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雪柳千家鬧,火樹銀花十裏開。

從白憐那黑漆漆的房間裏走出來時,望著天空中閃爍的煙火彩光,安嵐的心一點兒也不像麵容那般沉重,反而有種如釋重負般的輕飄飄感。

嗐。

她原本是想徑直回房休息的。

可誰讓白憐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和語氣來“求”她呢?

真是沒有辦法呢。

畢竟她是白憐的師父啊。

當師父的偶爾也要寵愛一下自己的徒弟才行!

她出於這樣的心態答應了白憐的請求(確信)。

行。

一起。

一起去那個人已經散得差不多燈會上走走。

安嵐輕輕掩上了白憐房間的門。

她再也看不見她剛才親手擺在桌上的那些空碗。

她也暫時忘卻了去年自己將白憐晾在一旁的事。

高興的時候,就不要去想那些令人不愉快的故事了。

“我們趕緊……”

安嵐的話沒來得及說完。

一隻冷冰冰的手忽然從旁邊伸來。

那隻手並不大,但要包裹住她的小手就綽綽有餘了。

這是白憐的手!

安嵐微微一怔。

白憐的腳她倒是摸了好幾回了,但手她還真是第一次這樣觸碰。

不過……

這觸感她很熟悉。

因為她早就用神識掃過多遍。

山也好,水也罷,她都熟著呢。

安嵐最後並沒有將白憐的手甩開。

因為急著要去看燈會,她才會做出這樣的無心之舉吧。

真冷啊。

正常人的手絕不會像白憐這樣涼。

緊一點,再緊一點。

或許這樣她就可以傳遞一些溫度給白憐?

噠噠噠……

胡思亂想間,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飛快地朝度仙門外跑去,如同山間躍動的精靈。

晚風吹拂。

白憐的發絲迎風飛舞,漸漸迷亂了安嵐的視線。

黑夜。

山路。

還有燦爛的煙花。

這一幕她似乎曾在夢中見過。

她那有些紛亂的內心就此安靜了下來,一股暖流就這樣緩緩淌了出來。

總之。

還是很舒服的。

安嵐開始猜測這時候白憐在想什麽。

她應該感到高興和自豪。

畢竟威嚴滿滿的不朽天尊正在寵幸她!

片刻後,安嵐被白憐拉到了度仙門山門附近,她的其他兩個弟子和兔兔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神通廣大的不朽天尊當然不會漏“算”了這種小事。

因此。

在從黑夜中衝出來前安嵐就甩開了白憐的手。

師父當著二弟子、三弟子的麵和大弟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她重新恢複冷漠。

“走吧,還有不到一刻鍾時間。”

白憐不以為意,她點點頭,一直在笑。

蕭錦瑟和蘇幼微也跟著笑了起來,真不愧是白師姐,輕而易舉地就將師父叫了過來。

接下來的路很短。

但對安嵐來說又很長。

她和白憐在一起四年了,不長也不短,但這足以她適應白憐聲音、氣味、體溫和視線了。

可蕭錦瑟和蘇幼微不同。

被她倆盯著安嵐覺得渾身不自在。

對了。

還有那隻隻會賣萌的蠢兔子也挺討厭的。

安嵐忍不住抿起了嘴。

如果站在她身旁的隻有白憐,她應該就會變得特別安心。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不該多收弟子,也不該把兔兔從外邊撿回來。

“到了!”

白憐的聲音將安嵐喚醒。

安嵐抬起頭。

元夜將盡。

但鎮上街道兩旁的燈籠依舊火紅。

火樹銀花,美豔如斯啊!

“想玩什麽你們就去玩吧,不用顧慮我。”安嵐道。

才不!

白憐撇撇嘴。

燈隨時可以看,但師父就不同了。

她好不容易才在師父身上打開一條縫隙,這時候不奮力擴大縫隙,而是轉攻其他地方,那她就是天字號第一大傻子了。

“隨便逛逛就好了。”

安嵐覺得白憐在糊弄她。

隨便逛逛?

哪有逛著逛著就塞了一堆東西到她手上來的。

“師父,試試這個發簪。”

“師父,這個燈籠好看嗎?”

“師父……”

不知不覺間她們走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小巷子裏。

安嵐想起來了。

去年元夜下起了大雨,在她偷偷將雨雲驅散前,白憐便站在這屋簷下躲雨。

那時候的氣氛是寂寞淒清冷的。

但過去了便過去了,再想回頭,豈是那麽容易的事?

“師父。”

安嵐別過頭,就看見白憐將幾根仙女棒強行塞進了她的手裏。

咦?

安嵐一驚。

仙女棒不仙女棒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另外兩個弟子和兔兔都不見了。

她趕緊放開神識一掃,這才發現那三個家夥不知何時又跑到外邊的大街上去閑逛了。

這是要讓她和白憐一起玩仙女棒的意思?

白憐點起了火。

呲啦——

她手中握著的一根仙女棒上頓時綻放出迷人的銀光。

她開始晃動手中的仙女棒,在空中劃出不規則的圓軌,一如她的笑容那般燦爛。

仙女棒帶來的快樂是短暫的,但卻是深入人心、餘韻無窮的。

即便是“冷冰冰”的安嵐,在白憐這樣擺弄一番後,嘴角也勾起了淺淺的笑。

沒必要想那麽多。

隻要用心去感受仙女棒帶來的最純粹的快樂就夠了。

她開始自己取悅自己。

於是……

青煙嫋嫋。

安嵐和白憐蹲在地上,麵對麵地玩起了仙女棒。

呲啦細響不絕於耳。

這一刻她們仿佛不是師徒,而是……

朋友,又或者說是親密的情侶。

安嵐忽然愣住了。

這奇怪的感覺讓她忘記繼續晃動仙女棒了。

直到手中的所有仙女棒都燃盡,安嵐才站了起來。

“我們回去吧。”

她突然覺得有些乏。

白憐用力搖起了頭。

不走,她還有別的事想和師父一起做。

她伸手拉住了安嵐的衣袖。

在她的拉扯下,安嵐來到了一處清池旁。

“師父,坐!”

白憐指了指池邊的石凳。

但就在安嵐坐下的那一瞬間,白憐忽然抓住了她的腳。

啊啊啊……

你這逆徒在幹什麽!

安嵐抬起腳就想**白憐的麵頰。

白憐忙道:“師父,這是淨明池,據說可以洗去過去的塵埃,迎接新生。我來幫你洗腳,就讓我好好孝敬你一次吧。”

可憐兮兮。

安嵐的心一下子就軟化了。

隨便吧。

她的鞋子和襪子依次被白憐脫了下來。

最後,那對光潔白皙的腳**在白憐麵前。

冷風吹拂。

腳背上自然浮現出一抹紅暈。

被白憐抓住腳的安嵐很是不安,直到雙腳探入水中她才放下心來——

這池水意外的溫暖。

白憐就這樣認真地替她洗著腳,輕擦,輕按,輕揉……

所有的疲勞都在這一瞬間被驅散。

安嵐怔怔地望著神色認真的白憐,多好的徒弟啊,這一刻或許可以變成永恒。

畢竟。

她還從未體驗過被人服侍的感覺,哪怕在她是還是不朽天尊時也是這樣。

某一刻她的身體自然放鬆,雙腳輕輕向前一滑。

就挺突然的,等她回過神時,她才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腳不小心“踹”在了白憐臉上。

有點溫熱。

“嘶……”

安嵐倒吸一口涼氣。

然後她和白憐的臉色同時一變。

【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