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心鬼

?到了夜間,大袀離了客房,悄悄地在船樓上下走動了一圈,便找了個避風處,察看江麵動靜。兩人已經商定,濟雲道人負責守在三樓,大袀守在甲板。兩人已經知會了煜王,夜間把船泊在江心的小島旁,這樣一來,隻要守住江麵,那惡鬼前來,就可發覺。

這樣一連幾夜,兩人卻一直沒有發現什麽,而大小姐銘玉的情形卻每況愈下,從麵相上看已經顯出瀕死之態。煜王心急如焚,陌愚則在一旁冷嘲熱諷,濟雲道人也心急起來。隻是不管兩人如何盡力守住花舫,卻始終無法察覺有惡鬼的蹤跡。

雖然大小姐銘玉的生死與自己無甚關係,大袀心中也不禁有些焦躁。他前思後想,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特別每次見到銘玉,那女子似乎對自己生死不甚介意,對自己和濟雲道人很是冷淡也罷了,似乎對煜王也有些不敬。

大袀苦思了一會,心中煩悶,不由得推開窗子,漫不經心地向外眺望。看了幾眼,大袀的目光忽然停住了,那是剛來時見到的大和尚,正坐在路邊化緣。大袀心中一動,出了客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畫舫。

裝作在碼頭隨意閑逛,見無人注意自己,大袀走到大和尚身邊,低聲道:“大師,在下道行低微,不僅沒能捉到惡鬼,更連惡鬼的影子也沒見到,還請大師助我一臂之力。”

大和尚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低聲道:“小僧已經說了,道長此行無益,不如速速離去。”

大袀皺眉道:“在下此行隻為除魔衛道,若不除去惡鬼,在下絕不離去。”

大和尚眼睛一翻,更不搭理大袀了。大袀懇求無果,忽然冷笑道:“你這個和尚,可懂得什麽叫慈悲,什麽是善緣。惡鬼已經害死了三人,你這樣為一己之私袖手不管,你參的什麽禪,拜的又是什麽佛?”

大和尚聽了,依舊不言不語,臉色卻有些變了。大袀趁機又道:“你要是願意幫我,我也答應為你做件事,絕不讓你吃虧,你看如何?”

大和尚臉色又變,終於說道:“好吧,我就成全你。”

說著大和尚走到隱蔽處,取出數張靈符,又低聲道道:“這是幾張隱身符,你到煜王府大小姐的臥房,為我找一樣東西,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

大袀沉吟了片刻,點頭道:“好吧,你讓我取什麽東西?”

大和尚:“那是一塊玉,叫做昆侖石,是煜王府銘玉大小姐之物。”

大袀愣了一下,又道:“那好吧,你的事我會為你盡力去做,那麽你答應我的事呢,你要怎麽幫我捉鬼?”

大和尚緩緩地道:“我有一麵陰陽鏡,你拿到那塊玉,我就把陰陽鏡借你一用,不過你用完必須還我。”

大袀沉思了片刻,說道:“我信得過大師就是,還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大和尚說道:“小僧法花,明日你可以再來找我。”

大袀點頭離去,又在碼頭轉了一圈才又返回畫舫,隻是在上船之時,大袀忽然發現陌愚正從窗後露出頭來,似乎在打量著自己的舉動。

回到客房,大袀找到濟雲道人說道:“道兄,幾日也無進展,在下法力低微,會不會我沒有守住江麵?”

濟雲道人沉吟道:“道友自己守著這麽寬的江麵確實是有些勉強。我看不如我看守江麵,換做道友你看守三樓,如何?”

這正中大袀下懷,大袀點點頭,說道:“那就全聽道友差遣。”

濟雲道人點點頭,又囑咐道:“若是遇到惡鬼,記住搖鈴為號,我會立刻趕到。”

和濟雲道人商量過,挨到晚上,大袀便離了客房,上了三樓閣樓。耳聽得濟雲道人先是在下麵來回走動,後來終於安靜下來。大袀才激活隱身符,加持在自己身上,就輕聲走到銘玉居室外。

大袀取出短劍,慢慢撥動裏麵的門栓,過了一會,大袀撥開門栓,推門走了進去。開門的聲音還是驚動了一個侍女。那侍女持著燈火,出來查看,見門無故開了,很是詫異了一下。

大袀趁對方關門之際,貼著對方身側走了過去,眼前就是外室,隻有一張小床,看來除了這個侍女再無別人。大袀躲在角落裏看著那侍女回到**躺下,好容易等到侍女進入了酣睡,大袀才悄手悄腳走到內室的門前。

掀開珠簾,又推開了房門,大袀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內室。這是銘玉的閨房,香氣撲鼻,當中一張大床,四周圍著帳幔,銘玉正躺在**,時而翻身,似乎並未熟睡。再看房中陳設,頗為奢華,還有梳妝台和一口立地青銅香爐。

大袀想起大和尚要自己取的玉,在房中掃視了一圈,也沒有見到。

這時,銘玉忽然動了,在**緩緩坐起身來,又下了床,徑直走到了一扇小窗前。眼見女子取下了窗子上的驅鬼靈符,放進了梳妝台中,接著銘玉慢慢地把窗子推開了一條縫隙,又回到**躺了下去。

過了一會,似乎風吹動了窗子,窗子又自己輕輕合上了。大袀心中一驚,他突然發覺房中似乎多了什麽,盡管看不見什麽,可他能感覺到一個氣息的存在。

一個飄忽細微的聲音忽然響起:“玉兒,玉兒。”

女子微弱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和親昵:“周郎,快來,我好想你。”

帳幔輕輕地晃動了一下,女子發出一絲滿足的輕歎,低聲道:“我每天都在等你,我多活著一天就是為了要你多愛我一次。”

**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大袀看見女子光著身子,一手做摟抱狀,一手不停地撫摸著自己。漸漸地,女子喘息起來,發出微弱的呻吟。

隨著女子輕輕地抖動幾下,大袀察覺到一縷真元正從女子體內抽了出來。大袀猛地警醒了過來,有鬼魅正在吸人元氣,自己正該趁機出手。大袀急忙運轉法力,一把握住隨身的短劍。

這時,床幔忽然猛地飄動起來,似乎什麽東西跑了出去,那東西直逃到了窗子附近。大袀一驚,再看窗子晃動了一下,那鬼魂已不知去向。

過了一會兒,銘玉從**發出微弱的聲音:“周郎,你走了嗎?我還想和你說話。”

大袀仔細地查看了一下窗子,這扇小窗外麵懸空,跳下去就是一樓甲板。這隻鬼魅從這裏上來,確實能避開濟雲道人,而濟雲道人恐怕不會想到這隻鬼還有內應。

這時銘玉已經昏昏睡去,大袀上前仔細察看了一下,銘玉的氣息已經頗為微弱,剛才那隻鬼魅又從她身上吸走了一些元氣,大袀想起典籍上的記載,剛才的鬼魅應該是失心鬼,這種鬼最能迷惑生人,趁人極度驚嚇或者迷亂時吸人元氣。

大袀趁機又仔細地在房中找了一陣,依舊沒找到什麽,大袀忽然想起,隱身符可是法花和尚給自己的,他恐怕早就來過,那塊玉要是這麽容易找到,他何必自己不來。

又想到法花和尚恐怕和銘玉也有什麽牽連,還有煜王身邊的陌愚,和法花似乎有著過節。大袀實在理不清頭緒,忽然想到,自己管那麽多幹什麽,隻要知會濟雲道人,明晚趁那失心鬼再來之時,殺了這個失心鬼了事。

大袀悄悄離開居室,散去隱身。這晚,明月正圓,正懸在夜空正中。大袀在三樓走了幾步,正要找濟雲道人商議此事,這時卻隱約聽到一聲清悅的劍鳴。大袀轉頭一看,就見遠處一道光亮升到空中,又化作十數把長劍形狀,長劍發出青芒,紛紛向下麵俯衝了下去。

好一招禦劍術,大袀眼中一亮,看情形是濟雲道人與人交手。大袀連忙下到畫舫甲板,看距離岸邊還有十幾丈之遠,大袀提口氣,緊跑幾步,從船上躍起,等快落到江麵,大袀急忙腳下運起法力,發力急踏。大袀踏水而行,不料跑出幾步急切間法力一滯,落入水中,他又手腳遊動,總算撲騰到岸邊。

認準濟雲道人拚鬥之處,大袀提氣疾行。離了碼頭,前麵就是一個小村莊,看樣子就在那村子附近。再走幾步,已經能看見濟雲道人所發劍氣,這時半空中突然一暗,大袀隻覺得心中一緊,渾身一抖,打了個寒戰,大袀立時就停住了,他眼見一團血光閃了一下,就再無生息了。

過了一會,大袀謹慎地走了過去,那是一處荒廢的院子。就在院子中的空地上,他看見了濟雲道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大袀已經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手更緊握著短劍。他深吸口氣,還是鼓起勇氣快步走了過去。

他看見了濟雲道人的飛劍,已經斷成了兩截,濟雲道人瞪大著眼睛,已經死了。大袀仔細看了幾眼,再不敢停留,快步離去,急急地返回了畫舫。回到客房,換過袍服,大袀依舊心驚膽顫。濟雲道人死的太蹊蹺了,似乎是轉瞬就死了,似乎根本沒來得及抵抗,特別是濟雲道人的表情,毫無痛苦之色,一臉呆滯。

到底是怎麽回事,濟雲道人是被誰殺的,濟雲道人之後呢?會不會有人找上自己,想到這大袀頭皮一陣發麻。在屋中來回走來走去,最後大袀還是一咬牙,不管如何,自己不能這樣放棄。地誅令為天庭所設,獎勵極為豐厚,相對也是極難,這次若是放棄了,下次呢?

大袀沉思了一下,決定還是借助法花大和尚的力量,濟雲道人已經死了,這樣下去銘玉也活不過幾天了,不能再耽擱了。大袀離了客房,走過樓道,準備再去一次銘玉的閨房。大袀沒走幾步,卻忽然聽見一個房間內傳來有人的說話聲,畫舫的一樓隻有客房和仆人的起居住處,所以大袀也未在意。

經過那房間的門口,那說話聲忽然大了起來,一人急怒道:“難道你忘了周秀才是怎麽死的了嗎?”

另一人急道:“你小聲些,別讓別人聽見了,那姓周的事可不能說……”

兩人的交談聲小了下去,可依舊爭吵著什麽,大袀本來並未在意,又走了幾步,突然心中一動,姓周的,銘玉也曾叫過那個失心鬼為周郎,不也是姓周嗎。大袀連忙折返了回去,運起法力,貼在門口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