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的時候,我已經恢複不少體力,但因為這幾天的疲勞和驚嚇,目前精神狀態真的很差,就好像溺水差一點死亡,勉強爬回到岸上虛脫無力般。

“很晚了,去你家住,還是我家?”蘇瑤咬著下唇,眼眸如水般輕聲問。

我微微一愣,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打算繼續合住在一起,哪怕分房睡,但至少還在一個房子裏,彼此有個照應,現在我和她的狀態都不好,冒然一個人住,擔心晚上會出事,畢竟蘇瑤手腕上還帶著血玉鐲。

“還是去你那吧。”我心中想著,自己家裏有骨壇、笛子、戲袍、傅書生的手抄書等,每一樣都牽扯到邙華山的謎團,沒省心的東西,暫時還是不要回去了。

蘇瑤輕笑一聲,唇角上翹,彎彎的睫毛,精巧的五官好似用水墨勾勒,細膩而帶著青春活力。

到了她家裏,都有些餓了,蘇瑤下廚煮了兩袋方便麵,打了兩個荷包蛋進去,十幾分鍾後,我倆簡單地吃完,然後準備洗漱了。

“宇哥,我去洗澡了,我給你沏了一壺茶,喝完也洗洗睡吧。”

我點了點頭,心中還是很複雜的,這一次通靈,我更近距離地看到了那個凶犯的麵貌,竟然是個熟悉的麵孔,讓我心中疑團成雲,以前的假設出現的矛盾,看來八年前的楊誠滅門案,與這次江虹公司職員被凶殺的案件,不是同一個凶手!

還有更多的謎團,並沒揭開,線索仍有不足。

八年前究竟是誰殺害了楊誠一家?誰又在這八年來不斷殘害上山的民眾?我的心中難以平靜,看來隻有抓到現在這個凶手,才能找到答案了,畢竟許麗蓉的日記中,也沒有記錄到那些內容。

蘇瑤拿著睡袍和內衣走入了衛生間後,我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把這些天來獲得的信息和線索,重新在腦海中梳理了一遍,仿佛又看到了一個模糊的方向,但一時又抓不到那股靈光。

半個小時後,蘇瑤穿著一身潔白的寬鬆純棉睡衣,將她那一頭潑墨似的青絲襯托得格外撩人,粉黛桃腮,未曾化妝,但精致如玉雕的五官搭配著粉撲撲的肌膚,嬌豔欲滴。

燈下看美人,愈加清麗嬌美,我注視著蘇瑤,心中泛起一絲柔情,暗暗發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出事,一定要保護好眼前這位如含苞初綻般的女孩子!

蘇瑤出來後,已經深夜十一點多,打著哈欠,表情越來越困,語氣輕柔地說:“宇哥,我困了,先去睡

了咯。”

“好,你先去睡吧!”

蘇瑤步履輕盈,回到臥室躺在**,沒過兩分鍾就呼呼睡著了。這三天她一直在山下指揮車內待命,由於擔心我的安危,一覺都沒有睡好,所以回到家中,身心放鬆了,再也忍不住困意,剛躺下就睡熟了。

我也簡單衝了個熱水澡,出來後看著兩個房間的門,猶豫片刻,去客房搬出了被褥,決定還是在蘇瑤的房間打地鋪,這樣可以隨時照顧她,午夜一旦有事發生,也好及時製止她。

昏暗的燈光下,烏黑柔亮的長發垂落在床,身上的白色睡裙包裹著曼妙的曲線,如同一朵靜謐綻放的蘭花。

我給她蓋上一條毯子,然後在地板上鋪上被褥,關掉了點燈,靜靜躺下來,這個房間裏有蘇瑤身上散發的沐浴香味和幽幽的女子體香,深深地呼吸幾口,香氣湧入了我的身體,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就好像被催眠了一般,漸漸陷入黑暗之中。

不知何時,我進入了一個奇怪夢境中,不知它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我發覺自己正邁步走進一個古宅之內,進門的門匾上掛著‘梨園’的匾額,偌大的宅院都是磚木結構,坐北朝南,東西對稱,色澤有些昏暗,木雕影壁,戲樓欄杆花鳥人物為畫工精心所繪,在大堂裏,擺著不少木質桌椅,卻沒有人,空****的,顯得有些淒涼和幽森氣氛。

前方有一座彩繪梁柱、額枋戲台子,四角宮燈懸掛,台上站著一個身穿繡花的褶袍戲服的女子,頭挽青絲斜著玉釵,正在舞動著雲袖,款款蓮步如行雲流水,纖細素手捏著蘭花指,幽幽的旋律飄出她的口中。

這種長音咿呀的戲曲聲調包圍了我,隨著這股曲詞音調音符變化,衝擊我的耳膜,頭皮發麻,靈魂似乎都受到了一種刺激。

我無法聽懂這種詞調,就像明朝時期的方言,與浙東目前地方話有所不同,她的歌聲,隨著舞姿的變化,時而哀婉,時而高亢,最後如泣如訴,衝刷著我的心靈,忽然間,我感到了天地黯淡,被她淒涼的哭訴而沉淪。

不,我不能再聽下去,否則我的靈魂無法擺脫,完全沉浸於夢中,徹底無法醒來,在潛意識的最邊緣,就好像托弗•諾蘭執導的《盜夢空間》裏說的那樣,當人在夢境中過於沉迷,無法醒來,一步步到了潛意識的最邊緣,分不清現實與虛夢,到時候,自己在現實中就成了植物人。

正當我的理智要自己清醒的時候,卻看到了舞台上的女子緩緩向我走來

,身體輕舞飛揚,哀怨的表情,悲傷的神色,求助的目光,讓我心神一顫,沒有了抵抗的意誌。

是寧秋!

我在任師棟的家裏曾看到過寧秋的舊相片,就是這個容貌,她已經快靠近了我,水袖甚至能甩到我的額前,我顫抖地捂住耳朵,不想聽她唱的魂歸鏡歌,就當我要閉上眼不去看她的時候,寧秋的容貌竟然模糊起來,變成了蘇瑤的五官麵孔。

“蘇瑤……怎麽是你?”

這一次,我更加大吃一驚,是我夢到了她,還是我們倆共同進入同一個夢中?

蘇瑤有些茫然地看著我,但她又似乎想起了點什麽,盯著我的眼睛,也許感受到了對她的關懷和心疼,蘇瑤臉色慘白道:“她要帶我離開……”

“是誰,要帶你去哪裏?”我大聲問。

蘇瑤的嘴唇已經發紫,緩緩吐出兩個字:“輪回!”

我身體一顫,急忙打斷:“不要,跟我一起離開這裏,我們回去,這不是我們的現實世界,這是在夢中!”

“現實的世界?”蘇瑤目光有些發呆,似乎意識不到虛幻與現實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我看到她手臂上的玉鐲,心中一緊,冷靜道:“不錯,我們現在已經受到玉鐲的影響,被強行帶入了這個夢魘空間,我們要找到回去的路,離開這片陰森的古宅梨園。”

“吱呀!”

我的話意剛落,背後的大門就自動關閉了起來,封堵了回去的路,整個古宅開始刮起一陣陰風,懸掛的宮角燈開始搖曳擺動,慘白的光線一晃一晃,古宅的幾個走廊幽長且黑暗,不知通向哪裏,這種場景令人毛骨悚然。

“沒有去路了嗎?”我渾身有些寒冷,下意識地抱住了蘇瑤,但這一刻,蘇瑤的表情再次變化,又成了寧秋的麵孔,她的眸子中閃爍著幽怨和淒厲,近距離地盯著我。

“啊!”我後退一步,表情凝重,這個人究竟是寧秋還是蘇瑤?

此刻,寧秋的瞳孔在縮小,最後黑眼仁都凝聚在一點上,像個針孔一般,突然啵的一聲,那黑針孔迸出了兩道綠色屍液,流淌過之處,臉頰的晶瑩皮膚瞬間就腐爛了,就好像被強酸一樣腐蝕,人皮在剝落,變得血肉模糊,瞳孔凹陷,顴骨塌碎,變成了半骷髏半腐屍的模樣。

以我強大的定力和忍耐力,都看得要吐出來,慘不忍睹,驚恐萬狀,忍不住心驚肉跳倒退幾步,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絕境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