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遲在飯店的時候就想問了:“姐,你會算命的事爸媽他們知道嗎?”

井玫瑰神態從容:“我還沒有說起過。”

那就是不知道了,黃遲有點擔心,現在是個科學社會,不一定每個人都能接受超出科學範疇的事物,比如齊少他媽,黃遲擔心到時候齊少帶他弟弟來家裏了,爸媽和爺爺不能接受這種事情,場麵會變得不好看。

他試著提議:“要不待會兒我們先告訴他們?如果爸媽他們不信,姐你就給他們一人算上一卦,算服他們!”

黃遲越說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一沒留神,抬頭發現前麵的井玫瑰已經進了家門。

“……”也不知道剛才自己說的她聽見沒有。

井玫瑰聽見了,可她沒打算用這種方法告知黃家人,玄學不是兒戲,算命更不能抱著戲耍的態度,如非必要,最好不要算命看相或者占卜。

有一種說法,叫做命越算越壞,福越算越薄。

天地大道,自有其既定的法則應運而行。命運命運,一個人的命從出生開始就已經定好大勢,後天非人力所能輕易更改,除非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福緣。但即便是遇上一個有著這樣道行的人,對方顧忌天道因果,也不一定能夠出手。

而從某些方麵來說,窺見天機也不是什麽好事。

今天在飯店給眾人相麵,井玫瑰也不過是淺淺提了幾句,目的是為了打開路子重拾老行當,掙點銀錢花花。

這具身體體質太差了,要想修煉還得淬體,今天買藥材就是為了煉丹和藥浴,錢不經花啊,黃氏夫妻給井玫瑰的零花錢也不少,她今天就一次性全用光了,最後還從黃遲那兒借了一些,才算是勉強付清賬單。

“你們姐弟就回來啦?怎麽不在外麵多玩一會兒?”宋雨看見女兒回來很開心,又擔心孩子是因為拘束,把她自己當外人,才不敢在外麵久留。

井玫瑰淡淡笑道:“已經玩好了。”

宋雨:“……”好吧,這孩子可能不擅長和人聊天,應該是以前常年在深山老林裏住著,也沒什麽適齡的玩伴,才養成這麽個性格。

客廳就宋雨一個人在,井玫瑰也沒打聽其餘人都去了哪裏,跟宋雨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自己臥室。

過了一會兒,黃遲敲開門給她送藥材,她才想起來自己沒有熬煮藥材和煉丹的爐鼎。井玫瑰略一沉思,決定借用黃家的廚房。

宋雨現在對她可是高度關注,就擔心一個沒看住,人又出了什麽差錯。雖然這孩子從醫院醒來之後就有不小的變化,但是宋雨可不敢拿自己費盡艱辛才找回來的掌上明珠的人身安全開玩笑。

小姑娘一下樓她就注意到動靜了,等到看見人進了廚房,急忙起身跟上去,那裏又是油又是火的,受傷了可不得了。

“玫瑰,你到廚房來做什麽?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麽?媽讓他們給你做。”

井玫瑰嘴上道:“我不餓。”眼睛掃過廚房內部,很快鎖定自己的目標。

“這個……是不是熬湯的器具?”井玫瑰指著嘶嘶冒熱氣的高壓鍋問,她聞見了雞湯的香味。

黃家熬湯還用著老式高壓鍋,這樣燜煮的湯有股特別的風味,宋雨隻當她以前沒見過這種壓力鍋,點頭說是。

井玫瑰想了想,又問:“假如要燉煮羊肉,需要多久時間?”

宋雨一臉笑意:“半個小時就行了,不過家裏現在沒有新鮮羊肉,你要是想吃,媽這就打電話讓人送來。”

半個小時,換成她熟悉的時間單位,半個時辰都不到,如此,的確是極其之快。

井玫瑰的唇瓣揚起一抹滿意的弧度:“我要用它!”

宋雨:“你會做飯嗎?”

心裏早已轉了七百八十個彎,玫瑰才二十歲,要不是被該死的人販子拐走,他們這樣的家庭根本就不用受這樣的苦,要知道菲菲和玫瑰差不多大的年紀,連打個雞蛋都不會,他們從來不讓孩子下廚房,她可憐的玫瑰喲。

井玫瑰搖搖頭:“不是,我要用它熬藥。”一般的藥罐子太小,她是熬來泡浴的,用量需大。

宋雨大驚:“怎麽要熬藥?是不是傷口又疼了?”說著想來看井玫瑰的傷處。

井玫瑰不動聲色避開她的手:“傷口不疼,是我體虛想泡澡。”她說得沒錯,上次車禍外傷的確已好得七七八八,就是胳膊和腿有幾道口子比較深,一時間沒有完全恢複,醫生說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留疤痕。

井玫瑰心裏有數,等泡了藥浴之後,那些痕跡應該就好得差不多了。

“醫生上次給你開中藥了嗎?我怎麽不記得?”

井玫瑰麵不改色:“你們不在的時候給我開的方子,隻不過出院的時候我一時忘記了,今天才記起來,我讓黃遲陪我去藥房抓的藥。”

宋雨不疑有他,忙招呼廚房阿姨給她煎藥,井玫瑰謝絕,說醫生都已經教過自己了。

她語氣堅決,宋雨不好強求,隻能在一旁陪著她一起。

也幸好宋雨留下來了,不然井玫瑰還不知道怎麽用廚房的設備,等她好不容易熬好淬體的藥汁,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宋雨叫來傭人端著熱氣騰騰的高壓鍋,跟著進了井玫瑰的浴室,最後連同被熬得爛爛的藥渣一起倒進了放滿熱水的浴缸裏。

之後井玫瑰就關緊了臥室房門。

這次泡澡需要好幾個小時,她留下話,說自己泡澡之後要休息,唯恐宋雨中途突然來敲門。

井玫瑰給自己抓的這些藥,雖然沒有洗髓的功能,但於強筋健骨一道上確有奇效。

幾個小時後,她從臥室出去,撞見正在樓下客廳看電視的黃遲,對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同。

“姐,你怎麽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井玫瑰本來就生活在貧困的地方,從小到大沒吃什麽好東西,後來又因為車禍失血過多,氣色便一直不太好。

她聞言隻微微彎了彎唇角:“是嗎?可能是水蒸氣的原因。”

這個理由還是她在藥浴的時候,回想原身的記憶發現的,這個世界的姑娘之間流傳著一種廣為人知的說法:洗澡之後皮膚會變好。

拿出來忽悠人,黃遲居然輕易信了。

“好吧,”黃遲也不在意這個,“哦,對了,媽下午讓人燉了羊肉蘿卜湯,她讓我告訴你記得多喝兩碗。”

羊肉是溫補之物,對井玫瑰現在的體質正合適。

她承這份情,稍稍猶豫下,便問黃遲:“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在?”

黃遲百無聊賴癱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遙控器亂按,不管碰到哪個電視節目都不停下:“爸媽有應酬,不過他們說晚上一定回來吃飯,爺爺和孟爺爺出去下棋了,大哥還沒到下班時間。”

一家人都數遍了,獨獨漏了那個話本子裏最有心眼的假千金。

“那你二姐呢?”話本子裏的黃菲菲可不是什麽好人,自己現在的修為差不多全廢了,還是盡量將事情掌握在自己能控製的範圍為好,最好是能隨時掌控這個假千金的一舉一動,可惜後者難度太高,以她目前的能力暫時還做不到。

她的本意是打聽黃菲菲的行蹤,誰知黃遲一聽炸毛了:“誰是我二姐?你才是我二姐!”

“好好好,”井玫瑰嚇了一跳,沒料到他反應這麽大,趕緊安撫住人,“我是二姐,我是二姐!”

黃遲氣哼哼兩聲,大概看她也受驚了,沒再揪著不放,隨口叫阿姨把羊肉湯端來給井玫瑰喝。

在他心裏,雖然和這個親姐姐的感情沒有多深厚,但是血緣親情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不管怎麽說,真的就是比冒牌貨要強。

以前是井玫瑰膽小,都不敢和他還有大哥說話,現在被車撞了之後,膽子變大了,性格也變好了,黃遲當然不討厭她。

而且黃遲也猜到了,他姐主要是因為爸媽和爺爺對黃菲菲的態度,所以起初才一直忍受黃菲菲的欺負。

他冷嗤了聲,他爸媽和爺爺都是老糊塗了,害人精害得親生女兒(孫女)被車撞了,他們還要袒護罪魁禍首。他可不傻,總有一天他要讓黃菲菲從這個家裏滾出去。

井玫瑰惦記著煉丹的事,速度不慢就喝完了兩碗湯,隨後拿著餘下的藥材進了廚房。

黃遲心生好奇,電視也不看了,扔了遙控器就跟上。

廚房一個傭人阿姨把壓力鍋騰出來,洗幹淨給了倆姐弟,接著繼續去忙著準備晚餐。

“姐,你把中藥放進高壓鍋裏幹嘛?還加水,別告訴我你用高壓鍋煎藥?”黃遲看得一愣一愣的。

井玫瑰淺淺應了句,全部心神都放在高壓鍋上。這個器具非常好使,方才熬煮淬體湯的時候,僅僅花費了極短的時間,就將藥材裏的藥效全部煮了出來,想必煉丹同樣會比上輩子輕鬆許多。

果不其然,才過了十五分鍾,那鍋便有反應了。

老式高壓鍋通體由銀白色的鋁合金製造,鍋蓋上正中央嵌著一個空心的柱形突出,上麵蓋著重重的一坨鐵。

鍋裏的藥汁一滾,裏麵的蒸汽便跑出來,那枚鐵坨立刻被頂得團團轉,越轉越快,越轉越快,一邊轉,內裏蒸汽還一邊“嘶嘶”往外鑽,幾秒鍾時間鐵坨邊緣就溢出稍許褐色藥汁。

黃遲第一次看見這幅場景,當即被嚇了一跳,膽戰心驚地拉著井玫瑰連連後退,嘴裏還高聲喊傭人來看:“你們快來看!高壓鍋是不是要爆炸了?快把它端走!”

廚房工作的傭人們想笑又不敢笑,隻埋著頭說這是正常的,上氣了就是這樣。

黃遲聽得一知半解,心裏還有些惴惴不安,想拉著井玫瑰離開這個危險重地。

井玫瑰當然知道這個器具十分安全,她之前親眼看見過了,也用過了,不過煉丹的確有危險存在。雖然她精通此道,過去從未炸過爐,但同門的師兄弟卻常常……況且換了個煉丹的器皿,也不知道會不會不一樣。

想了想,先前的確是自己思慮不周了,於是幹脆將黃遲和傭人們一起送出去,自己鎖了廚房門獨自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