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國債期貨事件

姓管,又是在萬國證券工作,這讓鍾石很容易想起後世極為轟動的“327國債期貨事件”。

“327”是交易所推出的1992年發行的三年期的在1995年6月交割的國債期貨品種(F92306)的代碼,國債期貨當時在交易所的保證金率是2.5%,即40倍的杠杆。交易所之所以設置這麽高的杠杆,正是看在標的物國債的價格波動不是很大的原因。

當時這款國債的票麵價格是100元,票息是9.5%,即到期後持有者將得到本息總共128.50元。原本像這樣一款國債,市場的價格將取決於三年期存款利率的水平,但是在93年,為了抵抗通貨膨脹,財政部發出公告,宣布這款國債品種將和居民儲蓄利率一樣享受保值貼補。

保值貼補,就是根據當前的通貨膨脹率,在定期存款利率的水平上再加上不固定的利率,以達到財富不縮水的目的。這樣就等於是在一個固定的利率上加上了一個浮動的利率,這個利率怎麽調整,調整到什麽水平,無人知曉。

財政部在發出公告的同時,並沒有說明該款國債是否隨著儲蓄利率的提高而同步提高,這就給市場留下了無限的遐想,進而直接影響到這款國債的到期價值。

當時的市場空多雙方對此有著不同的看法,空方認為,隨著通貨膨脹的下落,這款國債的保值貼現率也將隨之而下滑,因此該國債在市場上的價格也會下滑;同時他們認為,對某支國債支付較高的貼現補息不符合國家的財政政策,而在95年新國債的發行額度也比上一年猛增五成,在流通量較大的情況下就更不可能對先前發行的國債進行高額的貼息補貼。而多頭對此正持相反的觀點,因此雙方在這款國債的期貨市場上形成了對峙的局麵。

對峙的雙方中,空頭是以當時華夏第一證券公司萬國證券為代表的中小散戶,箭頭人物是有著證券教父之稱的管滬生;而多頭則是以財政部旗下的華夏經濟開發公司為首,聯合了富裕地區的一些大戶,而華經開的董事長就是當時財政部的一個副部長。

雙方在327國債期貨品種上展開了反複的廝殺,最終在95年的2月23日這一天到達了最高峰。

在這一天,流傳已久的關於327國債的保值貼現率被證實,定在了12.98%的位置,這一利率比三年前的國債利率高出了超過五個百分點,這些對空頭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這一天開盤,空頭的另一支主力反手做多,在空頭平倉和開多的情況下,327國債價格直線上漲,最大的空頭萬國證券在148.50元位置上拋出120萬手的空單,想要把價格封在這個位置,但是被多頭很輕易地擊穿了。盤中該國債的價格一度上升到151.98元的位置,走投無路的空頭在收盤前的八分鍾內孤注一擲,拋出超過一千萬手價格在148.00元位置的空單,在七分鍾內將327合約的價格從151.30生生砸到了147.50元位置。

一千萬手的合約,票麵的價值超過兩千億人民幣,保證金則需要三十億人民幣,做空的萬國證券到底有沒有拿出這麽多的現金,已經無法考究,因為在期貨價格下跌的過程中,作為最大空頭的他們按照收市的價格盈利已經超過了四十億,足夠支付相應的保證金。但就是這一點,最終給多頭的翻盤留下了把柄。

在這一天交易的多頭損失慘重,基本上在第二天都是一個爆倉的結局。但是畢竟華經開是財政部旗下的企業,政府是不容許他們破產的,因此在當天夜裏,交易所“受命”宣布,當日收盤前八分鍾的交易無效,327產品的兌付價格由會員協議確定,即擁有交易席位的期貨公司相互協議價格,最終價格被定在151.30元的位置。這一決定讓萬國證券的驚天大翻盤化為泡影,最後萬國證券虧損56億元人民幣,被迫宣告破產。而多頭一方則獲利超過70億人民幣。

這一事件震動了整個華夏的證券界,甚至連當時主持國務院工作的常務副總理諸葛館也被驚動了,最終的處理結果還影響了其他年份國債期貨的價格水平,最終在三個月後國債期貨市場被迫宣布暫停,直到鍾石重生前也沒有再次開啟。

而在媒體界,金融時報將這一天定義為華夏證券市場上最黑暗的一天,國內的媒體將這一事件和巴林銀行倒閉相提並論,稱其為華夏的巴林銀行事件。

整件事情最富爭議的地方有很多,首先是關於保值貼現部分,據說是華經開的人在財政部遊說,最終使得國家財政補貼了十幾個億給國債持有者,但是由於華經開是市場上該債券期貨多頭的最大持有者,這明顯涉及了內幕交易,這一點沒有得到證實,也無人調查。

其次,當時的國債期貨交易辦法明確規定容許做空,也沒有規定做空的限額,因此對空頭最後瘋狂地拋空定性為無效是極其不合理的。

再者,最後八分鍾的上千萬手空單並不一定都是萬國證券的,因此給萬國證券安插“保證金不足”的罪名而取消所有空單的行為就不能成立,因為這其中隻要有一手保證金是充足的空單,就不能對此進行取消。而在另一邊的多頭華經開,則持有超過750萬手的多單,保證金需要超過二十五億元,根本無人追究保證金是否充足的問題。要知道,多頭持有的這些多單,可是在最後八分鍾前就擁有的,因此要說保證金不足,也應當先追究多頭的一方。

先設置遊戲規則,然後以裁判的身份進場,肆意地破壞規則,這就是華夏證券市場當時的現狀,而這種情況將持續下去,甚至在鍾石重生後也沒有多大的改觀。

這也是鍾石為什麽不在國內的市場上吸金的原因之一。

空頭的領軍人物管滬生的下場極其悲慘,在此次事件發生的三個月後,他鋃鐺入獄,原本是要被判處死刑的,不過在某位大人物“人才難得”的庇護下,最終判了十五年的刑期。而最為諷刺的是,關於在期貨市場上操縱的這條罪名最終被法院駁回,這使得交易所的決定在某種程度上淩駕於法律之上。

鍾石默默地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想著這件“陳年往事”,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感慨,一方麵是自己深愛的國家,一方麵是本來就不健全、還要被肆意破壞的製度,這讓他很是為難,有種報國無門的無奈感。

“在想什麽呢?”鍾小慧見鍾石愣了半天都沒有說話,不禁好奇地問道,一雙清澈的眼睛裏盡是疑問。

“我在想,可能要給你找個保鏢了。你覺得怎麽樣?”鍾石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有些戲謔地對鍾小慧說道。

鍾小慧不說話了,低下頭悶聲喝茶。

鍾石早就有給每個家人配備保鏢的想法,在他的授意下陸虎開了一家保全公司,招收了一批退役軍人,雖然才剛起步,但是應付平日裏的“騷擾”已經綽綽有餘了。

身家一旦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引起有心人的覬覦,就好像廖承德一樣,即便是平日裏低調,為人處世也以和為貴,但還是被不法之徒盯上。要是純粹生意上的事情,那麽錢就能解決,而像上次那樣的亡命之徒,則需要保鏢無時無刻的保護。

還好鍾小慧在大陸的學業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到時候就可以和家人一起去香港,這樣的話會減少不少保安方麵的壓力。

鍾小慧心中清楚,鍾石所說的話基本上就是決定,今天的管偉還算是有點風度,但保不成有其他人用下三濫的手段對她開展追求,如果是這樣的話,估計就有點危險了。

就在姐弟二人相對無語的時候,突然從他們桌子後麵傳來一道極其誇張的聲音:“看了最近的外國媒體了嗎,聽說一個叫索羅斯的人在英鎊上賺了一億。”

“什麽?一億英鎊,那得是多少人民幣啊!”

“是真的,後來索羅斯自己也出來說了,說什麽利用杠杆,什麽做空英鎊,總之不知道怎麽弄得就賺了一億,我一輩子也賺不了那麽多的錢啊!”

“你現在賺不了,可不代表以後賺不了,等你們萬國成為全球頂級的券商後,也能和這些人掰一掰手腕吧!”

然後就是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聲。

“什麽英鎊,他們在說什麽?”鍾小慧有心打破沉默,故意開口問道。她原本是對金融不怎麽感興趣的,但是她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在金融方麵有幾分天賦,說不定他可能知道一些。

隻是她怎麽都想不到,她的這個弟弟也是英鎊危機中的大贏家,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被稱為始作俑者。

“沒什麽,就是英鎊莫名其妙地貶值,在這個過程中隻要借入英鎊賣出,然後在英鎊貶值的時候買入低價的英鎊償還,從中賺取利潤。”鍾石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在他心中卻感歎曆史的巨大慣性,索羅斯做空英鎊的消息終歸還是泄露出來了。(大家的支持就是作者的動力,作者加油碼字就是對大家最大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