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瑟想了很久。

她覺得師父既然都那麽開誠布公地說了，便是默許了她和白師姐的關係。

這應該算作是來自“正宮”的認可吧？！

無論她和白師姐之間經曆過什麽，那份感情都不可能比得過白師姐與師父之間的感情。

就不說白師姐為了救師父經曆了數億次的推演仍然沒有放棄。

單是從師父的老家開始的那萬年不離不棄的陪伴，就足以使她倆互相刻進對方的生命裏了。

蕭錦瑟不奢望自己能一腳將師父踢開，獨占白師姐的所有。

如今這局麵就很不錯。

雖然蘇幼微那家夥挺討厭的，可她們若真湊到一塊，興奮起來時哪還顧得上這份討厭呢？

說是討厭，其實也沒有那麽討厭。

她隻是不喜蘇幼微和她搶白師姐。

可一旦接受了如今的局麵，她似乎也就沒有理由再去討厭蘇幼微了。

撇開這些情緒，再去打量蘇幼微，蕭錦瑟又覺得那家夥其實挺可愛的！

這個三師妹明明一副沒長大的模樣，卻總喜歡穿著沙域那邊極為凸顯胸腹和大腿身形的清涼服飾。

喜歡穿就是了，每次路過她身邊時，總會偷偷打量她的胸，然雙拳緊握，露出一副不甘心的咬牙切齒表情。

正因為注意到了這點，她偶爾會故意換上或緊身、或顯胸的衣服到蘇幼微麵前晃悠。

看到蘇幼微被氣得零食都吃不下的樣子，她心頭的所有陰霾都會被瞬間掃空，整個人變得幹勁滿滿。

“仔細一想我還真是個大惡人啊。”

蕭錦瑟笑了笑。

這樣的她和那樣的蘇幼微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絕不會感到無聊。

她甚至開始期待起將來與蘇幼微的鬥爭了，畢竟優勢在她。

不過……

這樣的未來終究不會持續太久。

如果不能掃去頭頂那團名為紅塵的陰雲，她和白師姐等人的歡鬧能持續得了一時，終究無法長久。

這是蕭錦瑟不能接受的事。

雖然師父說她已經與白師姐在無數次推演中把該做的事都做了，也曾有過甜蜜的兩人隱居生活，可她並沒有相關記憶。

“不夠，還遠遠不夠！”

蕭錦瑟望著自己柔嫩白皙的的雙手。

就算那些記憶回來她也不滿意。

她想用這雙手去挖掘獨屬於現在的她的美好！

太古時代的那位前輩將自己的傳承傳下來，想必也是希望後人能打破當年交織的命運吧？

哪怕卑如塵埃，也想讓自己在這漫長的時間長河中發光得更久一些。

一百年不夠，要爭就爭那十萬年！

“我，也想拚一把！”

蕭錦瑟抬起頭，在掃去心頭的所有迷惘之後，她沒有半點退縮地與站在門口的安嵐對視。

她就那樣筆挺得站著，眼睛裏射出如驕陽般灼熱的光芒。

這是她的鬥誌。

此時的她毫無疑問就是一個拿起了劍為自己所求之未來而戰鬥的戰士！

什麽陰雲，什麽暴雨，什麽目不可視的黑暗都不能將她嚇退！

蕭錦瑟也不怕師父詢問自己的本心。

有什麽好遮掩的？

就算是被眾人圍觀，就算是被人鄙視，她也能無所畏懼地喊出來——

【我就是想和白師姐貼貼！】

安嵐被蕭錦瑟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感染了。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弟子有了真正的擔當，而這一切似乎都是因為白憐。

她回頭望了一眼剛從窗戶上跳下來的白憐。

足尖點地，水韻自起。

淩波微步，羅襪生塵。

這逆徒……

明明已經舍棄了空白道則的身份，對別的女人的吸引力怎麽還是這麽致命呢？

她又想起那日在山洞裏的胡來，雖然她做足了準備，還占據了天時地利，可到最後她還是早早敗下陣來。

隻憑她一人便要想看住白憐果然還是不行！

安嵐回過頭，臉上已然帶著親切的笑容：“進了這屋，就無法再回頭了，我建議你還是再多想想。”

對二師妹而言，這也是重要的抉擇吧？

白憐暗想著。

不過在麵對這種大問題時，蕭錦瑟要比她果斷得多，少女用力地搖著頭，直接用那句名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意：“雖九死其猶未悔！”

初陽般溫暖的笑映照在安嵐和白憐的眼底。

晚春的山頂一下子變得生動起來。

白憐的眼眸不由得顫動。

她微張著嘴，也不知該用什麽話去回應二師妹，此時留在她心中的念頭隻有一個——

真好！

她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二師妹，一切盡在不言中。

然而這一切都隻是個開始，蕭錦瑟的出現撬動了一扇門。

自她開始，一個又一個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又不約而同地走到白憐的房間門口。

她們的神態或許不同，她們的姿勢或許不同，她們說的話也不盡相同，可她們表達的意思卻是完全一樣的！

“我也要和白師姐一起拚一把！”

沒有人滿足於那短短百年的平靜，與其等待紅塵找上門來，被殺得血流成河，不如主動出擊，去博取更加多姿多彩的未來。

“你也要一起去嗎？”

安嵐神色複雜地看著怯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的林姈。

林姈和兔兔是落在最後邊的了。

兔兔不說人話，耳朵舞來舞去的，都沒等她問完就直接衝到白憐懷裏去了，縱然迎著一堆足以殺人的目光兔兔也無所畏懼。

這份勇氣足以證明她想和白憐好好幹一次大的的想法了。

而林姈就沒有那麽死皮賴臉。

在她的詢問下，這個最小的弟子捏了捏衣角，然後將拳頭舉了起來。

“師父和師姐都去，那我也一起去！”

安嵐道：“現在不是……”

林姈答道：“師父，我是認真的！”

安嵐盯著林姈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點頭：“嗯，我明白了。”

她心裏忽然生出萬千感慨。

整個瓊明峰，似乎就隻有她一直表現得猶猶豫豫，沒有決斷。

什麽不朽天尊啊，不是連自己的弟子都不如嗎？

笑死。

其實根本笑不出來。

安嵐用兩隻手的食指壓住嘴角，然後輕輕往上一拉，拉出並不協調的笑容來。

就在她將要轉身之際，天邊忽然又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安嵐停在原地，隻等了片刻，佟謠便俏生生地出現在小院門口。

“你來了。”

佟謠點了點頭。

安嵐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佟謠笑了笑：“白師姐在這，無論如何我都會來。”

安嵐問道：“那你的答案是？”

佟謠道：“我想先問白師姐幾個問題。”

“那你問吧。”安嵐點點頭給佟謠讓出一條路。

要想提高戰勝紅塵的概率，甘露道主是必不可少的。

別看如今的甘露道主弱成了佟謠，可隻要回到仙界，將本就痊愈了大半的傷勢養好，她立刻就能破繭成蝶，恢複往日的實力，甚至超越往日。

佟謠走到白憐麵前，醞釀片刻後，她問道：“白師姐，你了解紅塵天尊嗎？”

白憐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實話實說：“我對她的了解非常有限。”

佟謠眉頭微蹙：“這就麻煩了。”

白憐滿臉尷尬。

她與紅塵相處的時間雖然遠不如和安嵐在一起那麽久，但也不算短了，可就是這樣，她對紅塵的了解竟也隻浮於表麵。

換做她是紅塵，也會覺得不滿吧？

可這麽一說白憐就覺得委屈了。

那時候懵懵懂懂的她心裏哪有那麽多彎彎道道，她和安嵐達成了協議，於是她親近安嵐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那時候的她還是鐵安嵐黨，還沒有被開發出lsp屬性。

要是那時候開發出lsp屬性來了，或許……

也不對。

真開發出來說不定紅塵和安嵐早就打得不可開交了，根本等不到那一天再鬧翻。

就在白憐胡思亂想之際，佟謠道：“我與紅塵天尊也隻是短暫地見過幾麵，她給我的印象並不深刻，我隻依稀記得她是個冷靜且沉默寡言的人。說實話，我很難想象她會僅僅因為求白師姐而不得繼而做出那等報複之舉來。”

白憐：“……”

眼見著白憐沉默了，佟謠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她連忙擺手道：“我並不是在說白師姐缺乏魅力，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麽看，至少在我看來，白師姐是一個非常……emmm……”

說著說著佟謠就不說話了。

她險些忘了旁邊還有八人一兔在圍觀！

“……”

這回白憐更加無語了。

不過佟謠的話還是堅定了她之前的想法，直接莽上去顯然是不合適的，她們這一群老弱殘兵就算拿出最佳狀態湊在一塊也很難打過紅塵，就算真的僥幸打贏了，最後也難免會出現傷亡。

如此一來這推演便又白推了。

還是需要一些策略！

當然，白憐不是要走其他路，她依舊會正麵進攻，隻是要控製好節奏。

現在她還剩十餘次推演機會，具體有多少她不清楚，不過那不重要了，她隻要知道哪怕這次失敗，也不是徹底墜入深淵就夠了。

失敗？

這種東西她已經品嚐得夠多了，再失敗一次也不算什麽。

如果這次能想辦法弄清楚紅塵想要的是什麽，或者弄清楚紅塵的弱點，那這次失敗就是值得的。

白憐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佟謠以及周圍的其他人聽。

佟謠點了點頭：“這樣倒是可行，隻是這樣一來白師姐你便不能封印自己的記憶，必須以完整之身投入下一次推演，會不會……”

白憐笑了起來。

她知道佟謠擔心的是什麽，就是怕她像之前一樣“瘋”掉。

但是大可不必！

她昂首挺胸，似乎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底氣，還故意抖了抖。

“你們放心，那時候的我沒有了目標，才會被黑暗所噬。但現在的我不一樣，我心裏懷著一百二十分的希望，無論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我喜歡的你，以及大家，我都絕不會再陷入迷惘中！”

她的眼眸中所透露出來的光更勝蕭錦瑟上門時。

唯有自信方能讓他人相信。

現在的白憐就很自信，她其實沒有那麽自信，但她必須讓自己自信。

我能行。

我可以。

因為我就是白憐！

房間變得安靜，沒有人去糾結白憐的渣女式發言，她們隻是默默地感受白憐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

曾幾何時白憐還是冰雪中的仙子，她的身體比寒冰還要冰冷。

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

雖說還是有一些讓人覺得別扭的地方，但總體而言一切都是往著好方向變的！

“師姐！”

第一個撲上來的是離白憐最近的蕭錦瑟。

她直接撞了白憐一個滿懷，在柔意動人的擠壓碰撞中，她緊緊抱住白憐，貪婪地攫取白憐的體溫。

緊接著，蘇幼微不甘示弱地衝了過來。

竟然比蕭錦瑟慢了一步，這讓她萬分懊悔。

紅衣隻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人太多了，她不敢，佟謠的反應也與她差不多。

倒是餘纓在猶豫了一會兒後，被青鸞推著後背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

顏月先看了安嵐一眼，接著又與長帝姬對視。

雖然那晚在宮殿做了出格的事，把該看的都看了，該碰的都碰了，可再相遇時，還是免不了緊張和尷尬。

長帝姬則大方得多。

那有什麽？

她還想和白憐在河洛國的皇座上試一試呢！

長帝姬雙手擱在腹前，宛如清婉的仕女般朝著顏月含笑點頭，然後邁著細碎的步伐走到白憐身邊。

她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想去和白憐抱抱，就在旁邊看著，然後趁機偷偷拉住白憐的中指。

世界名畫了屬於是。

“……”

最後的最後，留在外圍的就隻剩下安嵐了。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身為“正宮”的她竟然被一群小婊砸奪去了所有，隻能像個孤寡老太婆一樣站在旁邊狂吃辣椒堆疊火氣。

可惡！

(〝▼皿▼)

“都給我閃開！”

安嵐氣衝衝地殺了過去，她一手扒拉一個。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這裏是瓊明峰，是度仙門的修煉聖地，不是……”

“還修煉聖地呢，第一個在這裏和白憐打情罵俏的人不就是你自己麽？”

冷不丁旁邊突然蹦出一句話來。

誰？

安嵐凶悍地扭過頭，將目光鎖定在顏月身上。

自知說錯了話的顏月趕緊別過頭去，不敢去看她。

但安嵐可不願放過顏月。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以前還和顏月是“好”閨蜜。

如今這閨蜜滿腦子想的竟都是怎麽挖她的牆腳！

好啊。

今天正好拿你來立正宮之威，你不是我閨蜜麽，你一定會幫我的吧。

想跑？

過來吧你！

安嵐一把抓住了顏月的手腕，下一刻，瓊明峰頂就響起了尖叫聲。

……

打鬧過後白憐還是和其他人靜下心來商討了行動計劃。

其實計劃很簡單，畢竟這是第一次嚐試。

首先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將所有人的實力和狀態都拉滿。

說是嚐試，可也不能放鬆警惕，必須時刻做好鬥爭的準備！

佟謠那邊不用擔心，她恢複的很快，一回到仙界就能取回大半實力。

師父那邊就不太好說，她損失了兩條大道，加上神魂本就不完整，隻能寄希望於萬劫煉心法了，所幸最近她在修煉萬劫煉心法時小有突破。

真正需要熬的就是幾個師妹了。

二師妹還未完全吸收那份天尊傳承，三師妹也還需花上一段時間才能煉化新的萬毒珠，四師妹那邊的情況好不少，但也需要時間消化祖龍的傳承。

等嘛。

白憐一點都不著急。

無量劫還未衝破眾仙之地，在此之前，隻要她不瞎折騰，就不會引起紅塵的注意。

於是接下來這段時間白憐也不幹別的，就是耐心指點師妹們修行。

修行之餘，她還沒忘了帶著師妹們去感謝當初為尋找她而出力的人。

路上若是遇到一些小災小難自然也就順手解決了。

其實白憐不急著離開眾仙之地還有另一層考慮在裏邊。

就像她之前說的那樣，眾仙之地接下來還要迎接天極崩塌、太古魔魂複蘇等大劫。

她無力去終結這往複輪回的紀元大劫，隻能盡自己所能讓眾仙之地少遭一些災。

“就當做贖罪吧。”

眾仙之地並未毀在她手中，可終究是因為她才被人盯上，這樣做會讓她心裏好過一些。

白憐帶著師妹們提前幹掉了一些尚未複蘇的太古魔魂，但天極崩塌這個她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她隻能提前通知各大宗門，讓她們做好準備，然後在天極崩塌，洪水與狂風肆虐，各種地質災害頻發之時，盡她所能去遏製災害，將那些妄圖趁機作亂的邪魔外道統統鏟除！

“呸，實在可恨！”

天空中，將一個魔修砍成碎片，踹入深海之中後，白憐還忍不住啐了一口。

就在這時，天邊忽然飛來兩道熟悉的身影。

“三師妹，紅衣。”白憐轉過身去，“你們那邊已經處理完了？”

蘇幼微飛到白憐身邊，她一邊點頭一邊笑著說：“這附近的妖魔都已經被處理幹淨了！”

“如此甚好。”

白憐鬆了口氣。

她正想再說點什麽，卻見三師妹和紅衣突然一前一後朝她擠過來。

鎖住！

“？”

三師妹牢牢抓住她的手：“師姐，機會難得，我已經不想再忍下去了！”

紅衣也不甘落後地抓住她的另一隻手。

當她看過去時，紅衣低下頭，麵飛紅霞，態度卻極為堅定——

你若不願意，那就隻能拿點硬本事來了！

白憐微張著嘴。

她意識到，被前後夾擊的她今天是鐵定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