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兜著雪片子向著脖子裏頭撲過來。(看小說到文學網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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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縮身子,幾乎以匍匐姿態前進。

終於一頭紮進了樓內,又轉身拍打身上的雪,雪片落在地上,飛快變作水。

鬆一口氣,伸出脖子來:“唉……”

“鳳主簿,”金福樓的老板胡子翹翹,站在櫃台後麵看著我笑的慈眉善目,“這麽冷的天,夠辛苦的。”

我轉身一笑,道:“沒有辦法,嗯,照舊。”

“知道知道。”向著旁邊一招手,小夥計吆喝一聲,自去弄了。

老板說道:“鳳主簿坐著稍等片刻。”

我跺跺腳,見店內也沒多少客人,想必是因為天氣惡劣的緣故,於是也毫不客氣地坐在門邊的凳子上。

不多一會兒小夥計提著包好的酥肉出來,聞起來香噴噴的,我笑著接過:“多謝。”

“有鳳主簿這樣的哥哥,鳳小弟真是好福氣啊。”老板笑眯眯地誇。

我有些臉紅,點了點頭告辭出門。

風更大了些,雪花在地上旋舞起來。

我仰頭看了看,淩亂的雪花自空中飄揚灑落,淩亂而囂張的姿態。

地上已經多了厚厚的一層雪白。

籲了口氣,縮著脖子在雪地裏做龜速運動。

好不容易蹭到了街角,準備拐彎的片刻,身旁的側路閃出一頂轎子來。

前方有兩匹馬開道,好大的排場。

我正盯著在雪地裏撒歡的一隻黃狗看的有趣,一時竟沒有留心。

一直到望見那轎子撞過來,才急忙停了步子,掃了一眼,心底驚詫竟是何妨奢侈人物,居然如此大的排場。

但這又如何,不妨礙我重新去看那黃狗。

大概是路邊人家的小姑娘,跑出來,跟那黃狗逗在一起。

小黃狗汪汪叫了幾聲,向著路中央跳過去。

女娃子咯咯笑了兩聲,也便蹣跚著追過去。

這樣冷天,她包裹的像是個小粽子。

一人一狗,讓我看的笑出聲來。

便是這一笑過後,我聽得有個聲音自那擦身而過的轎子內傳出來:“停轎!”

前方那負責開道的騎士沒想到此人會在這裏叫停,頓時喝道:“籲!”

天雪地滑,那高頭大馬蹄子一扭,站不住腳似的,發出嘶鳴。

我一驚。

那女娃子正追到黃狗身邊,彎腰將它抱起來在懷中。

黃狗在她懷裏掙紮著,一人一狗,聽得動靜,黑幽幽的眼睛都看向那馬。

我看看那躁動的馬匹,那站著不動的女娃子,幾乎來不及反應,便衝著那邊跑過去,一邊大聲叫道:“快閃開,快閃開!”

果然不出所料,在我剛出口之前,那馬得得地向前衝了幾步,竟然不聽騎士的喝止。

“啊!”女娃兒尖叫一聲,向後退了一步,卻跌倒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她懷中的黃狗,亦發出了略帶嗚咽一聲叫。

我衝過去,感覺馬蹄自肩側踏落,帶著一股冷風。

彎腰將人跟小狗抱起,來不及想後果如何,向著旁邊猛地滾了出去。

正當我一頭栽倒旁邊雪地上之時,原先我閃身過來的地方,馬的鐵蹄“哢”地踏落下來。

百忙之中本主簿回頭看,驚出一頭冷汗。

若是我的動作再慢上那麽一點點,此刻在馬蹄之下的,便是本主簿了。

同時我在心底驚詫自己為什麽能想也不想便如此“見義勇為”“舍身救人”。

媽的,古代可沒有什麽獎狀發給你啊,死了便是死了。

我在心底嗚咽:清雅,你看我又做了傻事。

懷中的女娃兒已經哇哇地哭了起來。

我伸手撫摸她的頭發,說道:“乖,乖,沒事了啊。不用怕。”

然而我的腿因為方才那一震而痛的難當,半邊身子赫然都快麻痹。

方才那緊急一閃,跌得太疼了。

我發誓下次絕對不要做這麽危險的動作,畢竟,咱也不是武林高手。

這邊一場鬧騰,那邊已經有人察覺。

女娃兒的家人急急忙忙跑出來,見這乘轎子人的陣仗,不敢就嚷,隻認得我,於是低低聲千恩萬謝。

“鳳主簿,多謝救命之恩……主簿可傷到哪裏?”

掃了一眼那一隊人馬,又小聲地,“鳳主簿,天冷,進來喝杯茶吧。”

我拱手,一瘸一拐起身,硬撐著,笑說:“不用了不用了,家裏還有人等著呢。”

想到這裏,想起了我的酥肉。

驚得我出了一頭冷汗。

我的月薪不高,一個月,頂多也會有一兩次機會給清雅買這昂貴的東西吃。

實在是世事艱難的緣故。

心底忍不住又歎了沈端然沈大人一陣。

急忙轉頭去看。

方才我飛身趕過來的時候,將手中提著的酥肉包匆忙扔在一邊。

我扭頭去找。

終於在雪裏發現那個未曾破損的紙包,急忙如獲至寶地拿起來,喜形於色。

正在慶幸,忽地注意到那一隊人馬仍舊駐紮原地,不曾動彈。

情形著實詭異。

我皺起眉頭,向著旁邊的張姓人家揮了揮手:“風大,別凍著孩子,快回去吧。”

許是看出不對,也便跟我千恩萬謝之後,抱著娃子,猶猶豫豫回家去了。

我籲了口氣,轉身欲溜之大吉。

“鳳寧歡,你拿得什麽?”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心頭冷戰。

怪不得方才就覺得有什麽不對頭,自那一聲突兀而來的“停腳”開始。

原來竟是熟人,且是克星對頭。

隻是他為何竟如此牢記本主簿的名字?

我腳下一頓,旋即隻當什麽也沒聽到,埋著頭向著隻管走。

“站住!”身後一個凶狠的聲音。

我暗暗叫苦,忍著身體的不適,幾乎要小跑起來。

有人閃身,飛快地到了我跟前,粗壯的胳膊伸出,手裏還捏著一把沒有出鞘的大刀,真是嘖嘖威風。

“侯爺問你話,你跑什麽?”他吼。

我幾乎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隻不過是一麵之緣,現在也僅僅是聽到我的聲音而已,那位貴人,至於如此敏感就猜到是我嗎?

我愁眉苦臉,歎一口氣,緩緩地轉過身去。

不想上前,隻站在原地,距離越遠越好。

直覺是這麽以為。

那侍衛仍舊站在我身邊,對我虎視眈眈,似乎怕我跑了。

我哪裏敢,再說,跑能跑得過他們麽?

“不知是侯爺……小人見過侯爺。”我慢吞吞地。假惺惺擺出一個姿態,心底超級厭惡:沒來由喚住我做什麽?混蛋。

忽然想到方才在事情發生之前,他那一聲“停轎”。

我鬼使神差地想:莫非是他聽到了我的笑聲,所以才……

風雪之中,忍不住有些臉熱:混賬,你自戀到何種地步。

轎簾子並不掀起來,那人果然是好享受,怕雪撲到他嬌貴之軀吧?

倒是辛苦我們這些人,這麽冷的天,這麽大的雪,傻呆呆站在這裏,等他訓話。

貴人開口:“鳳寧歡,本侯問你,拿得什麽?”

我本能地想將手中之物藏起來。

卻隻好硬著頭皮回答:“回侯爺,是……是酥肉。”

“哦?酥魚本侯倒是見過,酥肉是什麽東西,你喜歡吃的?”他問。

完蛋……

我心底哀歎:怎麽竟是個閑話家常的勢頭?

就在這雪裏?

他老人家藏在轎子中,倒也安逸。

可是本人還在吞風吃雪,家中清雅還在等著,萬一我回去晚了,那孩子又要擔心。

大不妙大不妙。

我決定壯起狗膽,速戰速決。

“回侯爺,不是,是家中小弟喜歡之物。侯爺若無其他要事……”我沉吟著,盯著那密密實實垂著的轎簾子,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飛九霄雲外。

“原來如此……”仍舊是饒有興趣的聲音,說道,“拿來給我看看。”

可惡,可惡!

我心頭一涼,他完全沒有將我後半句的精華聽在耳中!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無非是孩子喜歡的五香肉而已,你在東京繁華世界,什麽沒見過,大概是輪不到吃這種低賤之物。

而旁邊的侍衛仍舊在對我虎視。

咬了咬牙,拍拍紙包上的雪,戀戀不舍地將東西交出去。

侍衛取了,獻寶一樣快步走到轎子邊上,遞了進去。

裏麵一陣窸窸窣窣。

我豎起耳朵,心驚肉跳。

老天,這位爺不會要動我的東西吧……

我捏著心,苦著臉,祈求上天,何至於如此殘忍啊。

最壞的果然應驗了。

過了一會兒,那人說道:“嗯……還不錯,本侯留下了。你可以走了。”

我木立原地,呆若木雞。

搶東西啊!

青天白日,在本主簿的地盤上,搶東西!

這當真是……不可饒恕的醜惡罪行!

本主簿皺了皺眉,然後張嘴,很有骨氣地說道:“侯爺……此物,在距離這裏不遠的金福樓有賣,侯爺您……”

不等我說完,“起轎。”

無情的聲音響起。

本主簿再一次的呆若木雞。

而眼睜睜地望著高頭大馬再度邁蹄子向前,中間那刺眼的轎子,忽閃忽閃,已經過了我的跟前。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本主簿捏著雙拳,憤恨地目送那人的離去,欲哭無淚。

雪糊在臉上,一片冰冷,而我心亦如冰,隻想著:回去,怎麽跟清雅說?

——說我被搶劫了麽?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說辭。

本主簿在雪中,孤零零地一瘸一拐地向著家的方向而去。

真是淒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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