當頭,兩輛牛車停在路邊,牲口在一旁吃草,篝火中隻剩下了火星,為鍋裏的飯湯保溫。

秦小君拿著饅頭,幾次傻傻的愣怔住,看的一旁的聶蒼龍擔心不已。

“小君,你怎麽了?”幾次之後,聶蒼龍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不……不知道……”女孩兒眸中隱現淚光,使勁兒的晃了晃頭,“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是想哭……”

“是不是……是不是想家了?”聶蒼龍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可能,可能有點兒吧……”女孩兒眨巴了眨巴眼睛,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我就怕,就怕我爸爸,還有我大姐二姐她們出事……”

“你就放心吧,你也知道,你姐姐都是巾幗英雄,比你這個又懶又笨的小丫頭可是厲害多了。”聶蒼龍緊緊地攬著她,輕聲安慰。

“你討厭……”女孩兒嘟著小嘴,給了他一手肘,“人家心裏難受,你還欺負人。”

“我們現在也不能飛過去呀,咱們現在已經進入了山西省,要是走的快的話,再過七八天,就能進入邯鄲了,到時候,把白姐跟海通送家去,兩天還不走出邯鄲??出了邯鄲,再走三四天,就是河南鄭州了,咱們把古大姐留下,五六天的工夫,咱們就能走出河南,然後是陝西,直穿過去,也就是六七天的功夫,再接下來是甘肅,走兩天就差不多了,過了甘肅就是湘西了,你算算,一共才多少天?最多一個月,咱們就能看到我老丈人了,就跟過了個暑假似的,到時候,不管貪沒貪汙,咱們都把老丈人接出來,誰敢不聽話,直接砍了他……”聶蒼龍在女孩兒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寬慰著女孩兒的心。

“你討厭,誰是你老丈人……”女孩兒滿臉紅霞,小嘴兒嘟的都能掛上油瓶了,俏生生的嬌模樣異常可愛。

“嗬嗬,到時候,咱們結兩次婚,一次咱們漢人的婚禮,一次你們苗家的婚禮,你可別忘了帶我去你們苗家的寨子裏,我跟姥爺提親去,你姥爺要是不答應,咱們就把他胡子都揪下來……”聶蒼龍和女孩兒腦袋挨著腦袋,輕輕依偎著。

“討厭,誰要跟你結婚呀?還兩次……”女孩兒輕輕的合上了美眸,嘴角含著笑,依偎在男人身邊。

“當然是你了,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不答應,小心我搶婚,到時候,我老丈人,可是一點兒彩禮錢都沒有了……”聶蒼龍輕聲笑道。

“你給我唱《愛你一萬年》吧?我想聽……”女孩兒說道。

“好哇……”聶蒼龍一笑,在她的耳邊輕輕唱了起來:“地球自轉一次是一天,那是代表多想你一天,真善美的愛戀,沒有極限也沒有缺陷……”

女孩兒在一陣歌聲中,甜甜的睡著了。

攥著饅頭的手慢慢鬆開了,饅頭滾落下來,被一隻大手接住,柔軟的饅頭在手中輕輕捏了捏,一股熱氣被擠了出來。

“咱們上路吧……”聶蒼龍垂著頭,淡淡的說道。

“我去套車……”張文革立刻站起身來,向拴在不遠處的老黃牛走去。

“收拾鍋灶,咱們趕緊趕路。”趙傳喜不敢大聲了,站起身來,開始收拾鍋灶,鍋中的飯湯被倒進了一個鋁製的蒸鍋中,路上誰渴了,可以直接從鍋裏舀著喝。

眾人連忙忙碌了起來,倒是宋仁生神色複雜的望了聶蒼龍一眼,感覺這個絕世的殺神,想要的真不多,心中的欲望,並沒有隨著能力的急速提升而無限的膨脹,反而更加堅定了。

“這,大概就是道吧?”宋仁生心中默默沉吟著。

一切收拾停當,兩輛牛車已經趕到了公路上,聶蒼龍將女孩兒抱了起來,輕輕的放進了車裏,給她蓋上了被子。

碌碌車聲響起,眾人頂著日頭,慢慢的前進著,誰都沒敢大聲說話。

聶蒼龍坐在車上,神色卻有些恍惚,手中下意識的捏著那半個饅頭,小口小口的將它吃掉。

“聶兄可是在想秦姑娘的事?”宋仁生的聲音就好像在他的耳邊響起一樣。

儒門真意,喻世明言。

“……”聶蒼龍望向了宋仁生。

“以我望氣之術,為秦姑娘推測了一下,可能是她的至親之人出現了變故。”宋仁生說道。

“什……什麽變故?”聶蒼龍的聲音有些顫抖了,如果女孩兒的親人出了問題,那她得有多傷心呀?

“剛才聽你們的說法,秦姑娘沒有母親,是單親家庭,卻有兩個姐姐,姐妹之間或有心靈感應,應是她的姐姐出了問題。”宋仁生說道。

“你,跟我說清楚了……”聶蒼龍心中翻騰了起來,沉聲說道。

“我也隻是猜測……”宋仁生心中一歎,“可能是她的姐姐遇到了傷心的事,姐妹連心所以生出了感應,看秦姑娘的樣子,不像是傷心欲絕,應該是她的一位姐姐的親近之人受了重傷,想來也不是什麽危及生命的傷勢……”

宋仁生沒有見過秦憐君,如果他見過秦憐君,就絕對不會得出這個結論了,憐君的性子,本身便冷淡,倒不是說她冷血,而是她太過堅強了,無論怎樣的傷,怎樣的痛,都不能真正的打倒她。

“呼……”聶蒼龍長呼了一口氣,“沒有危及生命就好。”

大約三四點鍾的時候,女孩兒終於醒了,撩開軟門探出小腦袋,四下看了看,道:“我渴了……”

“傳喜,把飯湯端過來。”聶蒼龍說道。

“好嘞……”趙傳喜連忙應了,騎著馬上前兩步,和前麵的牛車平行了,彎下腰,從牛車上端下了蒸鍋。

大黑馬也靈性十足,腳步稍慢,就和後麵的牛車平行了,趙傳喜趁機將蒸鍋遞給了聶蒼龍。

“嘿嘿,晌午的米湯,我特意讓傳喜給你留的。”聶蒼龍笑著,把蒸鍋放到了身邊,揭開蓋子,裏麵的米湯上麵已經凝成了一層薄薄的黏皮。

“是麽?”女孩兒展顏一笑,望著聶蒼龍,眨巴眨巴大眼睛,“你猜我信不信?”她才不信他有這麽細心呢。

“你當然會信了,因為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嗯嗯,無懈可擊的大實話……”聶蒼龍嬉皮笑臉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