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與李瑩趕回下沙村的時候,大富磚廠的老板申大富等了大半天了,正與羅木匠他們在抽煙吹牛呢他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鄉下崽,理著平頭,矮敦壯實,穿著也不是太講究,笑嗬嗬的,渾身都透著精明強幹的氣息。

他給李瑩與樂兒都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樂兒早打聽好了市價,現在的紅磚每塊基本上是一角二分。樂兒把申大富請進堂屋,兩人喝著粗茶,交談甚歡。

“沙老板,價錢不降,但你是大主顧,優惠是應該的,別人進廠拉是一角二分,你呢我送貨上門,在下沙村點貨,也是一角二分,怎麽樣?”

兩個談了好一陣了,樂兒堅要他壓點價,申老板堅持著自己的價錢。他說價錢不好改,這裏壓了價,別的主顧麵前不好說話。他誠信經商,不能自己打自己耳光。

樂兒與李瑩商量了一下,覺得可以接受。

“申老板,那我們是不是簽個合同?”李瑩笑著說,“說真的,衝你的誠信,我們有意與你長期合作呢。”

“這當然好了。”申老板的眼睛閃閃放光,“你們是投資幾百萬的大公司,能夠與你們長期合作,是我財的大機會呢。簽合同倒是無所謂,我打聽清楚了沙老板的為人,絕對相信他。隻不過,我有個條件,每十萬塊磚結次賬,我們磚廠小,資金不能壓得太多。”

兒也爽快地答應了,“合同還是要簽地,不是我們信不信對方的問題,而是我們要按正規手術辦法,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你說呢?”

從公司設立之時。洪老板、李瑩與沙樂兒就商量好了。一切要按正規公司地操作辦事。公司之初。由李瑩暫時任總經理兼管財務。樂兒任董事長。洪老板隻是董事。隻是現在地辦公設施與辦公室都還沒有弄好。人員也還沒有招聘。還不能完全正規。

李瑩起草合同書。樂兒與申大富不是喝茶了。而是一人倒了杯老酒喝起來。

“申老板。你地磚廠搶了雙橋磚廠地生意吧?怎麽他們沒有找你麻煩?”

樂兒想起雙橋磚廠。心裏就不快活。

“你怕他們不想找我麻煩呢。那些狗卵子地。正規生意不好好做。專搞些害人地勾當。他家有副縣長。我家也有人呢。我三舅是市法院院長。他敢找我地麻煩?”

“難怪了。不然我怕他們早把你地磚廠砸了。”

“那些豬狗樣的玩藝兒,好多人被他們害苦了。”申大富喝了口酒,“不過害人害自己,現在還有哪個到他們那裏去買磚?”

他說了會兒話,李瑩把合同書寫好了。申大富看了,在上麵按了手印,樂兒也按了手印,鄉下人也就不用去公正了。

樂兒要留申大富吃飯,申大富搖了搖頭,說自己還有很多事,天色也不早了。他是騎單車來的,跨上單車,留下一路鈴聲。

明天要正式動工,幾個承包人也回來了。樂兒早讓大伯通知了他們,今天晚上大家在他家集中,吃個飯,把事情再說一說,還得簽個合同。

該是做飯的時候了,大嬸沒有來,羅銀香卻來了。

“你來搞麽子?”

樂兒地神色不好看。

“我也是你們公司的員工嘛?”羅銀香沒有管樂兒的臉色,笑嗬嗬地,“瑩姐說了,從今天起,我就正式上班了。大嬸事多,我頂替她給你煮飯嘛。”

“那還不快點,多搞幾個菜,人多呢。”

“知道了。”

羅銀香手快,不一會兒,生貴叔與麻嬸來了。

“樂兒鬼崽,沒有想到你一下子就搞出個這麽大的陣式來。”麻嬸昨夜才回來,這才與樂兒見麵,樂嗬嗬的,“我們也搭你的福了,不用出去打工了。”

樂兒傻乎乎地笑著。麻嬸看見羅銀香在做飯,趕緊幫著撿菜洗菜了。接著陶強來了。自從在廣州一別,兩人就沒有見過麵。陶強雖然比樂兒大了兩歲,但兩人一直比較合得來,關係不錯。

“樂兒崽,你了呢。”

陶強與樂兒來了個熊抱,樂兒掏出煙來,遞上一支,說了說分別後地情形,人們就陸續到了。一時之間,堂屋裏鬧哄哄的,李瑩也出來跟大家打招乎。

大家都知道李瑩與樂兒的關係,同時也知道她是總經理,幾個年齡大的隻是熱情地與她說了幾句,陶強卻開了幾句玩笑。

大伯與羅木匠一起進來。

“樂兒,還有件大事你沒有做呢。”

“麽子事?”樂兒覺得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

“得找個師公祭山啊。”大伯與羅木匠抽著旱煙,“我剛才與羅木匠商量了一下,大水田羅家的羅師公最好了,這麽大的事,不祭山不行地。”

解釋一下:師公是巫師一類的人,公是男地,婆是女的,因此有師公巫婆之說。楚湘一帶,

地地盤,這裏對巫的信仰最盛,因此這裏還盛行

去商量下。”

樂兒進屋與李瑩商量了一下。廣東人非常信神鬼之說,李瑩見多了。哪個公司開業,不好好地燒紙祈神?既然這裏有這樣的風俗,她當然不能反對。

“大伯,日子是定了的,那麽明天還來得及麽?”

開工的日子也是找人看了的。既然日子定好了,肯定不能變。

“樂兒,這樣吧,我現在就回去請羅師公。”羅木匠取下嘴巴裏的煙杆,“等會兒你專門做幾個菜,師公是要好好招待的。”

“好呢。”樂兒脫不開身,不然是得他親自去請地,“那就拜托羅大伯了。”

羅木匠急匆匆地走了,天還沒有黑,估計兩個小時就回來了。菜擺了上來,酒也擺了上來,十多個人熱熱鬧鬧地圍坐在一起,一邊吃一邊說。李瑩也坐在席上,她隻與羅銀香麻嬸說話。她早與樂兒商量好了,由樂兒傳達要傳達的事項。

三個女人沒有喝酒,很快就吃好下了桌。男人們又是喝酒又是抽煙,談得熱火朝天。羅銀香下了桌就又弄菜去了,麻嬸與李瑩進了裏麵的客廳。

“麻嬸,你也才二十多吧,就當了嬸子了,真是不得了呢。”

李瑩打趣地說。

們鄉下人同姓的住在一起,我家生貴是小房嘛,輩份就大了。”麻嬸看著李瑩那美麗的臉,“生貴比樂兒大六歲呢,大龍比生貴還大一歲呢,都要喊我嬸子。”

“麻嬸多在歲數了?”

“二十三了呢。”

們同年呢。”

“你就不要喊我嬸了嘛,怪不好意思的呢。”麻嬸咯咯地笑著,“我叫麻香,你叫我麻香就行了。”

“那怎麽行呢,樂兒喊我姐,我喊你麻香,他會不高興了。”

“也是……我們樂兒有福氣呢,是做大事的人。”麻香心裏樂開了花,“他從小可憐,也最懂事了。”

李瑩與麻嬸談了很久,公司以後需要大量地人才,她多留了個心。麻嬸也是高中畢業,能吃苦又有文化,是樂兒的嬸子(堂嬸,但比較親),說不定以後要在蛇場裏擔任比較重要的職務。

酒也喝好了,事也談好了,人們慢慢地散去,羅銀香又弄好了菜,羅木匠帶個羅師公來了。羅師公五十多歲,一部長長的胡子垂在下巴上,頭胡須花白了。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鄉下老頭,不怎麽神秘。

酒菜又擺在了桌子上。大伯先前沒有與那些年輕人喝酒,這時候樂兒把他從家裏喊了來陪羅師公。三個老頭談得投機,羅師公一個勁地向大伯稱讚沙樂兒。

祭山要準備祭牲與燒紙鞭炮。羅師公認為,這樣的祭典,要隆重點,最好用豬當主祭牲,公雞是少不了地,而且得多準備幾隻公雞,山場的東南西北還有采石的地方,都要用雞來降煞氣。

“樂兒崽,你自己拿個把握吧?”

生田大伯一邊喝酒,一邊對樂兒說。

“沒問量,就照羅師公說地辦法。”樂兒也心痛錢,但是既然要搞就搞隆重點兒,“不過我沒有喂豬,到哪去買豬呢。”

“我的豬欄裏就有兩頭豬呢,留一頭當過年豬,另一頭就給你了。”生田大伯哈哈笑著,“不過你個鬼崽也不能把我老頭子吃虧吧,我也不要你的高價,按市價就行了。”

“好呢。”樂兒想了想說,“那麽明天幹且就辦場酒席,我請村裏的老老少少吃喝一頓,算是感謝大家。”

兒崽有氣魄。”羅私公笑著捋著自己地胡須,“是做大事的人啊。”

“那是呢,這個鬼崽做事,不比常人。”

羅木匠從樂兒這裏撈了不少錢了。房子裝修得差不多了,又可以進蛇盤山幹活了。有了這樁大的活兒,他最少也可以撈萬把塊錢,不是小數目了。

“上陶村也要請些人來呢,陶支書是肯定要請的,還有陶世良那老倌子,好人呢。”

“請人的事就麻煩大伯了。”

“還有很多事呢,我看你再去找找生貴。”大伯點著頭,“明天清早就要去買紙燭香火,還有鞭炮。你要辦大場麵的酒席,就還得辦些菜,要不少人手呢。”

“好呢。”樂兒說,“大伯要多操心了,你當酒席總管,我地事多,沒有時間照顧這些。”

“放心吧,有你大伯,還怕辦不好?”

又說了一會兒,羅木匠與羅師公回去了,樂兒送大伯回家,又去了生貴叔家一趟。

這一夜,他還是沒能進李瑩的房間。等他回到家地時候,李瑩已經進房睡下了,門也落了鎖。樂兒歎了口氣,隻好進了自己的小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