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總客氣了!”張培根舉著杯子,輕輕的和賀嶺砰了一下,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笑容是那麽的憨態可掬。

“我幹了,張總您隨意!”賀嶺表現的很是豪爽,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後,笑說道:“張總難得來一次邕寧,作為東道主,我肯定要招待好您啊,來來來,今晚咱們來個不醉不歸!”

張培根聽後笑著擺手道:“老咯,不能跟你們這些年輕人比,現在一喝酒啊,就要難受好幾天,不過賀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謝謝你的盛情招待,至於這酒,我看到此而至吧!”說完後,就往椅子後麵一趟,一副就此罷休的架勢。

賀嶺看到也不強求,訕訕一笑放下酒杯:“那就主隨客便,咱們盡興就好!”

賀嶺知道,張培根雖然是一個商人,而且麵相憨厚,但是做起生意來,完全兩碼事,這人是個非常有能力,有手段的人物。

有人說有錢就有權,張培根就是如此,跟各路的神仙關係都相處的十分融洽,這也是陽城集團,能久立國內屹立不倒的主要原因。

正所謂,無商不奸,作為一名商人,張培根自然是無利不起早,他這次之所以看重邕寧的投資,第一原因,是因為江南水口號,省內的經濟發展很快,而且這次又是政府工程,之所以跟賀嶺合作,還是看重了賀嶺手上的能力,這很符合,張培根的投資的三個大。

“大投資、大收益、大效益”的投資風格,他相信,在承建省裏的保健基地工程後,那麽他們的陽城百貨也能在江南站穩腳跟,到時候他陽城百貨,又會成為當地的風向標,那時候,他隻要坐在家裏數錢就行了。

今天張培根的胃口不是很好,滿桌的菜隻是淺嚐輒止,就放下了筷子,他忽然說道:“賀總,聽說我們征收的那塊拆遷工作進行的不是很順利,有些住戶出現了抗議活動啊?”

賀嶺一聽滿不在乎的說道:“張總您放心,不出幾天,我就能讓那塊地盤上所有的釘子戶統統滾蛋!”

張培根聽後沒再說什麽,微微頜首。

他心裏很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塊地屬於政府征地,拆遷補償款肯定是由政府承擔了,而按照陽城地產跟政府簽訂的合同,之前的拆遷補償款,全部由陽城地產承擔,而事後陽城承包給富陽,也就是嶺飛集團,在兩家聯合的開方公司中,注入一筆拆遷巨款。

這筆資金主要就是用來支付征地補償款,以及項目前期籌備所要需要的資金。

陽城是一家有能力,有背景的上市公司,比較注意自己的形象口碑,張培根支付這筆資金的規模,足夠按照邕寧當地最高拆遷補償標準進行,但現在卻出現了抗議拆遷的事情,這讓張培根內心有些慍怒,但也無可奈何。

怪隻怪自己這次挑錯了合作夥伴!

這也是他親臨邕寧向賀嶺施加壓力的一大原因。

那筆資金被賀嶺以各種借口劃入了拆遷辦的賬戶後,就石沉大海,其中的貓膩,可想而知。

這樣的事情,張培根見多了,他並不關心那筆錢到底是不是被賀嶺給黑了,他是當地的政府給截留了,他隻求工程能如期進行,順利完成這個政府工程後,那就萬事大吉了。

隻要陽城集團在這次工程籌建中不會因為某事而影響陽城的聲譽和效益就行,他寧可花更多的錢,也不想看見,因為某些小事,而節外生枝耽誤了工程的進度。

通過這次的合作,張培根對賀嶺很有看法,他打心眼裏看不起賀嶺,這種人簡直就是鼠目寸光、拎不清輕重緩急的笨蛋啊!

格局太低了,現在房地產行業如此景氣,隻要能夠順利完成項目的開發,有的是錢等著你去撿,何必在乎眼下的這點小投入呢。

但是表麵上張培根不動聲色,依舊一臉笑意的說道:“有賀總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現在項目的進度上麵催的有點緊,如今資金、人力、物力,已經基本到位,沒有到位的,也正在積極往邕寧這邊調配,我不希望因為某些不必要的小事,影響到了項目的進度!”

話說到這份上,賀嶺要是還不明白,真的可以一頭撞死了。

不過他卻沒有張培根那份氣魄,他隻知道,吃進肚裏的,就絕對不會在吐出去,當然大家也是心照不宣,麵和心不合的說道:“張總您放心,我心裏有數,絕對不會耽誤張總的工期的!”

沒辦法,張培根畢竟已經將事務承包給嶺飛集團,現在也隻能勉為其難的去相信賀嶺這句話了,畢竟不管怎麽說,賀嶺也是江南省有名的衙內,父親又是副書記,能力不可小覷。

嗬嗬一笑便說道:“隻要我們齊心合作,順利的完成這次項目,我們可以保證賀總能賺到這個數!”說著張培根便伸出一隻手掌,將五根手指都伸直了。

頓時看的賀嶺心花怒放,自己這次完全相當於一分錢沒出,空手套白狼,足足套了五個億啊!

這筆生意,做得實在是漂亮啊,不過轉眼間,賀嶺又在想,如果加上這次黑掉的補償款,自己就是賺了七個億啊,足可見,這個張胖子的錢,真的很好賺啊。

情不自禁的賀嶺,高興的再次舉杯笑道:“來來來,張總,我在敬您一杯,預祝咱們一切順利,共同發財!”

“客氣了,客氣了,我敬賀總!”

錦繡廳裏看似一團和氣,兩人酒來酒往,滿麵笑容,可心裏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就在張培根認為賀嶺是個鼠目寸光的白癡之餘,賀嶺也用自己的生意經將張培根例入了冤大頭的行列。

張培根信奉的是“大投入、大產出”但是賀嶺追求的確實“不投入、不產出”,如此定義,怎能讓兩人走在一起呢!

經曆了暴力拆遷的事情,李原馳這幾天往保健辦公室跑得更勤了!

而在來之前,李原馳接到了曾靜的通知,說自己要去京城參加中央黨校省級幹部的進修學習,要求李原馳在這段時間,好好配合李文龍將保健基地的籌建工作做好,一定要保證保健基地的建設工作,正常有序地往下進行。

這點讓李原馳很鬱悶,這本來就是自己的本職工作,似乎不需要專門在進行吩咐了把?

但是等李原馳來到辦公室時就發現,曾靜這點特殊叮囑的含義!

剛剛走進樓梯間,李原馳就聽到了那些竊竊私語聲,內容似乎跟曾靜有關,李原馳便停下腳步,凝神聽了起來。

衛生廳總共也沒多少人,大樓卻裝了五部電梯,平時除了在一樓工作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是電梯上下,很少會有人走安全通道的樓梯。

這裏是整棟大樓最安靜的地方,有時候樓道裏的安全燈壞了,也要等好久才能被人發現。

大概也隻有李原馳是個例外把,他喜歡走樓梯鍛煉腿腳。

此時不知道是誰在樓上講電話,聲音壓得很低,時斷時續的,還在李原馳聽力驚人,才能聽出七七八八。

那些人討論的內容,大概就是曾靜要被調入中央黨校學習,暗指這件事情不同尋常,明裏暗裏都在說曾靜可能會有行政問題,甚至有傳聞曾靜這是明升暗降。

這下,李原馳才真正的明白,曾靜為什麽要專門對自己吩咐那幾句了,這是要讓自己安心啊!

看似平靜如水的官場,其實最不平靜,水麵之下暗流湧動,一顆小石子扔進去,都可能會翻出千層浪。

曾靜是江南的一把手,屬於是公眾人物,她的一舉一動,必然會引來所有人的關注和猜測,這種事很正常。

尤其是在體質裏,大家更喜歡這種無謂的揣摩,有時候上麵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能讓下麵的人琢磨到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更不要提省委書記進京進修這樣的大事了。

李原馳聽到後,卻在心裏嗤笑了一下,心說這些人還真是無聊啊,曾靜這個層次的人和事,豈是你們這些人能操心,該操心的?

小心言多必失啊!

於是他小心使勁的幹咳了一嗓子,頓時樓道裏的聲音瞬間就消失了,然後就聽到一陣嘈雜急促的腳步聲,一些人匆匆的通過安全通道離開。

:群起激憤

兩天後,曾靜正式啟程離開江南,前往京城學習,省裏的一班常委會都到機場送行,李原馳作為曾靜的私人保健醫生,自然參加了這個送行活動。

曾靜離開後,江南省一切事務皆有賀名章暫時代理,可以說,現在賀名章是江南兩天的一把手,這兩天可以有風雲變化之力!

從機場送行回來後,李原馳再次折回那個郊區拆遷點,這裏經過一段時間的僵持,目前拆遷工作已經停止幾天,徐立作為這片的管轄者,最近跑得也比較勤。

直接去徐立的臨時辦公點,一看見李原馳,徐立就誠惶誠恐的迎上去,隨後一番寒暄後,一臉嚴肅的環顧四周,將自己的辦公室房門緊閉後,拽著李原馳走了幾步低聲說道:“這一片怕是要強拆了!”

“為什麽?”李原馳眉頭一皺,心裏有些惱火。

徐立也是一臉憤恨的說:“因為拆遷的協議無法打成,昨天下午,這一片的居民扯著橫幅將解放大道的路都給堵住了,搞的省長們都出不了門了,其中幾個帶頭者已經被控製起來了,我看這情勢有些不對勁啊!”

李原馳眉角一抬,慍怒的問道:“曾書記難道不知道?”

徐立毫無顧忌的說:“曾書記這幾天忙於趕往京城之前做工作交接,再加上下麵的刻意隱瞞,我估計曾書記並不知情!”

“不是說這次的拆遷標準是我省最高的嗎?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現象?”

徐立有些忿然的說:“那得看對誰了,如果是賀嶺當開發商,那規定不過就是個擺設罷了,這一片的房子,別看有些破舊,但是按照我省地產價格,最起來每平米都在六七千左右,如果是門麵房更貴,可協議的價格竟然是一刀切,每平方米統一補償一千元!”

似乎越說越激動,徐立攥著拳頭義憤填膺道:“這個賀嶺簡直不是人,這麽幹不出事才怪,就算房子再破,好歹也是一家人的窩啊,真要是被拆了,就靠那點補償款,連個小居室的首付都不夠,你讓這一家人都住哪裏去?這事不管換了誰,都不能答應啊!”

徐立臉上帶著幾分擔憂的神色說道:“曾書記走的太急了,若能多留幾天,我想也不可能縱容賀嶺這麽幹,現在曾書記一走,下麵的人再鬧,老賀鐵定盛怒至極,我看強拆是肯定的了!”

“混蛋!”親眼所見那晚暴力拆遷飛車黨的所作所為,一想到賀嶺如此作為,李原馳心中升起一股熊熊怒火,這個賀嶺簡直混蛋到了極點。

這一片至少住著有幾百戶人家呢,如果按照這個價格強拆的話,那幾乎就是一夜之間,這幾百戶人家,都要麵臨著流離失所、家破人散的局麵了,甚至還可能是家破人亡。

古人講,破家知縣,滅門令尹。

可到了今天,賀嶺一個無官無權的商人,竟然可以把幾百戶人家頃刻間弄得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如此行徑簡直惡劣至極,破壞力之巨,比古時候的貪官惡吏還要令人發指。

強壓心頭的怒火,李原馳追問道:“那現在那些居民情況如何,被抓的沒什麽問題把?”

徐立搖搖頭長歎道:“情況很不妙,住戶一直這樣鬧下去,真的會出事,甚至是另外一個華新事件,到時候一旦被媒體瞄上,那就鬧大了!”

李原馳冷著臉,一拍桌子道:“鬧大更好,也讓外人看看,這個賀嶺是如何的混賬,他老子賀名章又是怎麽的以權欺人!”

“不太好吧?!”徐立一看李原馳這個態度,頓時驚得額頭冷汗直冒。

何必呢,胳膊擰不過大腿,那賀嶺之所以如此囂張霸道,依仗的不就是賀名章,這個江南省,副省委書記嘛。

堂堂的江南二把手,就算李原馳有曾靜做靠山,但是想徹底扳倒也不是易事!

隻要賀名章一天不倒,賀嶺就可以繼續逍遙下去,如此一個惡性連帶關係,讓賀嶺如此所作所為,沒人敢於與其叫板!

作為一個專政機關的一員,徐立再清楚不過強拆是個什麽場麵,他不懷疑李原馳有一腔熱血,有想阻止這種強拆,為百姓謀福利的想法。

但是一旦政府下令強拆,那麽後果可想而至,一旦李原馳參與了抗拒的行列,那麽就是黨風問題。

身為政府幹部,帶頭聚眾鬧事,性質之惡劣,比貪汙受賄還要嚴重,說輕了,這叫以身犯法,說嚴重了,那就是抗拒政府,藐視法政!

不知道有多少硬出頭的好漢,但是結果呢,一個個都被抓去勞教,甚至是關進精神病院,在強大的政府機製麵前,任何人,包括個體官員在內,都是非常渺小的。

所以,徐立不想李原馳攙和這件事情,於情於理,對他,對李原馳自己,都是有害無利!

嘀鈴鈴……

就在兩人交談時,徐立辦公室的電話響起,徐立急忙跑過去接聽,頓時臉色大變,內容是:這片居民再次聚眾鬧事,將前方主幹道給封了起來,上級要求他帶人過去處理這件事。

徐立暗道頭疼,自己剛剛上任屁股都還沒坐熱呢,怎麽倒黴事情一樁接一樁呢?

李原馳一看徐立臉色有些不對勁,詢問道:“徐大哥,是不是拆遷那邊出啥事了?”

徐立看了李原馳一眼,內心做了一番爭鬥後,對李原馳說道:“嗯,不過是我們所裏,我需要趕回去處理下!”

“哦,那你去吧!”李原馳雖然懷疑徐立故意隱瞞自己什麽,但也不好明說,點點頭,便讓徐立離開,說是自己會待在辦公室裏等他回來。

等徐立趕到事發地點時,這裏已經聚集了兩三百戶當地居民,此刻這些人全部聚攏在一棟老式的小樓前,高唱國歌,手舉各種喊冤橫幅,聲勢浩**引起不少人圍觀。

徐立眼尖,看出昨天那些被捕的帶頭者又一次聚在一起,這讓他憤怒之餘,又極為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