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必然導致必然

我不得不承認,王四川說的是對的,他們已經踏上了他們自己的道路。

以後的經曆,對於他們來說是未知,對於我們來說,那是命運。

但是,想到袁喜樂必須自己一個人,去麵對那黑暗和可怕的未知,我的心中無法忍受。

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悖論,或者說是一個賭局,我們已經贏了第一把,第二把如果繼續賭下去,也許會贏得更多,但也可能直接出局。

我們在淺灘上等了二十多個小時,水位竟然慢慢降低。

我失魂落魄地往下遊走了一段,別說是屍體,一點零星的痕跡都沒有了。

不管是袁喜樂的,還是我們回來時留下的。

不知道什麽原因,地下水囊的水迅速退了下去,我們沒法空手爬上另一段的洞口,王四川拉住了我,讓我往回走。

我逐漸放棄了,如果繼續爬下去,後麵的事情會是什麽樣子,我無法想象。

所有人都被衝下去了,包括老田,我已經不去想會不會有兩個他碰麵,因為印象中沒有這種消息出來,可能他和其他人在基地裏犧牲了吧。我心裏充滿了挫敗感,和王四川互相攙扶著,慢慢走出了洞口,爬上了地麵。

出來後,王四川整理了幹糧和水,說必須要出發了。

我看著那個幽深的洞口,想到袁喜樂,我很難受,離開了這裏,等於離開了袁喜樂,我覺得,這一走,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這對於我來說,不是惆悵,而是不可以忍受的。一想到這一點,我會產生即使死也要等在這裏的想法。

這種想法和我的理智無數次抗爭過,和所有熱戀中的男人一樣,我很快發現這不是什麽選擇,這單純是折磨而已,

王四川一直在開解我,但也逐漸失去了耐心。

最後的準備工作做完以後,他背起了自己的包裹,站在我麵前。我知道他是要給我最後一次機會了。他的性格決定他不會陪我一起死。我也明白我隻有跟他走這一條路。

看我有動搖的跡象,王四川鬆了口氣,對我道:“必然導致必然,你強求也沒有用。”

我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忽然覺得不對。

“你剛才說什麽?”我道。

“必然導致必然。”他看著我莫名其妙。

一股寒意從我的背後升了起來,我瞬間打了個哆嗦。

“怎麽了?”王四川看我麵色有變,問道。

“你怎麽知道這句話,你是從哪裏看來的?”我問道。

“這種話,我隨便亂說的,怎麽,你想到什麽了?”

我的汗毛開始炸起來,一股閃電閃過我的大腦,我一下想到了什麽,但是卻抓不住。

必然導致必然。

不對,不對。

事情不對勁。

我想起了在積水房裏,袁喜樂特地給我看牆壁上刻的字,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忽然在心裏浮了起來。

當時她為什麽要讓我看那句話,為什麽有那麽一句奇怪的話被刻在牆壁上,那是誰刻的?

幾乎是同時,我又想到了假“何汝平”當時聽到我的聲音,說的那句奇怪的話,他好像在說:“為什麽又是你?”

他聽到我的聲音時,反應非常奇怪,我當時無法理解。但如果是那樣的話——

一個封閉的環在我腦海轟然閉合在了一起。

等我反應過來,我發現我身上已經全部濕透了,連手都在不由自主地發抖。

“你到底怎麽了?”王四川問。

我深吸了口氣,對他道:“我要回去,回到洞裏去。”

我參與了袁喜樂的曆史,我在心裏暗歎道,汗毛全部立了起來。

假“何汝平”那麽害怕我,是因為他見過我,而袁喜樂給我看那段話,無疑是一個提示。這是設計好的,而且,這一定是我自己設計的,是為了讓我在剛才那一刻,聽到王四川的那句話,領悟到整個事情背後的奧秘。

“我”用這種方式,告訴我,我的事情並沒有結束,我必須要和袁喜樂一起到洞裏去。

這就對了,進洞的一路上,我總覺得有一股如影隨形的力量,在推動事情的發展。我總感到,暗中有一個人,在一路觀察著我們。

比如說,我口袋裏那幾張奇怪的紙條,有人在我們進入沉箱以後啟動了下降。有人事先撬斷了那個通風管道的口子。

如果這麽說的話,我想到了一個讓我發抖的可能性——袁喜樂難道當時沒有瘋?

難道當時的袁喜樂知道事情的一切,她是假裝的。難道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下意識地和我接近,才會躺在我的懷裏?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同時我已經等不及了。我必須立即回到洞裏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我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王四川聽我說完搖頭:“這不可能吧,也許隻是巧合而已。”

我搖頭,想著當時袁喜樂給我看牆上那行刻字時的情形,那樣的情形怎麽可能巧合得起來。

“你走吧。”我道,“不管是不是可能,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我隻能回去看看,我們冒不起這個險。”

如果不去的話,萬一我的想法是對的,那麽事情會不堪設想,我甚至無法想象會發生什麽。這時我發現剛才本來阻撓我的概念,現在忽然變成了我前進的堅實理由,不由得覺得好笑,這真是諷刺。

“你一個人回去太危險,我陪你回去。”王四川也猶豫了,“既然現在隻剩下咱們兩個了,那是長生天給我們的緣分,沒道理讓你一個人冒險。”

我想了想,搖頭:“你沒有回去的理由,而且,我並沒有發現你回去的痕跡。”如果整件事情是我和袁喜樂策劃出來的,那一定是在非常私密的情況下,沒有第三個人存在,“這是我的事情。”

他並沒有和我爭辯,確實,要再回到那片壓抑的黑暗裏去,需要極大的勇氣。如果不是袁喜樂,我連身後的洞口都不想靠近,隻想盡量遠離它們。

我背起了背包:“必然決定必然,沒什麽好說的。”

王四川歎了口氣,我們對視了一眼,他拍了拍我的肩,說道:“那你自己保重。”

我心裏頗有感慨,我和王四川的感情我自己說不出是深是淺,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知道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我能活著出來和他再見麵,我們一定會成為真正的莫逆之交。

我們就此分別,他往南走去,而我再次進入了洞穴,內心出奇的安靜。當你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的時候,你不會去想太多旁枝末節的東西。

洞裏的水位已經徹底降了下去,我小心翼翼地爬到一塊岩壁上,想著前兩次到這裏的情形,現在又是孤身一人,那種感覺很難形容。每次離開這裏的時候,我都想過絕對不會再回來,但無奈的是每一次我都回來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險惡。

這是命運,伊萬說過,在某些時候,你會發現命運是觸手可及的,如果他能活下來,麵對現在的局麵,他一定會覺得,命運何止可以摸到,幾乎是在我們麵前扇我們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