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一彎新月灑下月華的光芒,薑城早已進入沉眠時刻。城東梁家幺女碧華在白日裏秦玉刻意打聽過,據鄰裏間的說法碧華是個傻姑娘,從小時候開始就神誌不清,瘋瘋癲癲,淨說些人聽不懂的話,都說是她中了邪,巫婆沒法治,大夫也沒法子治。秦玉十分疑惑鬼王怎麽會娶一個瘋瘋癲癲的傻女,那女子的容貌秦玉也去見過,秀秀氣氣的但也看不出有什麽驚人之處,倒是那姑娘的一句話嚇著了自己。

“嘿嘿,你會遇到好多好多鬼魂纏著你呢,你看你身後就有一隻!”忽然一陣冷風吹來,正是晴空萬裏的日子,這樣的一陣冷風的確有些怪異。秦玉皺了皺眉,臉色難看了起來。

那傻姑娘突然晃晃腦袋,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悄悄說道:“你別怕哦,小珠子會幫你的!很快你就遇到他了!”接著碧華又坐在那裏傻兮兮的笑著,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麽?

“多謝姑娘提醒!”秦玉抱拳一禮,雖然眼前是位瘋瘋傻傻的黃毛丫頭,禮數卻是少不得,畢竟是自己未經主人家允許偷偷潛進人家院子,雖無作惡之心,但總是於理不合。

剛剛遇到如此駭人之事,的確是打亂了自己的好心情,出城走走倒是個不錯的散心法子。沿著護城河一路走至郊外,青青翠翠的綠衣鋪滿河道,其中也夾雜著些枯黃幹燥的小草。秦玉原本慢慢緩和的心情又被破壞了,一具女屍躺在了涓涓流淌的小河邊,任這河水衝刷,未曾動彈半分。

秦玉走過去探了探鼻息,還有生氣抱著就往城裏奔去,那“女屍”中途好像睜開眼看過自己,而秦玉卻全然沒有注意,一門心思放在送到醫館救人上。

薑城為最出名的醫館琿春堂裏的大夫正忙得不可開交,突然見到一名白衣青年懷裏抱著一名蓬頭垢麵的女子,此女子全身上下濕淋淋像是從水裏打撈上來的,一頭黑發上還掛著些綠色的藻類植物,把青年的白衣也染出幾塊黑乎乎的汙漬,抓藥的小徒停下手裏的活衝了過去。

“這位公子請隨我到內堂!”內堂通常都是病情嚴重的病人才會被喊了進去,外堂裏的瞧病的病人惋惜地看了一眼抱著女子走進內堂的秦玉,也不知想到哪裏去了。

當日坐堂的大夫乃是薑城名醫薛祿,薛大夫

宅心仁厚,時常贈醫施藥,對病人無論貴賤一視同仁,隻問病情輕重看症。剛剛還在外堂診病的薛大夫下一刻便入了內堂給那落水女子看了看脈,開了張藥方便出去了,看樣子並不嚴重。不多久女子清醒了過來,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盯著秦玉看,看的秦玉不自在起來問道:“在下,秦玉敢問姑娘芳名?”

“……”沒有回應,還是瞪著一雙晶亮的眼睛看著自己,秦玉細細看去,這女子的眼裏沒有戒備、沒有害怕,反倒像是一個孩子純粹的好奇罷了。

“請問姑娘家住何處?”

“……”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秦玉,開始覺得自己今天運氣不佳,不但碰到胡言亂語的傻姑娘,還遇上這麽個又聾又啞的。雲劍門的弟子怎麽可能見死不救?可這姑娘什麽都不願意說,又該怎麽辦才好,今日便是第三日,茵茵之約不可不赴。

秦玉付了些銀兩給藥館的管事,獨自離開了,可沒走多遠就發現那個女子竟然緊跟在自己身後,自己走一步,她也跟著走一步,自己停下,她也停下。秦玉一轉身,女子也轉了過去,這回看不見秦玉做什麽的女子站在原地不動了,秦玉趁機用輕功閃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子甩了那女子。

“就算跟蹤也沒有如此明顯?”躲在小巷裏的秦玉心裏盤算著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頭一看,一張鬼臉出現在自己眼前,長著一雙銅鈴一般大小的眼睛,血盆大口張得老大,嘴角還掛著一絲鮮血,鬼臉之下傳出“咯咯”的笑聲卻為秦玉所熟悉。

“碧華?”

“嚇到咯!嚇到咯!”碧華歡快地拍起掌來,指著秦玉背後的街道。

“小珠子在那裏,你再不去找,它又要不見了!”碧華瘋瘋癲癲地跑了,秦玉再回頭時,原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女子不見了。

望著天色漸漸了下來,黃昏的夕陽總是來得特別的早,這一天無知無覺之中也就過了。說是住在裘家,秦玉卻極其不喜歡那種富貴大家的氛圍,自從得知事情真相之後就搬回了客棧。裘老爺原本就對這個貪財混吃的秦玉不抱什麽希望,誰知那個多年處在裘家的封丘道人不辭而別,貼出去的告示也是全無效果,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對於是

否告知裘老爺真相,秦玉的答案是否定的,其一,並無證據,玄幻法術之類,說出去又會有多少人相信;其二,至此為止也隻是尋得茵茵魂魄,裘舞蝶到底魂歸何處至今是個謎;其三,封丘道人出走連同帶走了鹿子,作法時又無任何旁人在場,並無留下任何的人證。秦玉隻好自稱無能查出事情真相,在府上得吃穿用度自己賠付銀兩,裘老爺這樣的家世自然不會稀罕秦玉那點薄銀,直歎自己看走了眼,錯信了人,耽誤了女兒。

搬出裘府之後,秦玉又搬回了客棧,忙完一切之後已近黃昏,點了幾樣小菜便在客棧裏正對門的位置坐了下來。一襲熟悉不過的破敗紫色衣衫,一雙純淨得不染世間塵埃的雙眸,這樣的一個女子突然出現,此時正在門外靜靜地盯著自己看。秦玉望著這一瞬間竟然心沉寂了下來,驚異於世上竟有如此純粹的眼神,就算眼前的女子形同叫花子,可隱隱透出的那股如同新生兒般的靈氣、純淨卻是世上難尋。即是碧華被人稱作傻女,不諳世事,可眼睛裏是沒有焦距的呆滯,不似這般讓人心魂沉寂,分外安心。

“走走,別擋著我們的門,耽誤我們小店的生意!”店小二無情的驅趕打破這樣的沉寂,秦玉攔住店小二道:“這位姑娘是我朋友,我點的那些晚些再上。”說著,秦玉將紫衣女子帶了出去置了一套衣衫。回到客棧店小二熱情地燒了些熱水給女子沐浴,灌好水後店小二退了出去,秦玉正準備離開,女子抓住了秦玉的衣袖,雖然不說話,但眼裏卻像是在說:“留下!”

“男女授受不親,在下不方便留下!”對於秦玉的解釋,女子並沒有明白,隻是歪著頭想了一會,然後繼續抓著秦玉不放。

“那好吧,在下轉過身不看便是!”

女子好像聽不懂秦玉在說什麽,拉著秦玉走到了木桶旁,秦玉還是不明白,兩個人就僵在了那裏。沉默半響,女子突然說話了,吐詞有些不清晰道:“你……洗!”

“什麽意思?”秦玉這回真給弄糊塗了。

“不……會……這個!”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說的卻如此艱難,難怪一開始不說話了。

“這個在下沒法教,姑娘請稍等!”秦玉被迫找客棧老板娘求助,老板娘倒也爽快一口答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