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吹簫後生

【相信醫學!不要相信道聽途說!————摘自《昆哥日記》】

劉知州名獲字子建,乃西京人氏。他祖父曾官至福建路轉運使,因而他家境豐厚,飽讀詩書。劉獲三十歲出仕,從一個小小的縣丞做起,轉戰了五路十八州,終於在三十年後坐到了恩州知州的位子上。

如今劉獲已年過六旬,他的仕途基本也就定格在知州這一級別上了。對此,劉獲的心中是有些遺憾的,他時常這樣想:如果我再年輕二十歲,又會是一個什麽樣子?

不過劉獲對現在的生活同時又是滿意的,這源於他又一副好身板。

六十多歲的人了,老劉他眼不花、耳不聾,腰杆挺直、麵色紅潤,單從外觀上來看,說他四十許人也不為過。況且,老劉以六旬高齡,還能每周行**一次,甚至於在去年,老劉的第六房小妾還為他生了一個大胖娃娃!這一奇跡,使得老劉在河北東路的官場上博得了一個“不老傳奇”的美名。

要知道,當年與老劉一同出仕的哥們兒們,如今已經凋落的七七八八了,唯有老劉,一副老當益壯的模樣,羨慕煞了旁人。每當有人謙恭的向老劉問起長壽秘訣時,老劉都會笑吟吟的答道:“無他,唯養生矣!”

睡眠充足,飲酒有度,這隻是老劉養生的一個基本。每日清晨練一套華佗五禽戲,每日傍晚緩行一千五百步,這隻是老劉養生每日需做的功課。

在老劉的養生經中,所注意的可遠遠不止這些個,莫要說他每日食用的補品花樣有多麽繁複,單單說他每日吃的米飯,都是一粒一粒數好了,定量下鍋的!

當太史昆從西門慶口中得知了這一切後,他已然明白了劉知州最珍惜的東西是什麽了。

太史昆向西門慶問道:“小慶子呀,你爹那生藥鋪中,有沒有什麽無色無味,吃了讓人發熱發汗的東西?”

西門慶答道:“回昆哥,小生家中祖祖輩輩都是看男科的,那些個生虛火的方子自是應有盡有,像什麽狗鞭鹿茸王八殼子燉燉都有這功效。隻不過,這些個玩意味道都很大,無色無味的還真是難找。”

太史昆沉吟道:“無妨!小慶子你挑些藥效猛的方子,給我熬製點濃縮的拿來!至於味道……幹脆調點紅糖汁,偽造的有些像淤血味兒就成!”

西門慶得了吩咐,立刻著手去辦。

太史昆又向一幹手下問道:“作料是有了,但是誰能提供個法子,讓劉知州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些作料喝下去?”

邱小乙起身道:“昆哥別擾!貧道當年學習采陰補陽之術時,曾習得偷香竊玉的本事,其中便有夜半灌藥之法!給劉知州喂藥這件事,您放心交給我來辦!”

太史昆見兩件為難的事都有了著落,心下大定。他尋了一身白袍,持了一根玉簫,晃晃悠悠的出了門。

太史昆一路走來,在州衙不遠處的一條胡同裏停下了腳步。這條胡同乃是劉知州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太史昆此行的目的,正是攔下劉知州耍些手段。

果然在日頭偏西時,一台小轎擔著劉知州,並著兩個小跟班走進了這條胡同。

太史昆捏了幾塊石子,使出丟飛刀的本事,嗖嗖兩下將抬轎的轎夫打了個趔趄,劉知州吃晃不住,噗通一聲從轎子裏滾了出來。

不等劉知州起身站定,太史昆一個竄到劉知州身前,將一路現代的“陳氏太極拳”化成了蕭法,圍著劉知州耍了個全套。劉知州一介書生,哪見過如此行雲流水的架勢?他隻覺的漫天蕭影飛舞,直把他骸了個心驚肉跳。

太史昆幾招花架子用過,趁著劉知州愣神的當口,飛快的用玉簫在劉知州的胸口處戳了幾戳,劉知州胸口吃痛,這才是終於回過神來。

堂堂一州之長,劉獲何時曾吃過這種嚇?劉知州大怒,就待吩咐兩個小跟班將太史昆拿下。卻沒想到太史昆持簫而立,滿臉冷笑的說道:“劉知州,如今你已中了灑家的赤陽斷魂蕭,你老人家,就準備後事!”

一番話把劉知州又駭了個魂飛魄散,待他捂著胸口準備再與太史昆理論時,卻發現太史昆這家夥已經白衣飄飄的走遠了。

劉知州經了一場無妄之災,自是悶悶不樂。他也無心再與妻妾逗樂,隻是勉強吃了點晚飯,憂心忡忡地在書房臥榻上沉沉睡去。

這廂劉知州睡著,那廂的邱小乙已經伏在了劉府書房的屋頂上。邱小乙待劉府燈光熄盡後,躡手躡腳地揭開屋瓦,將一條細繩放了下去。

邱小乙這根細繩,一頭早已經栓了個水滴形瑪瑙墜子。邱小乙將瑪瑙墜兒對準了劉知州微開的嘴巴,把那一壺西門慶親手熬製的作料順著細繩緩緩滴下。

要知道,常人睡覺時總是會本能的吞咽口水,這劉知州又不是什麽神人,自然也避免不了這項本能。可憐堂堂劉知州,竟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將這一壺大補的作料喝了個一幹二淨。

一覺睡罷,劉知州昏昏沉沉的爬了起來。他覺得喉頭甘甜,唾了口唾液,卻發現唾液黑中透紅,分明是一口淤血!他覺得鼻頭濕熱,隨手一抹,卻沒曾想摸了一手鼻血!劉知州驚得雙手掩麵,隻感到麵皮兒燙的嚇人,他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跑到銅鏡前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一張老臉比幹棗還要紅!

劉知州最愛惜的便是自己的身體,如今一覺醒來,竟然發現自己被整成了廟裏的關二爺不說,還流血不止,這對於他來說,正是好大一個晴天霹靂!

劉知州伏案痛哭半晌,這才想起昨日被太史昆戳了幾簫的事情,事已至此,劉知州那還能不明白,這正是那“赤陽斷魂蕭”發作了!。

正在此時,一名小廝慌慌張張的跑進了劉知州書房,這小廝遠遠的便喊道:“老爺!老爺!一個白袍的吹簫後生,正在咱家大門前賴著不走哩!老爺您看,咱是不是讓護院把他給打出去呀?”

“混賬!你敢對神仙不敬!”劉知州一巴掌將小廝抽到在地,立刻慌慌張張向前院跑去。

遠遠地,劉知州看見了太史昆邪惡的身影,什麽官威,什麽尊嚴,這一刻都在劉知州的心中消失的無影無蹤。隻見他幹嚎一嗓子,噗通跪地抱住了太史昆的大腿,哀道:“神仙救命!神仙救命!”

太史昆微笑道:“劉大人莫慌!在下的赤陽奪命……啊不,赤陽什麽魂掌來著七日後才會取了你的性命!隻要在這七日內服了在下的解藥,您劉大人仍是一個活蹦亂跳的老蒼孫啊!”

“神仙在上!神仙讓老夫做什麽,老夫就做什麽!隻求神仙饒了老夫這條賤命!”

“哈哈哈!”太史昆仰天長笑!

………

當太史昆從劉知州家出來時,日頭已近中午了。一直在門外等候的西門慶見到太史昆臉上那種輕鬆地神態,明白劉知州這老頭已被擺平,心裏不由得也鬆了口氣。

太史昆見了西門慶,開口便問:“小慶子,你配的這方子藥勁頭夠狠的啊!我瞅著劉老頭一張臉跟豬腰子似的,該不會咱這官司還沒打,老頭就先嗝屁著涼了!”

西門慶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這……應該不會!我那方子就是紅參虎鞭鹿茸這幾樣東西!嗯……為了保證藥效,我好像還往裏摻了兩錢鱉精來著……”

“鱉精?中華鱉精?你小子忒狠了!”太史昆聽了兩錢鱉精這個說法,咋舌不已。

要知道,鱉這玩意生長緩慢,人類二十四個小時就可以製造出新的精華,而老鱉這玩意憋一囊精最起碼得個兩三年。鱉精憋精,不憋怎麽能叫鱉精呢?你想啊,一個老鱉才多大點玩意兒?兩錢鱉精那是什麽概念!那代表著憋了至少上百年的**!讓劉獲這麽一個老頭喝了兩錢鱉精,他能不上火嗎?

西門慶見太史昆生氣,也不敢再提藥方子的茬了,這家夥趕緊轉移話題,問起了官司方麵的事情:“昆哥,三個審理武鬆案子的官員咱已經擺平了兩個,您說我們這案子是不是贏定了?”

太史昆歎了口氣,說道:“唉,沒這麽簡單啊!劉老頭說,那個名叫朱大貴的郡主駙馬最近發跡了!恐怕武鬆這案子,到最後還是得他說了算!看來,我還得去搞定這個朱大貴才行。”

西門慶砸砸嘴,歎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朱大貴這家夥竟然混到了如此地步!昆哥,實不相瞞,小生我還與這朱大貴有過一段交情呢!”

“哦?交情?說說看!”

西門慶道:“朱大貴啊,他是土生土長的清河人,祖上十八輩子都沒離開過咱清河縣。想當年啊,小生我是清河縣城南第一帥哥,而大貴他,則是城北第一俊俏!每當吾二人攜手踏春時,總會引起全城小媳婦老娘們的圍觀!”

西門慶的神色越來越陶醉,“隻是後來,小生我苦心鑽研律法,漸漸與朱郎生疏了。再後來,朱郎他泡上了郡主,給人家上門當了駙馬。唉!果真是一入侯門深似海啊!自那以後,我們兩人就再也沒聯係過。”

“嗯?怎麽聽著有點像搞基的?”太史昆打了個冷顫,又吩咐西門慶將朱大貴當上駙馬的這一段仔細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