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隱的臉色頓時一沉。
“不？”
“你根本不打算送我回去，隻是想讓我永遠活在幻覺之中，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本傑明卻漸漸冷靜下來，盯著該隱道，“根據你的態度判斷，如果不這麽做，恐怕……你也無法獲得這具身體的控製權。”
該隱聞言，發出一聲冷哼。
“你猜到了又如何？沒錯，我養了這具身體這麽久，已經到了收獲的時候。”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本傑明，說，“你以為……以你現在的處境，還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嗎？”
說著，他忽然一招手，屬於本傑明的符文居然振動起來，發出無形的波動。意識空間內的水元素也全都聽他指揮，源源不斷地湧入手中，最後，凝聚成一枚枚無比尖細的冰針。
該隱攤手，冰針緩緩升空，對準了牢籠內的本傑明。
本傑明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可惡，偷走他的魔法能力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要轉過頭，用這些東西對付自己。
他一直在試著釋放精神力，溝通符文，隻要恢複哪怕一點施法能力，情況也會好得多。但是不知道該隱動了什麽手腳，本傑明甚至都感知不到自己的精神力，此刻的他，就跟沒學過魔法的普通人一樣，什麽都用不出來。
一點辦法都沒有。
“絕望嗎？如果你不想經受無畏的折磨，最好還是乖乖回去，永遠也別出來。”該隱控製著冰針，發出了最後通牒，“否則，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這些小東西有多可怕。”
本傑明眉頭緊皺。緊迫的時間內，他必須想出該怎麽辦！
可是……可是……
該隱冷著臉，操控著那些懸浮在空中的冰針，一點點接近本傑明，針尖在黑暗中隱隱泛著藍光。他在朝著本傑明施壓，而很快，冷汗也從本傑明的額頭上冒出來，在下巴頦匯聚滴落。
最終，在冰針離他隻有半米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喊道：“……等等！”
“想明白了？”該隱麵無表情地問道。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時候出現。”本傑明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冷靜，“馬上就是決戰了，明天過後，教會將被我們徹底消滅。你完全可以等到明天再現身，為什麽非要挑在今天？”
一邊說著，他一邊拚命思索，腦子像九十多度的CPU一樣高速運轉著，思考是否還有他沒發現的出路。
——沒辦法，這種時候，他隻能盡量拖延時間。
該隱聞言，又發出一聲冷哼。雖然他看上去好像識破了本傑明的想法，卻還是停下了靠近的冰針。
“你想知道，那就讓你死個明白吧。”他背起手，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極為嚴肅，“這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事情，神已經下達了命令，我們隻是在履行神意。”
本傑明頓時感到一陣古怪。
“什麽命令？”
“唯一通向救贖之路的大門，就是七千年後的明日，我們再次重演兄弟之戰。”該隱一字一頓地說，“隻有這樣，才能解除這片大陸所背負的詛咒，我們二人的靈魂才能脫離苦難，升入天堂。”
本傑明聽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是認真的？
這段話裏的信息量實在太大，本傑明有點消化不過來。他很難想象，該隱作為最初的法師，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居然還相信神。而且更關鍵的是，他話裏那句“我們二人的靈魂”，難道……亞伯的靈魂也沒有消亡？
因此，他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該隱似乎對本傑明的一臉愕然十分滿意，點了點頭，說：“沒錯，本傑明和格蘭特，就是被選中的兩兄弟。從他們三歲開始，我和亞伯就分別潛伏在兩人的身體中，直到今天。”
“那格蘭特……”
“這個時候，亞伯應該也開始動手了。”
本傑明聞言，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遲疑地問道：“你們……要借我們的身體繼續當年那場戰鬥？”
該隱卻搖了搖頭，說：“恰恰相反，我們要在卡爾村的天空下，在那座神曾經賜予我們力量的山峰上自刎，讓親兄弟的鮮血灑遍整片大陸，清洗我們曾經的罪孽。”
本傑明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這他媽瘋了吧？
更何況，要贖罪也拿自己的命去贖罪！拿別人的是幾個意思？
“你難道真的……”
本傑明剛想說點什麽，然而這時，該隱的傾訴欲似乎發泄得差不多了。他忽然一揮手，將本傑明準備出口的話打斷。
“夠了。”該隱重新操控起冰針，對準本傑明，“你已經知道了神的命令，是時候作出選擇了。是犧牲自己，成為神聖的容器；還是在百般折磨下不得不點頭，帶著怨恨在幻覺之中慢慢死去……我相信你會作出明智的選擇。”
本傑明連忙後退了幾步。
不會吧……
“等、等一下！我還有別的問題要問！你……那個，你們兩兄弟七千年前到底為什麽會反目？”
“時間拖得再久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該隱卻露出失望的神情，搖了搖頭，“很可惜，你並沒有意識到犧牲的光榮。這樣的話……我隻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說著，冰針忽然加速，流星一般飛向了本傑明。
完了……
本傑明的心情瞬間沉到穀底。
冰針迎麵而來，他完全沒有辦法，隻能咬緊牙關，閉上眼睛。他無處可躲，隻能試著硬抗該隱的酷刑，看看自己是否能在其中堅持下去。
如果……如果能堅持久一點，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鍾，他並沒有感受到疼痛，反而聽見該隱那邊傳來了一聲悶哼。
本傑明愕然地睜開眼睛。
隻見，十幾枚冰針就停在自己身邊幾厘米的地方，差點就紮進他的皮膚，卻忽然開始了消散。而在牢籠外，該隱身邊忽然竄出了幾道藍色的流光，繩索一般將他團團圍住。
似乎正是這些流光，幹擾了他對冰針的控製，才讓本傑明逃過一劫。
仔細一看，那些流光竟然是一道道密集的數據流，由無數細小的“0”或“1”構成的。它們朝著該隱不斷衝擊，弄得他十分狼狽，甚至整個身軀都在數據的衝擊下變得有些虛幻。
本傑明當時就是一愣。
伴隨著噔的一聲，又一個Windows對話框浮現在他麵前，上麵寫著：“檢測到異常文件，正在清除，請稍後。”
這、這是……
本傑明回過神來，心神一振。
是他的係統！
他就知道，係統才不是兩台毫無意識的機器。它沒有消失，也沒有被該隱徹底吞沒，一定還存在於意識空間的某個角落內，雖然看不見，但……說不定它就存在於該隱的體內，隨時準備反擊！
“可惡的東西……兩台低等位麵的破爛機器，也想阻止神靈的意誌？”
然而，本傑明還沒來得及高興幾秒鍾，該隱便發出一聲冷笑。那一刻，他的額頭上緩緩浮現出了一枚陌生古樸的金色符文，異常耀眼，閃爍得猶如天上的星辰。
下一秒，字符猛地裂開！
瞬間，該隱身上爆發出一股極強的波動，數據流直接被衝垮，消散在了黑暗中。而本傑明麵前的對話框也隨之消失，冒出一個新的：“另一個程序正在使用此文件，進程無法訪問。”
他看著那個對話框，又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吧……
“怎麽？難道你還把希望寄托在那兩台機器上？”該隱則從數據流的幹擾中恢複過來，冷冷地注視著本傑明，“死了這條心吧！就以它低等的構造，一輩子也不可能有機會對付得了我。”
本傑明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甚至不在該隱身上。
——不是因為失望，事實上，他此刻的神情看上去一點也不失望，眼中反而重新亮起了神采。他的神情有異，是因為第二個對話框消失後，忽然又浮現出了第三個對話框：
“文件拒絕訪問，是否啟動360強行刪除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