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馬涼州,遙望著亙古綿延的古道,與想象中絲路繁華的景象不同的是,一路上竟然很少有商人出現。

金誌揚生死未卜,墨白張玉等人又是第一次走河西走廊,野哥皺了下眉後便來到駝隊領駝人駱駝張麵前下馬笑道:

“老張,你在這條道上走了有不少年了吧?”

駱駝張正悶聲不響地聽著駝鈴聲想心事,突然被野哥這麽一問,才從自己的世界裏驚醒過來。

“啊,回野**俠的話,我打從十五歲跟隨我爹走河西走廊,到如今大概也有二三十年了。”

“失敬失敬,原來您是河西走廊的老前輩了。”野哥微微一笑道,“等到了涼州,我請客,大家好好樂嗬樂嗬。”

“謝謝野**俠的美意,請問大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問呀?”老張不緊不慢道,就像是不緊不慢走路的駱駝。

“也沒什麽。”野哥訕笑了一下道,“我是第一次走河西走廊,本來以為自西漢就商路暢通的絲綢之路應該很繁華的,可是今日一見,發現竟然如此冷清,咱們都走了這多半日了,竟然連一個商隊都沒有碰到,所以就想知道以前這條道上是不是也這樣寂寞冷清。”

“原來大俠問這個呀。”駱駝張打滿褶皺的臉輕輕舒展,慢條斯理道,“絲綢之路自古以來就有三條線路可走,除路途遙遠商人相對也較少的南線之外,其餘商賈大多都走中線和北線,而中線和北線也會在涼州匯合成一條線路,所以商隊一般都是很多的。”

“可是,這兩日,我怎麽沒有見到有什麽商隊的人影呢?”野哥盯著路遙人稀的古道問道。

駱駝張道:“其實不止大俠,就連小的也有些納悶,因為三個月前我們駝隊來到這裏時,商隊就顯得非常之多,至於今日隻有咱們一家,的確是讓人有些疑惑,難道是關外又起戰事了不成?”

野哥問道:“一般關外起戰事的時候,商隊數量就會減少嗎?”

駱駝張道:“在這幾十年走駝的經曆中,我確實也有幾次大的邊關衝突時因商路中斷而使得河西走廊變得商情蕭條、商賈稀疏的情況,但絕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出現斷商的情形,至於這兩日咱們沒有見到有來往商賈的原因,也許是趕巧吧。不過,為了以防萬一,等到了涼州,我可以替各位打聽一下具體的原因。”

“那就多謝了。”

野哥衝駱駝張一抱拳,然後再次打馬來到駝隊的最前麵繼續行進……

“野**俠,是你嗎?”

就在駝隊快要到達涼州時,突然幾個衣衫襤褸、滿臉汙垢的人一下子攔住了野哥的去路。

“魯強——”野哥仔細辨認了一下叫花子一樣的幾人,這才認出原來幾位都是風雲鏢局的鏢師,帶頭的那人正是魯強。

墨白這時也認出了魯強等人,於是趕緊跳下馬急道:“魯強,你們沒有死——”

“一邊去!”野哥狠瞪了墨白一眼道,“你這兩天怎麽就記住這一個字了?如果人死了還能出現在你麵前嗎?”

墨白剛才那個死字一出口就有些後悔,如今見野哥訓斥,於是便紅著臉站到了一邊。

“快,去找幾身衣服給幾位兄弟換上。”野哥見魯強等人並沒有受傷,隻是被嚇成了驚弓之鳥的樣子,於是就吩咐小五去駝隊裏取衣服。

魯強見野哥吩咐小五給他們拿衣服換,於是慌忙擺手道:“野**俠,我們的衣服換不換都無所謂,求大俠務必先救我們總鏢頭。”

“你們總鏢頭他怎麽了?”野哥盯著魯強道。

魯強回答道:“我們總鏢頭他受了重傷,如今正在發燒,怕是傷口感染了,也許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你們總鏢頭現在在哪裏?”野哥問道。

“我師父他就在前麵的一座土地廟中,李明宇李公子也在那裏。”

“你們頭前帶路!”野哥望了一眼一直都沒有說話的筠兒道,“筠兒,要不,你也去看看?”

“不去!”筠兒繃著臉道,“我又沒有掛牌行醫,所以救死扶傷也自然就不是我的責任。”

“你真的不去?”野哥盯著筠兒問道。

“我當然——”筠兒的大眼睛忽閃了兩下嘻嘻一笑道,“我當然是騙你的啦。”

“那好,咱們走吧。”野哥沒有再跟筠兒扯皮,衝張玉一抱拳道,“張兄,你跟墨白小五照顧一下駝隊,注意安全防範。”

張玉見野哥神情嚴肅,就爽快答應道:“野哥,你和筠兒姑娘就放心去吧,駝隊的事就包給我了。”

給了魯能一匹快馬,筠兒和野哥也各騎了一匹快馬,啪啪啪揮鞭打在馬屁股上,三匹馬風馳電掣般飛了出去,隻不一會兒功夫,野哥、筠兒魯強三人已經來到了一座不太大的小土地廟前,翻身下馬,野哥一抬腿便進了土地廟,廟宇很小,因為沒有窗戶,所以廟內的光線很暗,突然,就在野哥進門的一刹那,門內唰的一聲爆響,一把劍已經從門內刺出……

他媽的,這裏麵竟然有埋伏?野哥見寶劍刺出,但明顯感到劍法稀鬆平常,而且力度速度也遠不能達到傷人的程度,野哥迅速往旁邊一閃,便躲過了門內的一擊,然後迅速伸手捏向那人的手腕,寶劍當啷一聲落地,順勢將那人往外一拉,野哥這才發現,原來拿寶劍刺他的人竟然是李明宇。

“李明宇,你不會是在發燒吧?”野哥鬆開雙眼迷離的李明宇的手腕問道。

“你是野哥?”李明宇搖搖晃晃地定睛望著野哥,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地問道。

“我當然是你家野哥了。”野哥一看李明宇那樣子,就知道肯定是連餓帶嚇而變成了驚弓之鳥,因為自己身穿白衣,所以就把自己當成那狙殺他們的白衣人了。

“哇——”李明宇一下子抱住野哥大哭了起來,“野哥,你一定要救救兄弟呀——”

李明宇衣衫襤褸,發髻淩亂,臉上也黑一道白一道的成了大花臉,那狀況,簡直比乞丐還要淒慘。

野哥望著李明宇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再對比自己第一次碰到李明宇時,李明宇坐在豪華的畫舫之上,手搖折扇,懷抱美女,那高富帥的大家公子淩人氣派,野哥不覺苦笑地遙了搖頭,看來這家夥與他那草包老爹李景隆相比,在草包方麵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不過,鑒於李明宇除了有些誇誇其談、自以為是等富家公子的通用壞毛病之外,人的本質還算不錯,而且對自己也當大哥一般敬重,所以野哥便輕拍著李明宇的後背安慰道:

“不要怕,凡事隻要有大哥在,沒有人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大哥說的是真話?”李明宇再也沒有了大家公子的瀟灑優雅,用他那破爛不堪的衣袖直接擦拭著眼淚道。

“當然是真話,隻要有大哥在,看哪個王八羔子敢動一下我兄弟一根手指頭?!”

“大哥,你有沒有吃的東西?”李明宇用舌頭tian著嘴唇道,“兄弟——兄弟已經兩頓沒進過一粒米了,我餓呀……”

靠!才兩頓沒吃東西你就受不了了?這要擱到窮人身上,好像也算是家常便飯吧?不過,鑒於李大公子從來都是山珍海味吃著,花天酒地喝著,而如今卻連續兩頓粒米未沾,估計之前也不一定吃飽,所以出現現在這失態之象應該也算正常。

野哥用手在身上上下摸了一遍,發現他身上竟然有半塊幹癟的粗餅沒有吃完,於是就不好意思地拿出來道:“兄弟呀,哥身上雖然帶的有銀票,可是,此處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沒處給你買吃的呀,也就這半塊粗餅,還是我進入沙漠前哥吃剩下忘在衣袋中的,用這個東西招待兄弟,也太寒磣了,算了,兄弟還是先堅持一會兒吧,等咱們進了涼州城,哥找涼州最大的飯店請兄弟好好吃一頓。”

野哥說著,抬手就要把那半塊粗餅扔出去,誰知道李明宇竟然一把奪了過去,連話也顧不上說,哇嗚哇嗚便大口吃了起來……

粗餅畢竟已經有些時日,所以就顯得過於幹燥,剛吃兩口,李明宇就被又粗又硬的餅給噎了個半死,一直站在一邊看笑話的筠兒見李明宇被噎得幾乎要翻白眼,就趕緊取下腰間的水壺遞給李明宇,李明宇此時哪裏還顧得上欣賞美女,抓過水壺,對著壺口就往嘴裏灌,那狼狽之象簡直就比路邊的乞丐還慘……

金誌揚被魯強從昏暗的土地廟裏給架了出來,金誌揚雖然麵色蒼白,渾身都是暗紅色的血汙,但是,見到野哥和筠兒,金誌揚還是強撐著衝二位抱了抱拳,並沒有失去自己作為朝廷隱一品的威嚴。

“老金,你怎麽樣?”野哥趕緊扶住金誌揚讓他靠著土地廟的外牆坐下。

“暫時還死不了。”金誌揚望著野哥道,“唉,看來我真是老了,沒想到野**俠一會兒不在,我就無能為力地把兄弟們一個個送上了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