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讓石侯覺得熟悉的人,原因無非有兩個。

一個是孫悟空曾經見過的人,另外一個,便是六耳獼猴見過的人。

而那婦人,自然也是如此。

“難道,這僧人所說的妖怪,和這婦人有關?”石侯驚訝了。

“石侯,我對佛門有意見是因為陳江流,伯鑒和佛門那是天生犯衝,可你為何對佛門總是不待見?”劉芸卿沒留意石侯的神色變化,終於忍不住將壓在心中許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從在金山寺再次遇到石侯開始,石侯對佛門就似乎沒有好感,在五行山更鎮壓了一尊佛門的珈藍,在鷹愁澗也是偽裝佛門的人去盜的人家洞府。

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讓石侯這麽做。

“芸卿,這是一個好問題,可惜現在我無法回答你,倒不是想隱瞞什麽,而是時候不到,說出來就可笑了。”石侯收了臉上的笑意。

這劉芸卿,果然不愧是唐僧的妹妹,聰慧的可怕。

“我等著你給我答案的那一天,石侯,若是有一天你真的和佛門對上,我也會幫你,嗯,你別亂想,隻當是還你的恩情了。”劉芸卿定定的看著石侯,片刻後,才笑道。

這話怎麽都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但石侯卻沒有調笑,而是很正色的回應,“放心,真有那一天,吃虧的也未必會是我。”

“石大哥,還有我。”伯鑒聽的迷糊,但有一句聽明白了,當即表態。

“哈哈,走,去看看,到底是什麽妖怪,讓這些僧人這麽大張旗鼓。”石侯心情大好,牽了玉照獅子,朝著街市中央而去。

“劉姐姐,石大哥和佛門應該是有仇,這點,我可以確定。”

看著石侯前行,伯鑒突然壓低了聲音。

劉芸卿驚訝的看著伯鑒,沒想到伯鑒竟然有這樣的洞察力。

“嘻嘻,其實是我身上的力量感應到了石大哥對佛門的怨恨,瞎猜的。”伯鑒撓撓腦袋。

“有仇?怨恨嗎?”劉芸卿一愣。

石侯這一路來,正經的時候可沒有多少,這樣的一個人,會背負著仇恨嗎?

街市中央,隨著銅鑼的敲響,已經擠滿了人,石侯將馬韁隨手一扔,自個擠了進去,反正他也不怕這金毛獅子變的玉照獅子被人牽了去。

“各位鄉鄰,這妖怪來無影去無蹤,這幾個月來已經禍害了各家數百隻雞鴨,上百頭牛羊,傷了十多個青壯,受到驚嚇的人更是不少,如此禍害,必須除去,我是雲間寺的佛徒,身負法力,奉命前來做法除害……”和尚口才了得,對妖怪做的事情如數家珍。

“嘿,和尚,你說你們已經找到妖怪的來曆,可以跟我們說說那妖怪到底是什麽嗎?”

石侯站在人群中,看了和尚身旁跪伏痛哭的女子,突然開口問道。

“就是,既然妖怪來無影去無蹤,你們一來就說已經找到妖怪,誰信啊。”

一人帶頭,眾人中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不少,當即就有人起哄了起來。

“阿彌陀佛,貧僧乃是雲間寺大智和尚,自幼修持,從不打誑語,諸位若是不信,待我一說,諸位就能明白。”那和尚很是自信,指著身旁哭泣的婦人。

“諸位都是這高家鎮的人,應該有不少人認識這婦人吧?”

婦人已經三十多歲,麵容憔悴更像四十,一身衣裳樸素,上麵有很多補丁,顯然生活並不寬裕,此時垂著頭在哪裏哭泣,連發鬢都有些散亂。

“法師說笑了,這不是高老莊那許了妖怪的高翠蘭嗎,她那死鬼父親給她招贅了個妖怪夫婿,十多年前已經被人帶走西去了,這高翠蘭原本許配給了高才,不想來年生下個孽種,高老太爺被活活氣死,隨後母子就被高才趕出門戶,你找她來,難道妖怪還不成是她那傻傻的兒子不成?”

當即就有熟悉的人譏笑,很是看不起那和尚。

這高家鎮上誰不知道當年的那檔子事,可畢竟已經過去十多年,這和尚將高翠蘭帶來,在旁人看來,可不是欺負人不是。

“阿彌陀佛,諸位不知道,這近日作怪的,還真是她那兒子,昨日我等師兄弟查訪各家,發現高翠蘭的兒子耍風弄雲,攝來雞鴨給高翠蘭做飯,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她安身的山頭看看,便能知道真假。”大智和尚示意身後敲鑼的和尚。

那和尚當即提了個袋子出來,裏麵裝滿的,都是雞鴨羽毛和骨頭。

“難道真的是他?不可能啊,高老太爺雖然已經逝去,可高老莊的兩個女婿仍然不時接濟這高翠蘭母子,這十多年來多都相安無事,怎麽會突然作怪?”當即就有人懷疑。

“諸位,是與不是,待我等做法將那妖怪招來,諸位一看就知道,隻是若是小僧施法之後,諸位可還需奉上供奉,三五鬥米不嫌少,銀兩玉帛不嫌多,都是供奉佛祖,與列位消災解難。”大智和尚說著,踏步上了街市臨時搭起的法壇。

“不,不要啊,法師,我兒子不是妖怪,他心地善良,您就放過他吧,他父親還會回來的,到時候給你們賠不是就是了。”高翠蘭見法師要施法,連忙扣頭不已,哭的跟淚人似得。

石侯在一旁聽的真切,不由得唏噓不已。

當年唐僧師徒路過高老莊,這高翠蘭還是富家的小姐,沒想到豬八戒離開後,竟然珠胎暗結,生下了個兒子,更沒想到她母子竟然被趕了出來,落得如此下場。

“石大哥,這婦人挺可憐的,這些和尚真可惡,為何要逼她。”伯鑒和劉芸卿來到石侯身邊,忍不住低聲埋怨。

“哼,這幾個和尚是不知道死活,別的不說,若是那位知道自己的妻兒被人如此作弄,怕是拚著佛位不要,也要回來殺了這幾個混賬。”石侯冷哼一聲。

說起來,這高翠蘭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眼看那法師鋪好了法器,就要做法,高翠蘭哭的越發厲害,聲音讓人聽了都動容,石侯忍不住,就要出麵,突然,一道怒吼從街市邊上傳來。

“誰敢欺負我娘親,有本事衝我來。”

就見一道黑風卷來,吹的街市上的行人東歪西倒,黑風吹到法壇旁,卷起那高翠蘭就要飛走。

“好妖孽,敢來貧僧麵前作怪,還不速速現出原形。”

大智和尚不驚反喜,反手奪過同伴的銅鑼,狠狠的敲了下。

這銅鑼是件不錯的法器,鑼聲響起的時候,帶起一道佛光,不僅將那黑風驅散,更讓被黑風卷到半空的高翠蘭跌落下來。

“娘親。”遠處傳來憤怒的吼聲,可他想要趕來,顯然已經來不及。

眼看高翠蘭就要摔落在地上,嚇的她自身尖叫,四周看熱鬧的人更是連忙後退,有的都閉上了雙眼。

“混賬。”

就在這時,一聲輕斥響起,一道人影騰空,將高翠蘭攔腰接住,徐徐落下,那裙擺飄舞的景象配合那不施粉黛的精致麵容,頓時讓人看的不由一呆。

出手的,正是劉芸卿。

劉芸卿帶著高翠蘭落地,英眉倒豎,指著那施法的大智和尚,怒道,“你們算什麽出家人,竟然如此歹毒。”

高翠蘭驚嚇過度,剛落地就暈了過去,可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劉芸卿身上。

這絕美的女子,瞬時間讓許多人仿佛看到仙子下凡一般。

大智和尚被嗬斥,臉色微變,隨即打了個佛號,道,“阿彌陀佛,女施主,你這話過了,這是意外。”

“好笑,你既然施法破了那惡風,就該知道後果,你們口口聲聲要除惡,可行為卻讓人惡心,這婦人就算有個妖怪兒子,可她自身也是無辜的,她不該被你們擺布命運。”劉芸卿觸動了心中的怨恨,伸手一抹腰間,軟劍已經出鞘。

“還是你們這些所謂佛門中人,慣於擺弄他人命運,以此來謀取自身利益,什麽為民除害,不過是想獲得此地百姓供奉而已。”

“你,血口噴人。”大智和尚哪裏聽過這般不客氣的話,頓時勃然大怒。

“嘿,你們能做得,就不容人說嗎?諸位,高老莊的高翠蘭和他的兒子,真的就該死嗎,這些和尚,真的就該信嗎?還是有人收了好處,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就在這時,石侯走了出來,手指一探,從人群中抓出一個人來。

這人年紀不過三十多,穿著華貴卻難掩身上的奸猾氣質,被石侯臨空抓出,嚇的臉色發白,急忙大叫,“大師,快救我,你要的好處……”

這人喊著,聲音戈然而止,可話已經出口,就算沒說完,眾人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好你個高才,高老太爺剛死,你就將翠蘭趕了出來,更侵占了高家產業,現在竟然還要對翠蘭母子趕盡殺絕,你還有點良心嗎你?”

人群中,一個漢子指著高才破口就罵,正是高翠蘭的姐夫。

“果然是個黑心的奴才,這高才原本不過是高家的旁親,得了高家產業還不算,不想竟然如此狠毒,這些和尚,肯定是高才請來的。”街市中,一個看不慣高才的人頓時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