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 狼河

太史昆道:“最好的法子,就是咱們原封不動地從這裏退出去,而後不著痕跡的給耶律大石一點提示,好讓他找到這份密詔,交由烏麵惕隱毀去。從此後他還做他的大惕隱,咱們還過咱們的日子,今兒的事情,咱就當它沒發生過!”

小貂、小蠻聞言,立刻驚叫道:“這怎麽行!耶律乙辛老畜生殺了我們的爺爺奶奶,我們怎麽可以放過他!定要殺死他才好!”

太史昆聳聳肩,道:“那就將這份密詔交給你們的父皇,讓他調集軍馬回京滅掉耶律乙辛滿門就是咯!”

蕭斡特懶聞言搖頭道:“耶律乙辛經營勢力數十年,遼國上下哪裏沒有他的耳目?皇上登基不過半年,根基哪有他深厚?他不會等到皇上回京的!恐怕皇上還未調集軍馬,就會遭了老畜生的毒手!”

“皇帝都鬥不過他?”太史昆苦笑一聲,道:“這事兒,還得容我再想想!眼下咱們還是先離開這兒!”

………

“俊義!你不說替我把風來著麽?怎的跑到這裏來了!讓我好找!”

初冬暖陽中,盧俊義披著獸皮大氅,手裏扯著根魚竿,悠閑地坐在河岸旁。不時的,他就扯起腰間的酒葫蘆飲上一口,他的腮上,已是有了幾分酡紅。

“暮城啊,誰說我沒有替你把風呢?我這不是一隻眼睛盯著魚漂兒,一隻眼睛盯著狼河畔的軍營來著麽?喲,魚兒來了!著啊!嗬嗬!”

盧俊義一扯魚竿,果然釣上一條二斤有餘的紅腹鯉魚,不禁樂得開懷大笑!

秦暮城見狀,心中更氣,大聲嚷嚷道:“姓盧的,這兒離著軍營二裏有餘,你一隻眼睛能瞧見什麽呢?呀!你居然還喝得滿臉通紅!你可真夠朋友哇!”

盧俊義隨手將酒葫蘆拋給秦暮城,笑嗬嗬地說道:“得了老秦,軍營裏那些雜兵,怎能發現的了你這隻野貓?我之所以在這兒候著,用太史賢弟的話來說,那是對你的信任!哈哈哈!”

秦暮城飲了口美酒,撇嘴道:“罷了,不與你計較!還是說說正事!此營中守將乃是耶律淳的次子,共有守軍一千二百人!聽他們言語,這潢河馬上就要結冰了,因而他們會搶在這幾天就動手!至於動手的確切時間,我卻是沒有打探出來!

此次他們需要運載的東西應當非常沉重,單是木筏恐怕難以負載。因而他們正在縫製羊皮囊固定在木筏上,以提升木筏的運載能力!

此次我打探的事情就這麽些了!以此來製定劫掠他們的計劃似乎還缺了些,少不得今兒晚上我還得再跑一趟!”

盧俊義聞言,也不吱聲,卻是仰望天際,擎起左手掐算起來。半晌,盧俊義呼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依我所見,耶律淳動手的時間應是在後天夜間子時!而他們木筏麽,得須十支,每支木筏至少要負重萬斤!”

“你……你扯的!”秦暮城將盧俊義上下打量了一番,遲疑道:“姓盧的,你是什麽時候也學會掐算了?我做了那麽多年的道士,也沒曾這般裝神弄鬼的糊弄過人!”

“哈哈哈!”盧俊義大笑道:“老秦啊老秦,我何時說過我會掐算了?哥幾個,都出來!”

隨著盧俊義話音落定,一旁的枯草叢中卻是走出了幾個嘻嘻哈哈的人來。這幾個,正是邱小乙、張宵與葉春。不過他們的手中,卻還是提著一個奄奄一息的遼軍兵丁。

秦暮城一見他們幾個,啞然失笑道:“我說怎麽一起來的,方才卻不見了你們幾個!原來是躲在一旁了!都多大的人了,怎的還耍弄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對了,你們手中的兵丁是哪裏捉來的?”

盧俊義撚須笑道:“我手中的魚竿,便是他的。我們閑來無事,就將他捉了來審問,沒曾想,這個兵丁居然是耶律淳次子的親侍,耶律淳次子營中的軍機,他全部都知道!”。

秦暮城聞言,無奈歎道:“這可真是撿到寶了!方才你掐算的那些言語,都是從他口中審出的?”

盧俊義道:“正是!”

秦暮城聳了聳肩,苦笑道:“早知如此,我何苦伏在人家軍營裏喝了一上午的西北風呢?真是氣人!”

眾人聞言,皆哈哈大笑。

笑了一陣,張宵道:“既然摸清了時間,那麽咱們後天晚上便在軍營旁設伏,待木筏載著財寶歸來時,咱們便將木筏奪過來,不就成了?”

秦暮城道:“說得輕巧!耶律淳既是運輸財寶,必定戒備森嚴,咱們這點人手,怎能殺敗千餘遼軍,劫掠財寶?”

盧俊義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有些想法,夜間子時耶律淳往木筏上裝載財寶時,必定不敢燈火通明,明目張膽。待後夜子時時分,咱們換上遼軍服飾,劃著木筏進到城中碼頭,屆時耶律淳隻顧得匆忙往木筏上裝財寶了,哪還顧得上辨別真偽?如此一來,咱們豈不是就可以輕鬆取走財寶了麽?

隻是呢,一來咱們沒有木筏,二來,咱們還得想個法子不讓這狼河軍營裏的人子時出發。”

秦暮城聞言,沉吟道:“不讓狼河軍營裏的木筏準時出發麽?這倒也不難!到了夜間,軍中時辰全靠更夫來掌握,而更夫判斷時間,靠的無非是水漏與更香而已。若是將更夫弄迷糊了,再攪亂他的水漏、更香,延誤了他們的出發時間也未嚐不可。”

邱小乙接口道:“弄迷糊更夫麽?我早年行走江湖時,倒是攢了幾兩迷魂香。這東西若是讓人嗅到鼻孔裏,包管他昏昏沉沉睡上一整天。隻是麽,嘿嘿,俺腿上的功夫還是不到家,潛不到軍營裏麵去!”

秦暮城聳肩道:“你說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叫我去麽?這事兒我能推辭麽?隻管包在我身上好了。”

盧俊義嗬嗬一笑,又是說道:“諸位兄弟,誰再想想法子,弄些個能載萬斤的木筏呢?”

葉春摸了摸鼻頭,道:“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將咱們的人手集合起來,最遲後天中午,我便能做好十支木筏。”

盧俊義搖頭道:“紮好木筏,咱們又去哪裏縫製那麽多羊皮囊呢?要知道,尋常木筏如何能載重萬斤?”

葉春笑道:“盧兄隻管放心,我做的木筏是雙層的,莫說是載萬斤,便是兩萬斤也載的動!”

“雙層木筏?”盧俊義道:“怎麽木筏還有雙層的麽?”

葉春解釋道:“說白了,這雙層木筏就是個扁平的大木箱,兩層木料之中是中空的。單說木工活,倒是不難,難的就在於密封。幸好遼國盛產一種樹脂大漆,用它來做密封,定保無恙!”

盧俊義聞言,大笑道:“如此,咱們的計劃就算是定下了?”

眾人笑道:“自然是定下了!俗話說的好麽,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嘛!”

盧俊義道:“好,那就拜托暮城再跑趟皇城,通知太史賢弟速速脫身,待到後天子時得手後,咱們立即撤退,依著狼河、潢河、灤河的水路,直奔大宋!”

……

“老秦,你們這法子不錯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想出來的。”秦暮城捏了塊蜜餞丟到口中,笑嘻嘻地說道:“嘖嘖,十艘萬斤的筏子呢!如果載的全是銀子的話……那可不就是一百六十萬貫錢?哈哈哈,夠耶律淳那廝心疼一陣了!”

太史昆也樂了一陣,道:“哎對了,咱們要如何斷後呢?”

“斷後?”秦暮城聞言一愣,道:“咱們拿著錢就走了,還斷什麽後呢?”

太史昆眉頭輕皺,道:“如此沉重的木筏子能劃多快呢?若是耶律淳遣快馬來追,咱們又如何逃得掉呢?”

“這……”秦暮城不由語塞。

太史昆背著手踱了幾步,道:“這樣,斷後的事,就交給我好了!你們得手後隻管跑路便是了!”

秦暮城聞言,驚道:“什麽?你的意思是……你不與我們一起走!?你獨自留在遼國皇城,眾敵環繞……”。

太史昆笑了一笑,道:“我有公主罩著,又有什麽好怕得呢?我斷後憑的是腦子,又不是拳腳,你隻管放心就是了。何況,我也沒說要一個人啊?不是還有二郎與崔和尚陪著我麽?”

“這怎麽能行呢?”秦暮城急道:“那耶律淳若是急了,恐怕兩個小公主也護不住你!咱們又不缺錢,大不了這票子惡事咱不做了!要走,咱們就一起走!”

太史昆笑道:“老秦你就放心,斷後這種事,是不用玩命的!倒是你們這一路上需要闖關斬將直奔大宋,才是危險重重呢!你們此去,一定要挑好人手,那些個不會戰鬥不識水性的,你就讓他們在上京城東麵三十裏外的真珠寨等著我好了,我自會帶他們回家!”

“這……唉!這是要錢不要命了!”秦暮城見太史昆說得輕鬆,也隻好不再勸阻。

“對了老秦,”太史昆又是說道:“還得麻煩你個事,你得把高大壯給我悄悄地帶到皇宮裏來!”

秦暮城道:“這個簡單,高老頭子也就百十斤的重量,我背著他一樣可以飛簷走壁。”

“還有,”太史昆道:“待你們到達信安軍王進哪兒後,召集一批匠人,在黃河盡頭為我修建一座軍寨!”

“黃河盡頭?軍寨?”秦暮城滿臉納悶。

“沒錯!”太史昆大笑道:“咱們的英雄之城,也到了動手營造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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