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好不熱鬧

“走走走,快點,磨磨蹭蹭地幹什麽,有熱鬧看呀。”

“有啥好看的,我說老六,你還不趁著大家夥去看熱鬧,上山多挖些野菜,你娘都餓了多久了?”一名挑著竹筐的中年男子,推開那個著灰衣男子的手,勸道。

“你不去?那我可去了哈。”這灰衣男子見這中年男子不去,轉身便走。

“喂,老六,別去看呀,不然今天晚上,你娘吃什麽?”見灰衣男子已經遠去,這中年男子大喊道。

灰衣男子一邊跑,一邊轉過身來,對著中年男子,笑道:“老五哥,辛苦你了,多采一些呀。晚上,去你家吃飯哈。”

看著灰衣男子的背影,中年男子隻好無奈地把轉過身子,沉沉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向著後山而去。

城門口,六名衛士分列兩側,臉色莊重地看著人群。城門左側,一張白紙上一團烏黑,書寫著什麽。在這榜文下,站著裏三層,外三層的普通百姓。眾人圍邊,都在小聲議論著,互相詢問著到底寫了些什麽。可是,東問來,西問去,竟然沒有一人識字。

這時,人群中不知誰說了句,“要不,我們去找那些軍士來看看?或許他們看得懂。”

“亂扯,這當兵的若是識字,他們會去禁軍嗎?真是瞎扯。”聽到有人提這個建議,立刻有人站出來反對。當時,當禁軍,為防止,那可是要刺字的。這說明,當兵並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對對對,如果說他們都識字,我都能當教書先生了。哈哈……”人群一陣大笑。

“有沒有誰識字呢?”也不知是誰這麽問了一句。

“我……我……我識字。”從人群中走出來一位身著儒服的文弱書生,一身髒兮兮的,斜挎的包也破破爛爛,周身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去去去,又是你這個窮書生,這麽臭,滾遠一點。”這中年男子,衣衫普通,卻很整潔,見這窮書生往自己湊,立刻厭惡地捂著鼻子,一邊說著一邊把人踢了出去。

“我說……你把人踢出去,你來念是不?這窮書生,雖髒又窮,但好歹認得那麽一兩個字,能夠幫我們念念上麵到底都寫了啥。怎麽樣,是不是你到前邊念一念?”眾人見這窮書生來了,心裏頓時有了希望,誰知道竟然被人踢出去,有人看不下去便站出來主持公道。

這話一出口,眾人立刻給這窮書生讓開了一條道路。這窮書生,多年來考試未中,在這岷州城內,受盡了別人的白眼。再加上因為長年讀書,現在是百無一用,家中所有的積蓄都讓他給敗光了,如今,別人更是看不起他。

現在,這書生看到別人給自己讓出一條道來,而且眼神齊唰唰地看著自己,瞬間找了到自信。這一身髒味,也仿佛加入幾分芳香。這書生,走起道來,也是昂首挺胸,一步一個腳印,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站在傍文下,這窮書生粗略掃了一遍,然後輕了輕嗓子,道:“岷州城知州許公諱明,告岷州百姓的一封書。嗯哼,嗯哼,這句話的意思是,這下麵的內容,是許要跟大家夥說的。”

“別他媽廢話,再囉嗦,信不信我揍你兩拳。”人群中有一壯漢,許是在下麵站得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一人來念榜文上的內容,想不到竟然如此唧唧歪歪,那顆小心髒也就支持不住了。

“喲……還生氣了,信不信我不念了?”這窮書生倒真是給點洪水便泛濫的角色。

“好啦好啦,我說大家夥就認真聽聽,萬一書生不念了,指不定找人誰來念呢。”

“對對對,囉嗦一點也好,總比沒有說的好吧?”

“好了,你就快念吧,大家都等不及了。”

聽到大家夥如此強烈的欲望,這窮書生嘴角笑了一下,哎……好多年都沒有這麽有主角感受了。記得,那還是自己中得秀才時才有這份榮光呀,現在都多了。

無限幻想中的窮書生,一股子失落之意,開始了下麵的朗讀。“經查,錢家糧行錢忠,多年來從官府……”

州府議事廳內。秦牧和許明兩人正悠閑地喝著茶,隻是兩人的表情略微不同,這秦牧滿臉的氣定神閑,而這許明則明顯有些焦躁。在喝了一口茶後,許明把杯子放了下去,道:“秦大人,本官總覺得現在把錢家糧行的賬簿都公布在榜文上,這是不是有點兒太過於打草驚蛇了?萬一惹得他們警覺,倒促使他們聯合了。”

“誒,許大人不用過於擔心,本官要的便是他們著急上火。你之前不也說了,這錢家賬簿是其內鬼弄出來的嗎?這錢忠的賬簿突然之間出現在榜文上,他們自相殘殺都來不急,哪裏還會合作?”秦牧喝了一口茶,成竹在胸。

“哦?”許明似乎恍然大悟道:“難怪秦大人在文中加那麽一句‘錢忠之罪,理應當誅,念其有自首行為,早早交賬簿於知州許大人,於本案而言有重大功勞。其死罪自應免除,另有州府官吏數人,亦有自首立功表現,但為保其安全,不予通知。’大人,你這招用得妙呀。”

“誒……許大人,此計也非本官一人所想,許大人之功,難不成不要記嗎?”秦牧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城門左側,窮書生念道:“若有知情者,呈物證於州衙,結案時必當從輕發落。若是知情不報者,罪加一等,望各位仔細斟酌,莫要錯失良機。凡提借情報者,州府均會派專人保護其安全,請各位放心。好了,念完了。這一句的意思是……”

窮書生話還沒出口,這下麵聽著的百姓立刻就在那裏議論開來。

“你說,這錢老板真的投了朝廷?不太可能吧,這老小子可沒少幹缺德事,他也敢去?”

“你小子沒認真聽呀,知州許大人不是在上麵說了,死罪已經免了嗎?他有什麽好怕的,昨天我聽隔壁的跟我說,這錢忠昨天便請到知州府去了,聽說還是被人抬著轎子去的。”

“真的?那這個錢忠還挺聰明的。看來,這一次,這群可惡的地頭蛇們怕是要遭殃了。”這時一位大約六十歲的老頭子湊了過來。

“小心一點,別亂說話,萬一被別人聽到了,隻怕你今天晚上都沒有腦袋過夜了。”身邊另一老頭拉了拉他的衣服,提醒道。

“怕什麽,我現在都活得夠本了。要是我有什麽線索,老頭子我現在就去州府衙門。”話一出口,這老頭子的身體立刻被人拉了出去,消失於人群之中。

而在另一堆人中,有人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知州許大人這一招聰明呀,這樣一來,隻怕會越來越多人投靠朝廷,也不知這胡開山會作何打算?”

“能有什麽打算,現在肯定是各種想方法了。嗬嗬……看來這一次有好戲看了。”

“不過跟咱們普通百姓關係不大,算了,再不去挖野菜,隻怕晚上都不知道吃什麽。”

剛剛跟這男子說話的一名年輕小夥子一拍他的肩膀,道:“府衙不是發了糧食,你沒有拿到?”

“拿是拿到了,而且整整一袋子,夠我一大家子吃半個月了。可是,那糧食你敢動呀?萬一,這知州鬥不過他們,這糧食你吃了,到時候,你拿什麽交?算了,我還是吃野菜舒服,再說,今年收成雖不怎麽樣,但總算可以交糧了,家裏那棉被應該保得住。有了棉被,冬天吃點幹草,也是可以渡得過去嘛。”看得出來,這人很是樂觀。

岷州押司宋清家中書房,高大的書架上淩亂的堆放著一堆書籍,兩盆水仙擺在木架子上,為這間書房添去幾份活的意境。此時,書房內,左右兩列坐著十幾人,抽司宋清坐於居中,腳邊一張白紙丟在地上。

這張紙跟在城門邊上的白紙寫的內容一樣,看樣子這也是秦牧等人弄出來的。

“你們倒是說說,現在對方已經采取形動了,我們接下來如何應招?”宋清一口公羊嗓子說道。

“我就說了,這小子看樣子就不是什麽善茬,早就應該殺了。”胡開山坐於右邊首位,聽到宋清開口,個蹦出來喊道。

“流氓就是流氓,永遠隻知道打打殺殺,他是朝廷派下來的大員,你殺是容易,到時候你找誰給你擦屁股?你殺了他,你知道不知道你是讓官家顏麵難看?”左側最上首的位置一老者撫了撫胡須道。

說這句話的,是岷州的孔目官,在這岷州城內,負責人丁,民戶等工作,也算是岷州城一個不大不小的吏官。為人處事,極其冷靜且毒辣,屬於那種殺人不眨眼的類型。人送外號,鬼麵判官崔成。

這胡開山在外麵是人五人六的家夥,但現在被崔成給吼了,也隻是小聲嘟囔道:“我也知道不能動,不然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動手?你們也是,說什麽讓他弄,讓他弄,你們看看,現在都有人反水了,接下來隻怕會更多的人反水。要是罪證報上官家,任憑我們再厲害,也不是官家的對手。”

“阿山,住嘴,休得胡言亂語,在我們這裏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兄弟,怎麽會做出賣兄弟的事。崔成,有沒有把那些反水的名單給我查出來?”宋清果然老當益壯,很清楚現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可出不得半點差錯。胡開山這麽一喊,很容易讓那些動搖分子找到借口轉投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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