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曦的薄暮中海津碼頭雖然天色尚早,但是為了蠅頭微利而奔波的南來北往的商人們,卻已經行色匆匆地來往於碼頭之上,南方滿載著絲綢陶瓷、大米茶葉、竹筐紙傘以及橘柚香蕉之類水果的船隻源源不斷地從江浙方向運入,北方盛產的貂皮鹿茸、大豆粟麥、美玉木雕以及核桃蘋果之類的物品則車車擔擔從四麵八方運至滄州碼頭,然後在由碼頭工人裝到船上,然後馬不停蹄地運往南方。

野哥他們的船悄悄靠岸,由於船上除因分工不同而穿不同服裝的三十一人之外,竟然一點貨物都沒有裝載,所以同那些往來不空船的真正商賈們相比,野哥等人還是被經常活動在碼頭一帶替商戶拉生意賺些回扣的商痞瞄上。

野哥和張玉等人剛一棄船登岸,便有一個身著一身有些褪色的絲綢長衣、手搖一把似乎有些年頭破絲扇,看年紀約莫三十歲上下的三角眼湊上前來。

“哎呦,這位爺。一看就知道您是做大生意的,不知道您打算要采買些什麽?是黃豆綠豆紅豆?還是小麥燕麥蕎麥?或者采買些芝麻花生甜菜棉花之類產品?”

野哥一聽眼前這個不入流的家夥把自己當成做農產品生意的二流商販來大發了,就知道自己在滄州碼頭邊上那家布莊裏采買的這幾十套服裝過於寒磣了。

“哼!”野哥看都不看三角眼一下,邁開步子順著碼頭街繼續向前走。

與此同時,跟在野哥身後的二十幾人也“哼哼哼”的甩袖而過,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理會三角眼。

哎呀,難道今天看走眼了?這位空船而來,又帶這麽多水手搬運工的衣著有些些老土的公子難道不是第一次上路的土鱉?不會呀,一般略通經商之道的商賈都知道來去不空船的道理嘛!不管怎麽樣,這絕對是自己做倒爺以來千載難尋的坑爹好機會,絕對不能讓貓六狗球那幾個天天淨琢磨著跟自己搶飯吃的小混混搶走當爺坑。

三角眼把略微有些下垂的臉皮使勁往上拉了拉,然後又把嘴角向上拽了幾下,才又眉開眼笑地小跑到野哥跟前哈腰道:“這位爺,這位爺。您老人家慢些走,且聽小的兩句話。”

野哥見三角眼果然不出自己預料再次跑上前來搭訕,於是就駐足問道:“我說三角眼,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哎呀,這位爺,您可真有眼光,小的叫三角眼。”

野哥盯著三角眼看了幾秒鍾,然後嘿嘿一笑道:“我若是叫你三腳貓呢?”

“那小的就叫三腳貓。”

“別嘻嘻哈哈的,告訴哥你的真名,否則,你一文錢也別想從哥這兒賺走!”

“哎呀,小爺您真是聰明人,一眼就看出小的沒有說出真名,嘿嘿——”

“甭廢話!快說!”張玉一看三角眼,冷道。

“小的驢剩,兄弟天生熱心腸一個,今天恰好碰上幾位爺,這就是緣分嘛,你們要采買什麽東西盡管跟兄弟說,別的地方兄弟不敢打包票,但在海津這一畝三分地,沒有那一家商行敢不給兄弟麵子,所以,不論你們想要采買什麽,隻要兄弟帶你們前去采買,保管你們買到一流的商品,末流的價格。”

野哥望著驢剩微微一笑道:“我說驢剩,你保證無論我們想要買什麽你都能夠幫我們買到手嗎?”

“這位小爺,不是驢剩誇下海口,隻要海津市麵上有,隻要小爺舍得花錢,沒有兄弟買不到的東西!”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你確定?”

“我,我——”驢剩遲疑地看了野哥幾秒鍾,並沒有發現野哥有什麽異樣,於是一咬牙道,“我確定,隻要海津有,我就能幫你們買到。”

“很好,很好。小爺我呢,因為從小口味偏重,所以在父母的溺愛下就養成了吃飯需要倭女往口中喂、洗澡喜歡倭女搓背、睡覺喜歡倭女暖腳的壞毛病,但是在我大明,倭女畢竟也屬於稀缺品種,所以,哥的這一愛好總是不能被很好的培養,前幾日我聽人說海津有倭人出沒,而且還有七八個傾國傾城的倭女也跟他們在一起,由於求倭女心切,因此,哥就專程到海津前來采購倭女。既然驢剩兄說在海津這一畝三分地上沒有你買不到的東西,那麽,就有請你幫忙采買幾個小倭女怎麽樣?”

驢剩聽到野哥說要買幾個小倭女,一下子想起一天前七八個倭女在海津碼頭嘰裏呱啦地不知道說些什麽,出於好奇,一個叫海霸天的海津地痞上前調戲了兩句,結果被四個倭賊上前扯著四肢往四下使勁一拽,那海霸天便被撕成了四塊,心肝腸子等雜碎全都一股腦掉在大街上,那慘景簡直目不忍睹,而眼前這位卻要買幾個倭女回家幫他搓澡陪睡,這不是明著找死嗎?

驢剩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渾身篩糠似的亂顫,一顆腦袋也搖得跟撥Lang鼓似的:“這個,小的……小的無能為力,小爺您還是找……找別人去吧。”

“你無能為力?剛才你好像不是這麽說的吧!我記得剛才他怎麽說來著?”野哥一回頭瞅了瞅身後的張玉。

張玉見野哥衝他使了個眼色,立刻會意道:“剛才他說隻要海津有的東西,他都能幫咱們買到。”

“我……我……說的是東西,可是那……那倭……倭人它也不是東西呀?”

“你說倭人不是東西,這話是真的嗎?”

驢剩一聽野哥把他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幾乎都要癱到地上了,要是他這話萬一傳到倭賊耳中的話,說不定倭賊會像對付海霸天一樣給他來個四倭分屍了,情急之下急忙改口道:

“不不,小爺。那倭人他……他們是東西……”

“哦,鬧了半天還是東西呀,既然是東西就可以買嘛,哥給錢,你負責采買!”

“小……小爺……”

驢剩一下子被野哥這倭賊到底是不是東西的話給繞的說不出話來,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今天瞅上的根本就不是金元寶,而是鍍了金的砒霜,俗話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驢剩打定主意撒丫子就跑,可是還沒跑出幾步呢,就被三步兩步追上的張玉一腳踹了個嘴啃泥。

“你小子想跑?門兒都沒有!”

“幾位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上下幾十口全都指望小的養家糊口,你們就行行好饒小的一命吧,我給你們磕頭了,嗚嗚嗚——”

看著驢剩梆梆的在地上磕頭,野哥就知道這小子一定知道倭賊的藏身之處,於是一伸手便拎著驢剩的衣領把驢剩拽起來道:

“原來你家上有老下有小呀,那好,你就回家帶著你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吧,哥這張百兩的銀票隻好讓知道倭人蹤跡的人去掙了。”

百兩銀票?驢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要知道,放在平時,連哄帶騙地為商家拉上一宗大買賣,最多也不過得一兩半兩銀子的賞錢,況且那種賺三二兩銀子的機會也跟天上下餡餅的幾率差不多,而眼前這位穿著貌似很老土的少年公子一出手竟然就是百兩銀票的小費,難道是他呂家祖墳上突然冒煙了不成?

望著野哥手中搖晃的百兩銀票,驢剩一下子忘記了海霸天被倭人四人分屍的慘景,俗話說,金錢能壯慫人膽,驢剩兩眼緊盯著銀票向野哥問道:“如果幫你們找到倭人的話,這張銀票就是我的了?”

“哎呀呀,我說驢剩,你不是說你家上有老下有小,不願意冒風險攬這攤子買賣嗎?怎麽,這會兒又改主意了?”

驢剩癡癡地望著銀票,嘿嘿幹笑了兩聲道:“小爺,小的想要問清楚一下,你要小的怎樣才能把這張銀票賞給小的呀?”

“哼!當然是找到倭女了,不然還能白給你銀子不成?”張玉見驢剩那見錢眼開的樣子不由得鄙夷地冷哼起來。

“幾位爺,你們看可不可以這樣,我把知道的一個倭人藏身處告訴你們,你們自己去找那些漂亮的倭女,銀子我隻要一半,行嗎?”

“這樣,驢剩。”野哥向四周看了一下,見碼頭人員逐漸多了起來,為了防止倭人得到消息提前準備,所以,野哥便把聲音壓低了說道,“鑒於購買倭女之買賣是樁大生意,所以還是背一下人比較好,要不,你就到哥的船上邊喝茶邊談怎麽樣?”

“一切全都聽爺的。”由於一百兩銀子牽著心,所以驢剩根本就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見驢剩很爽快地答應下來,於是野哥便吩咐野人幫叫馬雲的小頭目帶領野人幫二十幾位兄弟在河岸上假裝船工歇航休息進行戒備,野哥則和張玉以及小五帶著驢剩來到船艙裏。

等野哥張玉以及驢剩坐定之後,小五便真如一個伺童似的跑前跑後倒茶。

“這是五兩銀子,你先把你所知道的有關倭人的消息說一下。”

野哥摸出一錠五兩的銀子往驢剩麵前的桌上一放,非常嚴肅地望著驢剩道:“半句假話都不能說,否則——”

被野哥的冷目一掃,驢剩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手有些顫抖地並不敢去碰桌子上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