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周易安問話,那個大胡子轉身,臉上帶著熱情地笑容,趕緊規規矩矩躬身施禮,非常標準的一個大梁禮儀。

“您好,我們找周恒,就是回春堂的老板。”

周易安恍悟,瞬間知道他是誰了,畢竟薛老大跟他繪聲繪色講過好幾次,稍微回憶了一下名字趕緊說道。

“你是米歇爾?”

米歇爾笑得更加開心,似乎想要上前抱住周易安,不過還是忍耐住了。

“正是在下,周先生在嗎?如若世子在也行啊!”

周易安搖搖頭,歉意地笑了笑。

“我師叔周恒和世子,帶著人去了通州,短時間內不會回京城,回春堂這裏,就是他的徒弟在打理。”

米歇爾愣住了,看看身後的眾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周易安想了想,張懷遠他們還在順天府等著回信,正好也要回通州,隨即接著說道:

“要不然,你們跟我去順天府,正好有幾個人要去通州,他們也知道師叔新開的回春堂分號在哪,直接可以送你們過去。”

米歇爾感動地單手扶胸,“哦,真的是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正好我們帶來的馬車沒有進城,那我們先跟著你走吧。”

周易安沒反應過來,這個帶來的馬車沒進城是個什麽意思,不過既然同意,那就帶著米歇爾他們直接來到順天府,剛要進門就看到張懷遠和張生從裏麵出來。

“怎麽樣,都安排好了嘛?”

張懷遠趕緊施禮,“都已經安置好了,廠衛之後會派人過去,讓我們先行一步,張大人說,折子之後呈給陛下。”

周易安不明白這裏有什麽事兒,不過張大人既然答應,自然是可信的,隨即側身指著米歇爾說道:

“這位是米歇爾,我想你們也聽說過,就是給師叔帶來金土豆和玉米的那位異邦人,他們說要找師叔,似乎還有很多東西在城外,要不讓他們跟你走吧?”

張懷遠頓時臉上帶著笑容,一掃之前的陰霾,這人絕對是個貴人。

“好的,周司直放心,我定然親自送米歇爾去見伯爺。”

雙方告辭,米歇爾高高興興跟著張懷遠他們出了城。

張懷遠他們是騎馬來的,本想幫著米歇爾他們雇車,可是米歇爾沒同意,說是城外有馬車。

一出來,張懷遠怔住了,官道邊兒上,為了不影響交通,停在路邊足有幾十輛馬車,上麵都包裹了油布,也不知道是什麽,還有幾輛豪華的新式馬車。

收起震驚的心情,叫著米歇爾他們,眾人直接趕往通州。

臨近午時,車隊浩浩****進了城,張懷遠讓張生先回府衙稟報,自己則帶著米歇爾直接趕往回春堂通州分號。

來到門前,正好見到薛老大,這通州分號在城東,後麵有很大一塊空地,看著都堵住街道的車隊,薛老大趕緊讓車隊全都運送到後院的空地。

張懷遠帶著米歇爾直接進入回春堂,周恒聽了屈子平的通稟,趕緊起身,還未下到一樓,就看到米歇爾上來。

米歇爾激動的不行,直接衝上前抱住周恒,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拱手禮儀了,用力拍拍周恒的背,米歇爾眼裏噙著淚,後麵那些異邦人全都很感動。

“親愛的周先生,我回來了,米歇爾沒有食言,我帶著我的朋友們,還有很多好東西,來找你!”

周恒笑得開心,這小子還真是一個福星,別說因為他帶來的這兩樣種子,現在算是真正翻身了,不過這才大半年的時間,他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米歇爾皮膚雖然黑了不少,但看起來非常壯實,不似之前走的時候滿臉菜色,周恒一臉的疑惑。

“你這才走了大半年的時間,如若回西班牙,沒有這麽快啊?”

米歇爾笑了,“我當然沒有回國,隻是在暹羅停靠,找到了我的朋友,將您送給我的那些藥物,全都出售了,換了很多金幣,然後我又找了朋友,換了一艘船,準備了很多好東西過來找你。”

周恒聽完不斷點頭,瞬間一切都解釋通了,怪不得看著米歇爾春風得意的樣子,顯然那些藥不知道被他炒作到什麽價格,這是狠狠賺了一筆。

正說著,薛老大聽到消息也上了樓,米歇爾趕緊上前,要抱住薛老大。

薛老大被嚇了一跳,動作飛快,一閃身躲到周恒身後,這樣的熱情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下意識朝著人群中尋找春桃的身影。

周恒白了薛老大一眼,這樣子真丟人,怕媳婦沒底線。

“趕緊,讓人上茶,我們去辦公室聊聊,對了你這次帶來什麽好東西了?”

幾人進入辦公室,米歇爾一臉神秘,湊到周恒近前。

“這次我帶來好多東西,各種蔬菜糧食的種子,對還有水果的,不知道你見沒見過,我們帶過來一種綠色的瓜,它的果肉是紅色的,用冷水冰一下吃,炎炎夏日裏非常爽口。”

周恒點點頭,“嗯,吃過不過大梁確實沒有,這個種子你帶來了?”

米歇爾身側的幾個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色,顯然周恒的博學讓他們非常意外,米歇爾揚揚下巴,指著周恒說道:

“周先生是大梁醫術最好的人,我拿出去賣的那些藥物,都是他製作的。”

這句話讓眾人震驚了,之前聽說和親眼見過還是不一樣,的一個金色波浪發的男子站起身,聳聳肩說道:

“剛剛上來,我看了一眼,下麵已經有人在看病,難道這就是米歇爾說的醫館?”

周恒微微頷首,張懷遠已經說了他們是從京城回春堂過來的。

“我們這個醫館叫回春堂,現在開了很多家分號,山西的大同、山東的清平、福建的福州,加上這個通州分號,還有北山的分號,總共有五家分號一家總號。

並且,現在大梁國軍隊裏麵用的藥物,都是我們提供的,各地的大夫也都在我的北山醫學院進行學習,藥物的使用,還有係統的醫學知識,都會認真培訓。”

周恒不疾不徐地介紹著,當一個人用自己熟悉的語言,講解這些新奇的東西,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米歇爾認真地看向周恒,“周先生,這次來我不單單是想要跟您做生意,購買藥材,我希望能留下一些人,在大梁學習語言,還有醫術,等我下次來的時候,再換一批人,不知道你這裏是否方便?”

周恒笑了,“這有什麽不方便,來了就送去北山,先學語言,然後熟悉環境後,跟隨醫學院的人進行學習,這樣用藥還有診斷更加容易,醫學是非常嚴謹的一門學科,想要應用,不單單是靠你販賣藥材。”

米歇爾不斷點頭,他非常認同周恒的話,指著房間內的十幾個人說道:

“在天津港口,能雇傭到的馬車數量很少,所以我們留下了大多數人,稍後就會讓馬車去接他們過來,要不我們先看看那些種子?我都帶過來一些,當然大宗的貨物全都停放在天津港。”

周恒來了興致,朝著米歇爾擺擺手。

“拿上來瞧瞧。”

米歇爾朝著身旁的幾個人點點頭,他們趕緊快步下樓,不一會兒搬上來幾個箱子,打開一看,裏麵都用小袋子裝著各種東西。

周恒一看,頓時來了精神,西瓜、甜瓜、葡萄籽、葵花籽,打開一個最大的袋子,周恒一怔,裏麵竟然是番薯。

“上次我就問過你,是否見過這個東西,你說船上沒了吃的,所以都吃了,不錯這個確實不錯。”

見周恒如此滿意,米歇爾也笑了起來。

“我們帶來的東西還有很多,當然還給您帶來了一份特殊的禮物,不過我們要下樓去看,她們都在車上。”

周恒擺擺手,“不急,既然來了,走吧我帶你們去看看這裏施工的工地,我們要修路,你們從天津港駕車過來,花費了不少時間吧?”

米歇爾點點頭,“我們雇車走了一天半,路途比較遠,我們車隊人太多,稍微遇到人,就需要停下避讓,關鍵是道路太窄了。”

周恒點點頭,“我們要修一條路,將天津港和通州,通州和京城,全部連通上,等新路修好,別說是兩輛這樣的新式馬車在路上交匯,就是四輛馬車並排,都完全不成問題。”

米歇爾瞪大眼睛,“這需要不少銀兩吧?”

周恒笑了,“走看看去!”

薛老大第一個站起身,將門打開,眾人一起下樓,沒走正門,直接向後院走去,這後麵就是米歇爾帶來的車隊,有貨車還有馬車,上麵擋得嚴實看不到裏麵都是什麽。

米歇爾神秘兮兮地湊到周恒近前,見沒什麽人,趕緊說道:

“我說的神秘禮物就在車上,要不我們看一眼?”

周恒眨眨眼,多少有些疑惑,這人到底是想做什麽?

難道,帶了什麽見不得的東西?

這個想法讓他腳步一頓,米歇爾見狀,扯著周恒來到一個最大的馬車前,車夫早已被支開,不過有他們的人看守著,見米歇爾示意,一把掀開車廂的簾子。

車廂內坐了好多女人,穿著筒裙身上裹著一塊巨大的綢布,隻有眼睛露在外麵,見有人掀開簾子,一個個顯得驚慌失措,隨著這樣一動,叮叮咚咚的金屬碰撞聲響了起來。

周恒一怔,隨即瞪大眼睛,這些人外貌與大梁人非常相似,不過皮膚是淺棕色的,一個大膽的想法,瞬間在腦海中炸開。

薛老大站在後麵,一看這個,立馬衝上來,將車廂簾子放下。

“米歇爾,我們公子已經有婚約了。”

周恒拍拍薛老大,讓自己冷靜下來,朝著米歇爾一笑。

“我知道米歇爾的心意,好了我們先去看施工現場,其他的回來再說,另外現在雖然入秋了,還是極為炎熱,讓屈子平帶著這些人去回春堂裏麵,找個房間休息一下。”

米歇爾當然沒意見,屈子平上前,周恒不忘囑咐道:

“這裏是大梁,風俗習慣還是多有不同,讓她們將頭臉都遮擋一下,免得引人圍觀。”

隨即帶人去了工地,雖然才八天,可道路已經修建得有模有樣,尤其這樣多的人一起勞作,場景看起來還是非常壯觀。

米歇爾愣了愣,指著路邊一些蓋房子的人員說道:

“修路還要修建房屋?”

周恒點點頭,朝著身側的朱三福擺擺手,一副碩大的卷軸被展開。

“我們可不單單是修路,這路還有兩邊沿途的土地,我都買了下來,修路的同時,沿途都將建設商鋪或者是作坊,這樣會吸引各地的商人過來。

這個碼頭,是我們大梁的運河碼頭,南方運來的茶葉、絲綢、瓷器,都會通過這裏運往北方各個州府,當然北方的糧食、礦石、藥材等等,也通過這裏運往南方。

當這條路連通到通州城的時候,正好與天津港過來的道路連通,想要走海路也可以,海路直接連通京城也更加便利,比如之前你從港口到京城,需要兩天的時間,修好路後四五個時辰就可以抵達。

至於這些商鋪,還有那些作坊,在道路連通的時候,也會聚集更多的南北客商,如此一來,在通州將形成一個交易中心,想買什麽,甚至不用去本地,就完全可以完成。”

米歇爾被周恒說的有些熱血沸騰,如此整體的設計,真的是太美好了,港口碼頭州府京城,能想到的全都合理融匯,即便是將這個理念搬到任何一個城市,也都有套用的價值。

米歇爾看向後麵的人,見他們已經湊近那些房屋開始研究起來,還未等他說什麽,其中一個卷毛胡子的家夥早已笑嘻嘻地湊過來。

“周先生,這個房子是對外賣的嗎?”

周恒點點頭,“當然,這裏建成後,自然是要對外賣的,不過……”

周恒笑著停住了,卷毛胡子有些著急,湊得更近。

“價格不是問題,想賣多少錢,我能知道嗎?另外,像我們這樣的異邦人,是否可以買?”

周恒歎息一聲搖搖頭,滿臉的遺憾,不遠處站在傘下的朱筠墨跟著搖搖頭,朝著旁邊的霄伯說了一句。

“瞧瞧,周恒這是又開始騙人了,可憐的人出門在外,賺的銀子還沒拿到手,這就想著花出去,這可怎麽辦好,霄伯你說我是不是該攔著點兒?”

霄伯笑了笑,彎腰湊近朱筠墨的耳邊。

“這個生意老奴不懂,不過京城廠衛的人可是已經來了,雖然派出的不多,剛剛我們出來的時候,周邊各處都安插了,瞧這意思,應該是保護的。

不過咱們的人也傳回來消息,據說皇帝病了,今兒都沒有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