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中紀委的人將李原馳抱到車子上後,曾靜一上車就嬌叱道:“開車!去醫院!”

司機還是第一次看見曾靜如此神情,冷若冰霜,好似一座冰山,頓時嚇得不輕,一踩油門,來了個180度的大掉頭,“轟”地一聲衝出招待所大院。

李原馳就算在有辦法,身子再好,但畢竟不是神仙,熬得時間久了,他的身體也會撐不住的。

特別是錢俊想出的那個損招,屋子裏熱得放個雞蛋都能熟,更何況是人,而且錢俊還不給水喝,李原馳能熬到現在,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

曾靜將李原馳在座椅上放平後,趕緊找出幾瓶礦泉水,全都灑在了李原馳身上,最後在擰開一瓶,給李原馳灌了下去。

看著昏迷中的李原馳,曾靜的眼角早已濕潤了。

她還沒從剛剛的震駭中擺脫出來!

她很清楚,如果換作是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熬過這等人間地獄般的折磨,這是多麽硬的一條漢子啊!

如果換了是自己,更不可能去找賀嶺的麻煩。

李原馳的身上,有一種自己不具備的品質,他敢管天下所有不平事,而自己隻敢,也隻能管自己頭上的不平事。

當不公正的待遇掉在自己頭上時,自己或許會生氣,會反抗,但是等這種不公正的待遇降臨在別人頭上時,曾靜捫心自問,顧慮太多!

這種品質,或許曾靜在年幼無少時曾今也有,但是在機關工作多年後,她這種品質已經被打磨的平滑圓潤。

她現在已經想不起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品質了,但是,眼前的李原馳,又喚起了她的一些追憶。

……

等李原馳從醫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他一醒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驚喜聲:“曾書記,他醒了!”

隨後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了過來,曾靜便映入自己的眼簾,親切的問道:“小馳,你感覺怎麽樣?”

李原馳聽後便想從**坐起來,但是曾靜見狀立馬伸手按住他的肩頭,柔聲說道:“躺著,躺著好好休息!”

“姐,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李原馳此時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看見曾靜之後,仍有些迷糊,心想自己不是應該在紀委的審訊室嘛,而曾靜不是在京城進修,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曾靜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伸手一指自己旁邊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說道:“小馳,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中紀委監察五室的杜主任!”說著,一位麵色威嚴的中年男子此時走上前來,伸手握住李原馳的手,臉色微微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點頭讚許道:“小李同誌,感謝你為我們中紀委提供了這麽重要的材料,有幾個問題,我想跟你核實一下,還請您配合!”

“好的!”

……

“阿嚏!”

坐在辦公室的賀名章忽然感覺身子一冷,鼻子一癢,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而且從今天早上出門後,他的右眼就一直狂跳不停,這讓他心裏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

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賀名章就走出門了,自己的秘書早就在車前等候,看到賀名章下來,趕緊跑上前接過賀名章手裏的公文包,遞上賀名章專用的竹節杯,一邊拉開了車門。

而就在要上車之前,賀名章忽然猛地回頭詢問道:“那個叫李原馳的,現在怎麽樣了?”

他的秘書一愣神,有些詫異,自己的老板從來不過問這些小事,今天是怎麽了,怎麽會這麽反常,但詫異歸詫異,還是急忙回答道:“實在是想不到,這麽一位小小的副處級幹部,竟然是隱藏在我們幹部隊伍中的一條大蛀蟲,紀委目前正在對他進行調查,相信很快會有結果的!”

賀名章聽後哦了一聲,便鑽進自己的車裏。

雖然現在,還無法確定李原馳到底跟自己兒子的失蹤有沒有關係,但賀名章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原則,將所有可能跟自己兒子失蹤有關的所有人員,全部進行調查了,但是至今自己的兒子依舊了無音訊,好像人間蒸發一樣,要不是自己有公務在身,賀名章早就親自尋找了,不過他已經發動了自己能發動的所有力量,全力搜尋自己的兒子!

上了車之後,車子很快就達到了江南省交通係統的廉政建設大會的現場。

江南省的交通係統各級重要領導悉數到場,此時一個個都西裝筆挺的站在會場兩邊,夾道歡迎。

很快,賀名章省委三號車剛剛挺穩,交通廳的廳長袁友偉立馬上前熱情的為賀名章拉開了車門,隨後人群裏便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一個個對賀名章行注目禮!

在眾人的簇擁下,賀名章一邊揮手一邊緩慢的進入會場。

賀名章作為省委副書記,分管城建、交通、醫療、教育等等多個重要的部門,參加交通係統的黨風廉政建設會議,自然義不容辭。

不過最近他露麵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多了起來,凡事可以參加的會議,他都會按時到場,四處造勢,拉攏人心,大有接掌省委書記的架勢。

進入會場之後,賀名章便高談闊論,老生長談的說道:“近一兩年,交通係統陸續發生多起黨員幹部違紀違法案件,作為一名黨員,作為交通係統的一份子,一定要認識到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貪腐鬥爭的長期性、複雜性和緊迫性,要以案為鑒,防微杜漸,必須時刻牢記黨紀國法……!”

“各級交通部門,要大事著眼、小事做起,把作風紀律建設融入到個人學習、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麵麵,要以人為本,潤物無聲,精心營造勤政廉政的良好氛圍,切實加強廉政文化建設;要教育倡廉、先進導廉、環境育廉、讀書養廉、談話促廉、警語醒廉、製度保廉、家庭助廉、賬戶悟廉、社會評廉,不給貪腐人員留下任何孳生的環境,努力化解崗位廉政風險……”“希望大家以此次黨風廉政會議為契機,繼續加強標本兼治的力度,將黨風廉政建設和自身反腐工作,推向一個新高度,努力實現各項工作再上新台階,為江南的經濟發展、和諧穩定作出新的貢獻!”伴隨著熱烈隆重的掌聲,賀名章結束了講話。

隨後交通廳廳長袁友偉接過話筒,先是狠狠的鼓了一陣掌後,才一臉嚴肅的說道:“剛才,賀副書記對於我們交通係統的黨風廉政建設工作,提出了非常重要的指示和意見,請大家務必要深入的領會學習,堅持貫徹落實下去,決不允許出現敷衍塞責,一經查出,決不輕饒!”

袁友偉說道激動時,還準備繼續說下去,但是就在這是卻聽到會議室的大門“砰”的一聲巨響後,門便被人推開了,曾靜冷著臉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七八個身穿紀檢委工作服的工作人員。

當看見曾靜之後,賀名章心裏頓時一咯噔,暗道:這小丫頭片子是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什麽自己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接到!

頓時賀名章心裏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急忙起身,賀名章快步走下主席台,朝著曾靜的地方迎了過去,老遠就伸出手,熱情地笑道:“曾書記!您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通知一聲,我好去機場接您啊!”

與此同時,會議現場的人全部都站了起來,袁友偉等幾位重要領導,也緊隨在賀名章身後,準備跟曾靜打招呼。

但是曾靜好像沒看見賀名章伸過來的手,冷著臉,沉聲道:“賀名章同誌,這位是中紀委來的同誌,有事要對你講!”

“賀名章!我是中紀委監察五室的主任杜俊,這是我的工作證!”說著杜俊就黑著臉拿出自己的工作證,向賀名章亮明了身份。

此時,賀名章聽到中紀委三個字,立馬就腦袋一嗡,知道大事不妙,不過他到底是一方諸侯啊,還能保持基本上的鎮定,臉色勉強的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伸出手,強顏歡笑道:“杜主任您好,歡迎您來江南省視察指導工作……!”

杜俊卻一擺手打斷了賀名章的客套,收起工作證,直接拿出一份帶著鮮紅大印的紅頭文件遞到賀名章麵前,一臉嚴肅冷聲說道:“賀名章,現在你被雙規了,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這下子,賀名章再也無法淡定了,臉色大變,身子更是抑製不住的微微顫抖,他做過什麽事情,自己最為清楚。

雙規的事,他更是門清,隻要進去的,還沒有能出來的呢,自己隻要被雙規了,那肯定就是萬劫不複了。

這讓堂堂一省副書記當即氣急敗壞,跳著腳指著杜俊的鼻子咒罵道:“你們毫無理由就對我這樣一名清清白白的幹部進行雙規,這是極其不公正的,我要打電話,我要向組織上申訴,我要告訴老首長!”杜俊可不願意聽這些廢話,他黑著臉一揮手,就上來兩名彪形大漢,左右把賀名章架了起來。“帶走!”杜江一聲令下,中紀委的人就將賀名章架起帶走離開會場。

“我不服!曾靜!你這個丫頭片子,你這是在打擊報複、惡意構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我……”賀名章惡狠狠的盯著曾靜,厲聲吼著,聲音大得讓屋子裏的麥克風嗡嗡作響。

那駕著他的壯漢立馬伸出手捂住賀名章的嘴,厲聲道:“賀副書記,您的情緒有些太激動了,這樣對身體不好,還是讓我們帶你出去透透氣吧!”

說完,那兩名工作人員就架起賀名章,不管他如何反抗掙紮,他兩就跟拎小雞一樣,把賀名章給架出去了。

“曾……曾……曾書記!”此時交通廳的袁友偉連句囫圇話都講不全了。

剛才那一幕把他嚇得不輕,七魂頓時丟了六魄,還剩下一隻孤魂野鬼,在牙齒縫裏打著寒顫。

曾靜銳利的目光冷冷的從場上掃過,最後落在袁友偉的身上,冷冷的說道:“你們繼續開你們的會議!”說完,便拂袖而去。

此時的會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上一秒,賀名章這個省委副書記意氣風發的坐在主席台上高談闊論,大談黨風廉潔,下一秒,就灰頭灰臉的被中紀委的人給拖走了,前後反差如此之大,現場的人都反應不過來了。

怎麽回事?

現場的人都彼此看著,想從別人那裏知道答案。

賀名章被雙規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整個江南省官場被真的天翻地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呼意料不到。

那可是省委副書記,省委常委,正部級幹部,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的被雙規呢?

大家都知道,曾靜對賀名章有些意見,之前有傳聞說曾靜對於賀名章所作所為很是不滿,尤其是保健基地的事件,更是對賀名章一肚子牢騷,但是很快曾靜就被派去中央黨校參加學習,有小道消息就稱,這是賀名章背後的靠山發的力,準備將曾靜搞下台。

可就在大家以為賀名章快要登上省委書記寶座已無懸念的時候,賀名章卻又意外的被雙規了,這實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這一個峰回路轉的巨變,讓很多人歡喜雀躍,也讓很多人如喪考批。

歡喜的人在想,老省長馬上就要退了,現在又空出一個省委副書記,這要給多少人製造出機會啊!

表麵上看,隻有兩個空位,但是事情絕非這麽簡單,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

假若省長退了,副省長接任,那麽副省長的位子就空出來了,市長接任,可市長的位子又由誰來接替呢。

如此,自上而下的連鎖下去,要調整的幹部和職位就不是一個兩個那麽簡單了,會有很多人能在這次的事件中,把自己的級別提一提,位子挪一挪。如喪考批的人,自然是站錯了隊,送錯了禮,進錯了門的人,他們現在是人人自危,生怕這件事把自己牽扯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