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鍾後,井玫瑰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家古色古香的特色餐廳,裝修風格偏向古風潮流,甚至前台收銀以及過往行來的服務員都身著古裝,井玫瑰不由心生兩分喜愛,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終於看見一點她曾經熟悉的東西了。雖然不完全相同,但也已經十分貼近她曾經的、或者說上輩子的生活。

黃遲稍不注意,就見井玫瑰落後兩步左看右看。食色生香雖然不是什麽頂級餐廳,但出入的人也都非富即貴,黃遲連忙停下腳步等她。

“姐,這邊。”

井玫瑰收回打量的眼神,跟上黃遲的腳步,很快在服務人員的引領下來到一個包廂。

門一推開,熱鬧的氣氛頓時撲麵而來。偌大的圓形餐桌邊坐了滿滿一圈人,個個倒酒談笑,好不熱鬧。

黃遲呆了一秒,他沒想到今天來的人這麽多,曠嘉那小子還說就他們幾個熟識的,他下意識地去看井玫瑰,他姐剛從山裏出來,怕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麵,也不知道會不會害怕,早知道他就不來了。

包廂裏的人也都是一靜,這黃遲來給雲溪慶生,怎麽還帶著別的女生過來?一個個麵麵相覷,不敢明著看莫大小姐的八卦,便都隱晦地拿眼神在這三人之間掃來掃去。

莫雲溪臉色難看,坐她旁邊的小姐妹拿胳膊碰了碰她,她強擠出一個笑站起來招呼二人:“三少,謝謝你來替我慶祝生日,可惜事先不知道你還會帶別的朋友過來,沒準備多餘的位置和碗筷,真的抱歉。”

這話說得就有意思了,雖然不知道黃遲身邊站著的女孩是誰,但是既然能讓從來沒談過對象的黃遲帶到他們這幫人麵前來,身份肯定不一般。

這莫大小姐的手段高,上來就給人一個下馬威,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讓這女孩自己識趣走人,那樣的話就連黃遲也沒話說。

黃遲一聽,臉色果然變了,前不久黃家才把井玫瑰找回來,後來沒幾天黃菲菲就挑撥離間害得她出車禍,接下來又在醫院躺了好些天,一連串的事情下來,他們黃家還沒來得及正式舉辦宴會,對外聲明已經找回真正的千金,所以桌上坐著的這幫人,壓根就不知道他身邊站著的是他黃遲的親姐姐。

他冷笑一聲:“沒位置就算了,不敢打擾你們的興致。”說完拉著井玫瑰就要走。

莫雲溪死死盯著黃遲拉住那個女人的手,突然出聲:“等一下!”

黃遲頭也不回,井玫瑰卻是腳下一頓,帶著她家小弟停了下來。

莫雲溪極力壓製自己險些因嫉妒而扭曲的麵容,幾乎用盡全力才不至於咬牙切齒:“再去搬張椅子過來!”

服務員不敢怠慢,連忙照做,又極有眼色上了新餐具。

黃遲是真的想走,但他大姐不讓啊。井玫瑰看著那坐在主位的女生眼神嫉恨,眸底隱約有血色閃過,心中有了計算,手腕一翻,製住黃遲想反抗的手勁,將人拖到餐桌邊坐下。

一桌人眼都看直了。

乖乖,黃遲這是栽了啊,昔日的小霸王在他們這些損友麵前連麵子都不要了,直接化身小綿羊了。

麵對眾人八卦探究的視線,井玫瑰心下稍一斟酌,決定先發製人:“見過諸位,我是黃遲的姐姐,今日不請自來失禮了,我先自罰一杯給諸位——給莫小姐賠禮。”

她本來想敬所有人,但想到這是這位莫小姐的生日宴會,即便是賠禮也應當向主人翁賠禮,便改了口。

井玫瑰這一手太過突然,黃遲沒反應過來,便眼睜睜見著她自顧自的倒酒喝酒。

其餘所有人被她的舉動給唬住了,相互交換著神色:黃家的千金不是黃菲菲嗎?

這女孩自稱黃遲的姐姐,姐弟戀也不帶這麽玩的啊?難道是堂姐或者表姐?

等井玫瑰一杯酒喝完,黃遲斷掉的反射弧終於接上,一把搶下酒杯:“你幹嘛呢?剛出院就喝酒,你還想不想好了?”

喲,喝杯酒而已,這就護上了,眾人眼裏的八卦之欲更盛,一來二去,最終曠嘉被攛掇起來當了出頭鳥。

“嘿嘿,黃遲,你小子的親戚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個姐姐?”他不正經地戲謔道。

黃遲沒好氣道:“你他麽會不會說人話?這是我親姐好嗎?”

親姐?

曠嘉臉上的笑更猥瑣:“你可別來這套,你親姐不是黃菲菲嗎?怎麽轉眼間就換了個人?該不會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姐吧?”

黃遲還能不知道這些人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廢料,氣得差點沒砸酒杯:“我姐剛找回來沒幾天,黃菲菲算個屁!這才是我親姐!”

餐桌上霎時一靜。

黃家的二小姐是收養的,這是圈子裏秘而不宣的事情,也是黃家這些年勢頭如日中天,沒人敢拿這件事說閑話。

隻有他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才知道,黃遲和黃菲菲的關係並不好,不過知道是一回事,黃遲卻從來沒當眾說過什麽。

現在他忽然把這件事擺到台麵上來,眾人不由感到十分驚訝。

他們這群人年紀輕,但是黃家多年前丟了個小女孩的事也聽家裏長輩說過,現在黃遲告訴他們,眼前這個氣質沉靜的姑娘就是那個真正的黃家千金,他們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連莫雲溪都吃了一驚,這是黃遲的親姐姐?那黃菲菲呢?

她過去為了追求黃遲,就算知道黃菲菲隻是黃家的養女,也一直拚命討好黃菲菲,現在突然冒出來個真正的黃家千金,那她原先做的事豈不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費功夫了?

而且剛才她開口第一句話就得罪了人,第一印象壞了,之後再怎麽補救應該也來不及了。黃遲這麽重視這個親姐姐,肯定更不會待見她。

莫雲溪的臉色一時變得極其難看,情急之下腦子一熱,脫口而出:“都是姐姐,三少今天怎麽隻帶了她?菲菲姐昨天還說會來給我慶生呢!”

眾人神色都變得一言難盡,人家黃遲前一秒剛表達了對黃菲菲那個養女的唾棄不屑,你後腳就送上去力挺黃菲菲,這不是討人嫌是什麽?怪不得追了黃遲這麽多年也沒結果,大家心裏暗暗吐槽。

黃遲果然臉色更不佳:“她的事我怎麽知道?我姐隻有這一個,你們以後誰再亂說話就是跟我黃遲、不,就是跟我黃家過不去!”

他才不管爸媽和爺爺怎麽想,反正以後黃菲菲那個心機女別想打著黃家的名頭在外麵狐假虎威。

莫雲溪被黃遲這一懟,大受打擊,又覺得顏麵盡失,終於忍不住將矛頭直接對準了井玫瑰:“黃小姐來給我慶生,不知道帶了什麽禮物?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淘寶熱款,該不會給我準備的禮物也是九塊九包郵的吧?”

這話也太難聽了,旁觀的人都覺得她過頭了。

黃遲本來還想著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但是莫雲溪既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沒再給人留麵子的必要:“你想多了,我們根本就沒給你準備禮物。”

莫雲溪強撐的最後一絲理智也崩塌了,眼淚刷得流了下來。

井玫瑰輕咳一聲,一屋人的視線立馬聚集到她身上,她頓時感受到一陣壓力,卻還是硬著頭皮道:“要不,我送你一卦?”

莫雲溪:“……”

黃遲:“……”

眾人:“……”

話說出口,好似也沒那麽艱難,井玫瑰仿佛又找回了山中麵對善信的自信:“童叟無欺,鐵口直斷,千金一卦,免費相贈,恭賀莫小姐生辰之喜。”

眾人:“……”鬧呢?當演電視劇呢?

沒想到黃遲居然還給他姐捧場:“按我姐說的辦也行,你想算什麽?”

莫雲溪抽泣聲一頓,還以為事情忽然有了轉圜的餘地,說話聲兒都激動得顫抖了,顛顛兒地配合:“姻緣行嗎?”

眾人:“……”行,怎麽不行?都演吧,演起來,他們也演圍觀群眾得了。

黃遲正好對他姐說的算命感興趣,現在突然有個自己送上門的,他覺得暫時拋開個人恩怨也不是不可以,眼下一門心思隻想知道井玫瑰到底是不是真的會算命。

“姐,你快給她算算!”

井玫瑰不疾不徐道:“測字還是看相?”

莫雲溪答得飛快:“我都行!”

黃遲自作主張:“看相。”剛才井玫瑰就是給他看相,還是看相吧。

井玫瑰點點頭,細細端詳了一番莫雲溪的麵容,才說出一句話:“奸門發炸,桃花運旺,想必莫小姐身邊不缺乏追求的人。”

“確實是這樣,”一旁看戲的曠嘉接口道,“雲溪從小就有人追,不過她沒一個看得上,嘿嘿。”

這話意有所指,黃遲充耳不聞,反而對井玫瑰道:“就這?她長得又不差,有很多人追也不稀奇吧?我不算命都能猜出來。”

莫雲溪聽見黃遲誇自己好看,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他的猜忌,連忙解釋:“我沒有答應過別人的追求。”

莫雲溪玩得好的小姐妹都紛紛替她作證:“雲溪說的是真的,她心裏隻有黃遲一個人。”

“雲溪從來沒談過戀愛,她說要把初戀留給自己最喜歡的人。”

“哇哦~”不管真的假的,都不妨礙眾人看熱鬧的心理,大家在曠嘉的帶頭下一齊起哄。

黃遲臉一拉:“還算不算了?”

莫雲溪當他不好意思了,忙製止眾人:“算,我算。黃姐姐,那你算出來我的真命天子是誰了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拿眼睛瞟黃遲。

黃遲皺眉:“我姐不姓黃!”

莫雲溪一噎。

井玫瑰笑道:“我姓井,井水的井,名玫瑰。”

眾人一品,難得啊,名字裏帶玫瑰,居然沒有流於俗套,還挺別致。要是改回黃姓,那個味兒的確不對了。

“莫小姐的姻緣不在黃遲身上,還請早日回頭,別浪費了青春時光。”井玫瑰如實說出自己看出來的。

莫雲溪眼神頓時一變,幾乎掩飾不住眼裏的怨毒:“你是故意的?”

井玫瑰臉色一冷,此女心性不正,幹脆把話撕開了講。

“你眼角魚尾紋多,桃花運是旺盛不假,但紋路炸開,顯然男女關係混亂,不止和一名男子保持曖昧關係。”

莫雲溪慌了:“你胡說!我沒交過男朋友!”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是啊,沒聽過雲溪有男朋友啊。”

井玫瑰冷聲:“沒有名義上的關係而已,莫小姐眼波盈盈,含情似水,想必早就不是處子之身了!”

一個重磅炸彈拋下,把眾人都驚呆了,這是真的嗎?莫雲溪可是圈兒裏出了名的聽話乖女孩。

莫雲溪尖叫一聲:“你胡說!我沒有!”

她對外一直是乖乖女的模樣出現,時刻保持名門淑媛的完美形象,井玫瑰當著這麽多人,就差沒直說她水性楊花、勾三搭四了,她不可能還忍得住。

井玫瑰正色:“我從不撒謊。”

她本來不想戳破這層紙,但這姑娘長了對三白眼,表麵溫馴,一旦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就會露出陰險凶狠的本性,剛才井玫瑰不過直說讓她別打黃遲的主意,莫雲溪眸底便泄了一絲凶光出來,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