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雖未出鞘,那冰涼的觸感已經讓男子有些腿軟,滿堂幾十個差役虎視眈眈,瞥了眼門口,想要掙紮一下。

剛向後退一步,身後一個差役,一棍子敲在他的膕窩上,男子瞬間腿軟跪倒在地。

知縣用力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

“大膽,殺人越貨,誣告他人,如此罪大惡極還想跑,你姓甚名誰,還不從實招來?”

如此一頓呼喊,婦人身後的所有人都腿軟了。

撲通撲通跪倒一大片,他們隻是被雇傭過來抬人的,壓根兒就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隻是聽說何大壯死了他媳婦要進城討說法,他們一個人得了五百錢傭金,此時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知縣大人饒命,草民都是被這王氏和何永生蠱惑,幫著過來抬人,他讓我們幫著附和幾聲,別的草民不知啊!”

“嗚嗚嗚,她不是我們的娘親……我們是被借來的……”

“大人饒命!”

“饒命啊!”

“……”

隨著一聲聲的呼喊,一個個匍匐在地渾身顫抖。

王氏和何永生雖然也跪在地上,但二人一言不發。

知縣看著二人,冷哼一聲,之前差點兒著了他們的道,如若將此案草草了結,這殺人案豈不是要石沉大海,也汙了自己的清譽。

如若碰上有心人舉報,烏紗不保,多年寒窗苦讀的功名,豈不化為烏有。

“不招,也不要緊,何捕頭比對何永生的手指痕跡,看看是否與何大壯頸部的指痕一致。”

周恒此時,已經站在黃宗明身側,這會兒要遠離這些不要命的主兒,萬一來個狗急跳牆,別傷到自己。

何捕頭拽著何永生的左腕,看似毫不費力,就將人拎到何大壯身側。

那何永生似乎還想掙紮,何捕頭抬手在他腋下一戳,瞬間這貨就保持剛剛的動作一動不動了,嘴巴嗚嗚發出聲音卻說不了話,眼睛瞪得老大。

周恒一看眼中放光,難道這就是點穴?

我去太牛了,等等如若他這是點穴,那龐霄在破廟的時候,朝著薛老大一揮衣袖,是不是就是隔空點穴?

看來,還是龐霄牛啊!

周恒這裏走神著,並未影響何捕頭的動作。

他抓著已經身體僵硬的何永生,將其左手放在何大壯的頸部,幾個指痕完全吻合,那師爺拿著紙張快步上前,抓著何永生的手,將其掌紋拓印。

“回縣尊大人,手掌大小和指痕位置完全相符!”

何捕頭這才將何永生丟給身後的差役,那王氏哪兒見過這樣的陣仗,整個人體若篩糠臉色慘白。

知縣此時也看向她,“王氏,你是想嚐嚐大刑的滋味才肯說嗎?來呀,大刑伺候!”

王氏一聽差點兒暈厥過去,趕緊跪行兩步匍匐在地。

“大人饒命,民婦被何永生蠱惑迷了心竅,兩日前夫君徹夜未歸,無奈去找何永生幫忙,畢竟他們是同宗兄弟,何永生帶人去找兩天,今日淩晨,托著一個門板回來了,他說夫君失足落水,在河塘中找到了他的屍首,民婦當時就慌了,今後要我們娘幾個如何生計……”

知縣敲敲案牘,“直接說案情,你們是如何商議的?”

王氏趕緊垂頭,接著說道:“是何永生,他將人都遣出去對民婦說,如若對外說是夫君溺亡,就需要自己花錢買棺材下葬,不過聽說夫君前些日子在青平縣城的杏林醫館診治過,如若抬了人過去鬧事兒,或許能風光下葬,並且存些度日的銀兩,求大人開恩啊!”

“肅靜!”

都說是牆倒眾人推,王氏身後的眾人見王氏如此說,趕緊跪地哭訴,不是說不知情,就是說受了蒙蔽。

周恒冷眼看著眾人,那黃宗明此時也沒了之前的慌張,此時證明了王氏與何永生所言為虛,自然醫館的危機已解除,微微出了一口氣。

這個神態,周恒一眼就看明白了,不過真的就完結了?

這個黃宗明想的太簡單了,能將藥物裏麵用南天竹替換萸肉,這不是普通百姓能夠懂得的,必定是極為懂得藥理,還要了解南天竹的習性。

之前他們乘車官道路邊就有很多南天竹,當時周恒還很詫異,這些植物竟然在這個異世繁殖的如此茂盛。

周恒的目光落在那陶罐上,腳步沒停直接走到師爺的桌案前,屈大夫見周恒過來趕緊給他讓開位置,周恒湊過去嗅了嗅,那藥渣已經有了濃重的酸腐氣味兒,這不是剛剛熬製,周恒眯起眼,突然轉身看向王氏。

“你說謊!”

知縣一怔,不解地看向周恒。

鑒於他剛剛的一番表現,這會兒也沒有喝止周恒,不過開了口周恒就發覺有些不妥,趕緊朝知縣躬身施禮,別到時候給自己治個罪那就得不償失了。

“大人明鑒,剛剛王氏說,何大壯是外出兩日未歸,才找人去尋的!”

知縣點點頭,“正是如此,周公子有何見解,難道這時間上有不妥之處?”

周恒搖搖頭,“剛剛屈大夫檢查了藥渣,這藥渣已經帶著嚴重的酸腐氣味兒,顯然不是一兩天內熬製過的,一般的藥渣與其他食物相比更不容易腐敗,能出現如此酸腐的氣味兒,至少在四日之上。”

知縣看向屈大夫,屈大夫捋著胡須微微頷首,顯然認同了周恒的判斷。

事情越來越複雜,知縣眯起眼睛看向周恒。

“你是說,這南天竹就是摻在藥中的?”

周恒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此人懂得南天竹的毒性,所以見草藥中有一味藥材與南天竹相似,就將其換掉,不過這個人並不是何永生。因為何永生已經想要殺了何大壯就不會在多此一舉,所以換藥的人是何大壯至親之人,我想這個人就是王氏了。”

王氏渾身一抖,趕緊將頭低下,此刻他的慌張與之前不同,已經口吃起來。

“冤枉啊,大人……民婦……民婦……”

知縣一拍驚堂木,“肅靜,休要擾亂公堂!”

王氏癱坐在地上,再也不敢發聲。

周恒微微一笑,看看地上的王氏,她未曾坐下時,周恒海有些拿不準,此刻仔細觀察其動作和身形,周恒眼中精光一閃,接著說道。

“大人,學生想請屈大夫和馬大夫二人,給王氏把個脈,如此一來一切都可明了!”

知縣看著周恒如此篤定的樣子,立即吩咐道:

“按照周公子所說,屈大夫和馬大夫給王氏把脈吧!”

王氏此時死死抓著衣袖,朝著何永生的位置挪了挪,雖然是下意識的動作,不過周圍的人都看得真切。

兩個大夫快步走到王氏近前,何捕頭也跟著站過去,王氏頓時沒了底氣,再也不敢過多的掙紮,二人分別給王氏把脈。

馬大夫臉上的驚訝更甚,他眨麽眨麽眼睛。

“大人,這王氏已有喜,雖然時日不多,胎相卻非常穩健,不過何大壯患有肝腫,此病內耗極為嚴重,無力行……房啊!這……這……這……”

一時間馬大夫有些口吃,那屈大夫也躬身施禮。

“確實如馬大夫所說,何大壯的病症至少有半年之久,現已油盡燈枯之狀,即便治療也收效甚微,這樣的身體,完全無法藏精,更無法讓女子受孕,而王氏的胎相穩固,如若老夫判斷不錯,王氏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二人的話讓知縣一怔,死死盯著王氏,這個女子甚為狡詐,三番兩次愚弄眾人,如若不是周恒點破,她還在這裏賣慘。

“大膽刁婦,不守婦道還如此狡辯,還不如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