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觀瞧,靠著鐵匠鋪一側的門板縫隙處,似乎有**滲出,順著門檻在地上形成一個小水坑。

周恒蹲下身子嗅了嗅,那**似乎有些酒味兒。

看來是這酒味兒掩蓋了屍臭,周恒直起身子,剛要轉身,門栓下方一個黑褐色的指痕,出現在上麵。

就在這時,周恒覺得肩上一沉。

側頭一看,那打鐵的大漢已經走到周恒近前。

“我說,你如若想要找鋪麵就去牙行,這裏的東家跟俺是多年朋友,你這樣蹲著看是啥意思?”

周恒趕緊站直身子,笑著朝後退去。

“大哥誤會了,我隻是覺得這個地腳真好,想著如若在這裏開醫館,一定有不少的人過來。”

那大漢,上下打量周恒一眼,見他說要開醫館,態度好了一些。

“醫館?前麵有好幾家,最大的兩家也在南麵,那裏位置更好,不過鋪麵的價格也是貴,最小的也要百十兩銀子一年!”

周恒唇角抖了抖,一年租金百十兩銀子,這也太貴了。

看來還是要仔細找位置,自己手裏的銀子夠了租金不夠運營,真的有些頭大。

不過想到那屍臭,周恒還是趕緊躬身告辭,繼續朝南側走去。

路過杏林醫館的時候,門口圍了很多人,周恒一挑眉,看來這裏的生意還不錯,既然他們如此繁忙,那就先去縣衙拜訪一下吧。

摸摸懷中的名帖,周恒快步朝著縣衙走去。

到了縣衙門房,遞了名貼,沒等多久,何捕頭親自出來相迎,周恒有些意外,趕緊施禮。

“讓何捕頭親自來接,實在是客氣了。”

“周公子裏麵請,我家縣尊大人恭候您多日了。”

周恒微微一怔,這啥意思,難道是因為之前的屍檢手段,過於驚世駭俗?

帶著滿心疑惑,跟著何捕頭走到後院,知縣劉仁禮一身便裝站在後堂,見周恒進來帶著笑容。

“周公子讓本官好生苦等,快請坐!”

周恒趕緊抱拳,必要的客氣還是必須的,人家是知縣,這裏的最高長官,那是掌握著大權的人,就是後世黨政公檢法一身兼職,越是客氣,周恒的心越是有些沒底。

不過既然要詳談,那麽時間定是短不了,還是要先說說那臭味兒還有血印。

如若之後發現什麽,知曉自己查而不報別惹了羅爛事兒。

“多謝劉大人掛懷,不過周恒有一事要稟告,或許需要何捕頭去瞧一眼!”

劉仁禮一怔,虛扶了一下周恒,示意他坐下。

“周公子坐下說,不知是何事?”

周恒看了一眼何捕頭,說道:

“在西市,杏林醫館北側有一家鐵匠鋪,門口掛著一個巨大的藍底黑字的旗子,上麵繡著姚記二字,他隔壁的鋪子沒掛牌匾,據說要改成酒肆,不過已經半月未曾開門,房東也不知所蹤,我途徑的時候,對這個鋪子很相中走近看了看,發現鋪子裏麵散發出一陣淡淡的屍臭。”

劉仁禮一怔,端著茶盞的手一抖,茶水也撒出來一些,盯著周恒追問道:

“你確定那是屍臭?”

周恒點點頭,“雖然門口有濃重的酒氣,不過屍臭絕對錯不了,另外在門栓的下方我看到一枚血指印。”

劉仁禮一聽,看向何捕頭。

“何捕頭,你帶人過去看看吧!”

何捕頭抱拳稱是,在這清平縣少有命案發生,如若這位周公子所說屬實,這案子絕對小不了,趕緊帶人前往。

劉仁禮見人走了,這才歎息一聲,將茶盞放下,一邊擦拭著手,一邊看向周恒說道。

“不瞞你說,我找人打聽了,你是為梅園的一位貴人醫治,聽說他傷勢極為嚴重,不過你保住了他的腿,短短數日,現如今已經能下來正常行走了,並且如常人一般,沒有跛。”

周恒有些意外地看向劉仁禮,能將事情打聽得如此詳細,定然是有緣由的,他明明知曉梅園的人身份特殊,如若不是逼不得已絕對不會冒此風險。

“正是如此,劉大人如若有什麽疑問請坦言!”

劉仁禮抱拳,“我絕對沒有探聽梅園的意思,隻是我唯一的妹妹有一頑疾,在頸部長一肉癭,從最初發現至今有兩年餘,別說清平縣城,就是濟南府和京城的各個大醫館,還有官醫所,沒有人敢動。”

肉癭?

周恒微微眯起眼,這個叫法他知曉。

就是古人對甲狀腺良性腫瘤的一種稱呼,隻是古人對消毒和麻醉的限製,所以外科的手術開展還是非常有限。

聽劉仁禮的意思,找了很多人都不行,那就是說,這個甲狀腺良性腫瘤的個頭絕對小不了,而且是影響正常生活的那種。

“不疼不癢,能隨吞咽且上下移動,隻是現在肉癭個頭比較巨大,影響活動?”

劉仁禮騰一下站起來,抓住周恒的手用力點點頭。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小妹秀兒的肉癭極為碩大,自卑不說,還影響心情。不怕你笑話,我都讓人隨時盯著她,就怕她想不開尋了短見,見過之人都將她當成怪物,甚至有人唾棄她衝撞神靈才遭此詛咒。”

周恒稍微沉吟一下,這巨大的甲狀腺良性腫瘤在二十一世紀不是什麽嚴重疾病,可在這裏確實是大問題。

自己就一個人,如若做這個手術,沒有備血、沒有麻醉師、沒有器械護士、沒有無菌手術室、沒有無影燈和顯微鏡,整個手術和盲切一樣,全憑手感和經驗,這個太恐怖了。

劉仁禮見周恒一直低頭蹙眉,那希翼的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周恒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

“周公子難道……”

周恒抬頭看了一眼劉仁禮,朝他微微一笑。

“別急,讓我先看看令妹,手術可以做,隻是需要準備的事項比較多,不是一時半刻能準備妥當的,你別急!”

劉仁禮趕緊點頭,起身朝門外嚷道:

“來人,來人去請小姐!”

周恒攔住劉仁禮的動作,站起身認真地看向這位縣尊大人。

“劉大人不要如此大張旗鼓,如若方便,還是大人獨自帶著我去看看,這樣沒有丫鬟婆子在,令妹還能放鬆一些。”

劉仁禮一想,確實如此,每次給秀兒看病,之後的幾天她都是悶悶不樂,即便見到自己也都是強顏歡笑,看來是一直忍耐。

“行,我們直接去後宅!”

門口的下人被打發走了,劉仁禮引著周恒朝後宅走去,雖然院落不大,後麵的花草和房屋設計還算精致。

來到後院的小樓,一個小丫鬟遠遠見到劉仁禮,趕緊施禮。

劉仁禮朝樓上瞄了一眼,心裏有些擔憂,眉頭緊蹙道:

“起來回話,你為何沒在近前服侍小姐?”

小丫頭嚇得一哆嗦,趕緊跪倒。

“大人明鑒,小姐在梳洗,所以將奴婢遣出來……”

劉仁禮一副了然的神色,一揮袖子。

“春桃,去幫小姐整理好,我帶了一個朋友,給她瞧瞧病症。”

小丫頭趕緊跑上樓,劉仁禮朝周恒歉意的一笑。

“周公子多擔待,我家妹子因為這病症,有些怕見生人,不過她脾氣溫和,也知書達理……”

話音未落,從二樓的窗口飛出來一物,周恒突然感覺後腦勺陰風陣陣,嗖一下朝旁邊抱頭橫著一跳,正好躲在劉仁禮的身後。

啪,一個花盆正好落在剛剛周恒所站立的位置,摔得四分五裂,迸濺出來的土屑全撒在劉仁禮的衣袍上。

隨後,樓上傳來一聲低沉的吼聲:“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