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參加莫雲溪生日聚會的人,猝不及防狠狠吃了一大口瓜,餐桌上不禁彌漫起一股既詭異又尷尬的氣氛。

大家都在心裏犯起了嘀咕,一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乖巧小妹妹,一邊是好兄弟剛找回來的親生姐姐,本來選擇相信誰想都不用想。

然而井玫瑰語氣篤定,絲毫不見心虛,莫雲溪卻眼神慌亂,還一副瀕臨崩潰的模樣,他們又猶豫了……

情緒失控的莫雲溪,看見居然沒有一個人繼續幫自己說話,眼神都若有若無地在她身上打轉,帶著懷疑和思量,尤其是黃遲,更是把臉撇到一邊,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麽髒東西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氣,竟然奇跡般地穩住了心態,將井玫瑰的說辭反擊回去。

“井小姐,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學的所謂看相這種東西?黃爺爺和黃叔叔他們都知道你的神棍身份嗎?”

井玫瑰一頓,眼中帶上一絲迷惑,她還沒來得及在黃家人麵前展露自己這分本事,莫非還有什麽忌諱不成?

莫雲溪瞬間看穿,臉上的羞惱都被得意取代,她用幸災樂禍,又有些惋惜的口吻乘勝追擊:“黃家好歹也是上流社會的中流砥柱,井小姐身為黃家人,卻明目張膽在公眾場合宣揚封建迷信,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黃遲:“我們黃家的事,又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外人來多嘴了?”

明晃晃的譏諷,瞬間刺痛了莫雲溪的心,她的臉色再次變得慘白:“黃遲……你真的相信她說的話嗎……”

她哽咽道:“那都不是真的,她在撒謊!”

眾人的猶疑的目光又落到井玫瑰身上。

井玫瑰秀眉微蹙:“你們不相信我說的?”

沒人接話,但顯然他們心裏還真就是這麽想的,這兩頭都疑點重重,雙方各執一詞,還真不好輕易站隊,要是站錯了,那就徹底把人給得罪了。

黃遲本來想發火,可想起自己同樣是半信半疑,於是攢起來的火苗又倏地熄了。

他期期艾艾地看著井玫瑰:“姐,你就算了莫雲溪一個人,他們不相信也是正常的,你要是真的能算命,就把他們全算一遍,他們就心服口服了!”

井玫瑰回視他,黃遲揚起個討好的笑臉,這也不能怪他,是個人都得好奇。

莫雲溪立刻從旁幫腔:“對!有本事你就把大家全都算一遍!我不信你還能全部算對!隻要有一個人算錯,就能證明你就是故意撒謊汙蔑我!”她眼神發亮,神情激動,仿佛已經篤定井玫瑰就是個騙子。

井玫瑰在眾人臉上看了一圈,道:“算命可以,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算。”

莫雲溪:“你心虛了!”

井玫瑰一臉淡然:“無事不算,算了也會不準。”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莫雲溪臉上已經掛上勝利者的笑容。

“當然,我說的是占卜,若單純隻是相麵,那每個人的確都可以看。”井玫瑰從容不迫地補充,說著一邊將視線投到一旁的曠嘉身上。

“譬如這位……小哥,”井玫瑰咬了下舌尖,硬生生咽下“福主”兩個字,“天庭額寬,地閣方圓,聲如銅鳴,齒齊唇豐,一看便知是家境富裕的有福之人。”

“噗!”

屋內響起一片悶笑,曠嘉身材圓潤,他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會用外形去評判朋友,所以平時也沒人拿這個當回事,但是今天被井玫瑰這麽用詞一說,怎麽就這麽好笑呢?

莫雲溪也笑了:“還說你沒有騙人,青竹老街上的算命瞎子用的也是這幾句套話。”她斜挑起一邊嘴角,不屑道:“不就是看著來算命的人穿著打扮不凡,張口瞎蒙而已。”

眾人啞然,他們這群人玩到一起,都是家境差不多的,光看黃家就知道情況了,單純這幾句話,是說明不了什麽。

井玫瑰也不在意,繼續點評各人麵相。

“這位耳厚貼腦,田宅宮寬而滿,想必祖產頗豐,此外鼻大肉厚,個人的財運也十分之不錯。”

眾人驚奇,呂奇的爺爺手裏確實留下不少家產,不過他爸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子,公司破落了不少,但是他們這樣家庭缺錢花還不至於,所以呂奇自己的財運好不好他們也不知道。

似是看出大家的疑惑,井玫瑰耐心解釋:“他印堂發紅,喜事降臨。左邊眉毛上有痣,顏色朱紅,又發淺,應當是近日新長出來的,這便叫草裏藏珠,自有天降橫財,可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眾人一聽,忙往呂奇臉上看去,那顆痣還真的如井玫瑰形容的一樣,細細小小的一點紅,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他們七嘴八舌地發問:

“呂奇,這顆痣真的是新長出來的嗎?”

“你小子天天和我們待一塊兒,什麽時候發的財我怎麽不知道?”

“是不是你爺爺偷偷給你留了遺產?”

他們語氣揶揄,其實也就逗個樂子,沒想到主人公撓了撓後腦勺,突然間就語出驚人。

“其實也沒多少,就幾百萬吧,嘿嘿。”

眾人眼睛都瞪大了:“臥槽?真的假的?”

呂奇笑道:“是真的,我去吃飯路過,隨手買的彩票,昨天開獎無意中對了一下號,沒想到真中了,本來我都差點忘了。”

曠嘉捶了他肩膀一拳:“你行啊呂奇,這麽多錢,必須請客!”

“請客請客!”大家起哄。

等消停下來後,眾人都對井玫瑰感到不可思議,居然真的算準了,算的又是財運,大家不禁都有些躍躍欲試。

莫雲溪不敢置信地咬著自己的嘴唇,怎麽會說中了?不,她不相信,這都是巧合!

“井小姐,要不你也算算我的唄?”站在呂奇身邊的年輕男人說道。

莫雲溪沒控製住,尖聲阻攔:“言子州,就算她偶然一次猜對了,也不能代表什麽,你們別被她騙了!”

情緒顯然已經再次失控,大家互相對視,心裏的天平顯然已經有了傾斜。剛才井玫瑰接連看了兩個人的麵相,如果說曠嘉那次是神棍專門騙人的套話,那呂奇中了彩票又怎麽解釋呢?

如果不是他後來自己坦白,他們在場的可是沒一個人知道這回事,甚至連呂奇買了彩票都沒聽說過。

他們又不是傻子,這種程度怎麽也不可能是蒙出來的。

黃遲臉色不好地說道:“莫雲溪,你發瘋別扯上我姐,你要是不信,現在就可以離開,沒人攔著你。”

井玫瑰默默看了眼他,他是不是忘了,這是人家自己的生日宴會?

包廂內再次漫上一股尷尬到極點的氣氛,黃遲和莫雲溪徹底鬧掰了,他們這個小團體今天怕是最後一次聚會了。

“咳咳,那個……”曠嘉正要緩和一下氣氛,包廂門忽然被人敲響。

眾人齊齊一愣,菜不是都上齊了嗎?怎麽服務員還來敲門?

離門最近的呂奇去開了門。

門一打開,除井玫瑰外所有人的麵色都是一僵,這位……怎麽會到這兒來?站在徐遵身後的男人身材頎長,高挺的鼻梁上夾了副墨鏡,但眾人還是輕易就一眼認出他的身份。

井玫瑰敏感地察覺到包廂的氣氛變得不一樣了,帶著不解,她對上門口的兩人。

站在前麵的那個率先進門,長腿一邁,半點不客氣,口吻極其熟稔:“怎麽都站在這兒?今天不是給雲溪慶祝生日嗎?我剛有點事,過來晚了,雲溪,你不會怪我吧?”

徐樽玩笑話一說,也沒人放鬆下來。

莫雲溪腦子還亂著,這會兒見了人勉強找回兩分理智,又聽見徐樽主動和自己開玩笑,頓時莫名生出找到後台的底氣。

她對徐樽笑了笑:“徐哥,你們來得正好,我們在和黃遲的姐姐玩遊戲呢,你和……”她遲疑了下,視線飛向仍站在門口未動的男人,“你和孟少也一起來玩啊。”

“遊戲?”徐樽仿佛來了絲興趣,銳利的眸光看向包廂內唯一一張陌生的臉孔,好整以暇道,“黃三少的姐姐?不是黃菲菲麽?怎麽有些不認識了?難道去整容了?”

這話乍一聽就是普通的家常,仔細一品味卻有些不對頭,感覺好像怪怪的。

黃遲沒想太多,但是他可不想讓黃菲菲繼續利用黃家的名頭,連忙認真重複自己的立場:“徐少,這才是我親姐,黃菲菲隻是個養女罷了,你們以後可別再說她是什麽黃家千金。”

徐樽挑眉,黃家找回那個女兒了?正要說話,一旁的莫雲溪卻搶著道:“徐哥,孟少怎麽還不進來?我讓服務員再重新上一桌酒菜,我們邊吃邊玩遊戲好了。”

徐樽微微皺眉,被打斷話的不悅在聽到她第二次提起“玩遊戲”後消散,饒有興致地反問:“什麽遊戲?”

莫雲溪的重點依然放在門口那位身上:“就是算命啊,把孟少請進來和我們一起玩吧徐哥。”

她的眼珠子都黏在孟麒麟身上了,徐樽臉色再度轉冷,語氣涼涼道:“包廂這麽多人,麒麟嫌髒。”

“……”眾人敢怒不敢說,誰髒了?他們洗頭洗澡才來的好嗎?

徐樽又道:“什麽算命?你們還信這些東西?”

莫雲溪抓住機會,連珠炮似的道:“就是黃遲的姐姐井小姐,她說自己會算命,算了兩個都蒙對了,但是大家都不信,徐哥,要不你讓井小姐也算算你和孟少的麵相唄?”

她語氣嬌柔地拉著“靠山後台”的手撒嬌,徐遵卻瞬間變了臉色,一把將人的手甩開;“滾!”

一直站在門口的男人,此刻仿佛終於看夠了好戲,漫不經心地踏進包廂。

一屋子的人心都提了起來。

莫雲溪要死啊,是想害死他們嗎?誰不知道孟少平生最恨的就是別人拿他那張臉說事!隻要出門墨鏡就是標配!偏偏莫雲溪今天腦子抽筋了去撩虎須,這是想害他們陪著她一起死啊!

十來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孟麒麟,大氣也不敢出。

男人腳步悠閑,在屋子中央微一停頓,直接鎖定目標,緊接著徑直走向井玫瑰。

黃遲緊攥雙拳,要是孟少找他大姐麻煩……

“那個女人說,你想給我看麵相?”孟麒麟拿下臉上的墨鏡,微微俯身,看向仰著一張瓷白小臉,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少女。

井玫瑰的眸光霎時靜凝,好半晌才吐出一個字:“是。”

眾人的心跳都快嚇停了,黃遲他姐怎麽這麽敢啊?那眼睛盯著孟少都不眨了,他們真給跪了,看來今天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了。

孟麒麟似乎沒料到少女膽子這麽大,竟然敢直視他,漂亮的緋色薄唇勾起弧度,笑意帶著些令眾人膽戰心驚的意味,目光緊緊盯住她:“是嗎?那你看我麵相怎麽樣?”

眾人呼吸一窒,要命!真的!他們今天恐怕不能站著出這個包廂了!

井玫瑰立時便察覺到男人傾軋而出的危險壓迫感,但她的目光卻不受自己控製一般,依舊停駐在那張精致到驚豔的臉上。

“不濃不淡鳳凰眉,熠熠生輝星辰目。”

接下來,所有人都聽見她的嘴裏說出那要人命的四個字,“男生女相——”

完了!這下他們全完了!

“貴不可言。”

?!!

作者有話說:

注:“不濃不淡鳳凰眉”,引用自百度《看麵相識人民間口訣-北京易經學院》,後邊一句作者瞎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