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清河美朱郎

天京城的寨門,乃是一座懸於深溝之上的鐵鎖吊橋。如今這城門之外,正有幾人圍著一匹健馬說話。

人,是武鬆、皇甫瑞、扈青青,李巧音四個,馬,則是武鬆最喜愛的“烏龍龜”。

皇甫瑞端詳著烏龍龜,忍不住讚歎道:“好馬,絕對是上好的烏騅馬!其品質至純,瑞平生僅見!”

“你開玩笑的!”武鬆悶悶不樂說道:“這是當年昆哥花了一百貫買來送我的,這麽點錢,豈能買來烏騅馬?”

皇甫瑞驚叫道:“隻一百貫?不可能!即便是一頭普通騾子,在大宋也不止一百貫的價格啊!”

武鬆笑答道:“昆哥那張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殺個價,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扈青青的秀臉上也掛了幾分微笑,道:“其實這匹烏龍龜,昆哥是按馬肉價買下的!”

皇甫瑞歎道:“都說販馬的商人最精明,沒曾想仍是得吃昆哥的虧!這匹烏龍龜,絕對是匹寶馬,武兄啊,你賺大了!”

武鬆搖頭道:“賺是賺了些,不過賺大了卻有些過了。此馬有個缺點,就是跑不快!趕起路來,與尋常人等步行的速度差不多。”

“這可就奇了!”皇甫瑞圍著烏龍龜轉了幾圈,喃喃道:“不應該啊,此馬一個時辰趕出二三百裏路絕不成問題的!這是怎麽回事兒呢……啊!是了!此馬有翳病也!你瞧,此馬雙眼皆有一層障膜。也就是說,你這匹烏龍龜是看不清東西的!如此一來,它自然是跑不快!”

武鬆聞言,連忙問道:“皇甫兄!烏龍龜的翳病有的治麽?”

皇甫瑞沉吟道:“可用利刃將這層障膜挑出!隻是……此法極難施為,我隻有……三成的把握。此法亦是風險極大,若是失手,烏龍龜可就瞎了,那樣的話,它隻能做**使用了。”

“隻有三成……”武鬆連想也沒想,立刻搖頭道:“這可不行,勝算太小了!若是烏龍龜盲了,配種時瞧不見對方,自是少了許多樂趣!我可不能讓烏龍龜遭這種罪!”

幾人聽了武鬆這般言語,哭笑不得。忽聽李巧音開口道:“二哥,你去把住馬首,我來與它取出障膜!”

“什麽?你會?”武鬆大吃一驚,卻見李巧盼從腰間取出一支布袋解開,那袋中密密麻麻擺放了許多薄如紙片的銀刀,李巧盼取出一柄最小的,已是擎在手中。

單看這些器物,幾人頓時明白了,人家李巧音乃是個家夥不離身的專業人士。武鬆仍是不放心,弱弱問道:“巧音小弟,敢問你有幾成把握?”

李巧音哼道:“我,從未失手過!”

武鬆聞言大喜,趕忙上前一步,將烏龍龜的馬首夾在腋下。可憐一千餘斤重的烏龍龜,在二郎神力之下竟是動彈不得。李巧音捏住薄刃,極為輕巧的在烏龍龜雙目上一邊劃了一刀,隻見烏龍龜的雙目中頓時被揭出兩片薄膜、滴出一絲血水,雙眸立刻變得雪亮。

皇甫瑞連忙上前,用黑布蒙住了烏龍龜雙眼,喜道:“巧音小弟好手段!竟然隻滴了了一絲血水!如此蒙上一夜,待明兒一早烏龍龜便可清晰視物了!若換我施為,怕是當場就要血流如注,即使障膜取出,烏龍龜也要修養半年的!”

武鬆喜不自禁,亦是讚道:“巧音小弟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高明的手藝!嘖嘖,從未失手啊!神童,天才呀!”

李巧音擦了一把額上冷汗,蒼白的麵孔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二哥過獎了,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動刀,之前又怎麽會失手呢?”

“呃!”

幾人正在說著話,忽然就看到城外道路上奔來了兩匹健馬。左邊一匹馬上,乃是孫平,而右邊一匹馬上的,則是個身穿鑲了金絲邊的純白公子服,腳踏繡了紅花的粉嫩穿雲履,美如宋玉、貌似潘安的帥哥,看在武鬆眼裏極為眼熟。

轉眼間,兩匹駿馬奔至城門前。那白袍帥哥飛快躍下馬來,充滿喜悅地向武鬆招呼道:“二郎!二郎!一年未見,你還是風采依舊啊!”。

武鬆將這位帥哥上下打量一番,驚叫道:“你是……朱大貴!好兄弟啊!昔日多虧你從中周旋,我武鬆才可從清河縣大牢中脫困而出啊!”

原來與孫平一同趕來的,正是清河郡主駙馬朱大貴,從天京城道清河縣一來一回兩千裏路,孫平朱大貴二人居然是五天的時間便趕過來了。

他鄉遇故知,朱大貴與武鬆見麵自是一番欣喜,二人嘮叨了幾句,武鬆立刻帶朱大貴去見太史昆。不多時來到議事堂,卻是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見太史昆風塵仆仆地一頭撞了進來。

“駙馬郎呀駙馬郎!好算是把你盼來了!”太史昆熱情的送給朱大貴一個擁抱,笑道:“這幾日我一直擔心,種公那一紙文書能不能將你從清河郡主手中請來呢!”

朱大貴尷尬一笑,道:“不瞞昆哥說,朱某人如今又回到驛館做雜役了。兩年的駙馬生涯,不過是一場黃粱美夢而已。

清河郡主她年初又找到了新歡,便立刻將我逐出門去。不但房屋院落沒給我,便是銅錢也沒贈一文。兩年駙馬,我隻是落下了這一身華貴長衫。”

太史昆聞言,皺眉道:“這清河郡主做人怎的如此低劣!不如讓為兄使些手段,整治一下這個惡婦為你出出氣!”

“大可不必,昆哥費心了!”朱大貴優雅一笑,道:“其實,我對清河郡主並無半點怨恨。朱某本就是草履之輩,能過上兩年榮華富貴的生活已是旁人眼中驚羨之事。郡主給我兩年富貴,我不感激便也罷了,又豈能徒生怨恨之心呢?

再者說,男子在世,還須自己拚搏出一番事業才好,依賴貴婦生活,始終不是一條正道。如今她逐我出門,說來也不見得是壞事。”

太史昆一聲長笑,道:“朱兄弟倒是有副好胸襟!”

朱大貴拱手道:“朱某有此胸襟,也是托了昆哥之福。若是朱某不識得昆哥,此餘生沉浸在兩年駙馬生涯的追憶中也就這麽虛度了。可識得昆哥,朱某也就有了幾分非分之想,願追隨在昆哥左右,成就一番事業,再也不做個碌碌無為的鬥升小民。”

太史昆撫掌笑道:“浪子回頭金不換,朱兄弟有副好誌氣!這樣,不管此次請你來的目的是什麽,你這人我天京城先用了!我願以月俸三百貫為酬,請朱兄弟來負責我天京城禮儀、接待事宜,不知朱兄弟意下如何?”

要知道古時候負責禮儀待客之事的,非德高望重、品質賢良之人不可擔當。此職位,放在大宋是禮部尚書,放在遼國便是大惕隱,絕對是一個極有麵子的角色。如今朱大貴聽到太史昆竟然如此重用自己,頓時喜不自禁,連忙行禮道:“如此厚待,朱某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好生惶恐!”

太史昆笑嗬嗬又禮讓幾番,朱大貴終於是喜滋滋接下這一被太史昆成為“公關先生”的職務。

適時,有師師小妹奉上了香茶。太史昆、武鬆、朱大貴謙讓落座,朱大貴這才問道:“方才見昆哥行色匆匆、風塵仆仆,不知所忙何事?”

太史昆道:“我天京城碼頭的棧橋於近日落成了!船塢等物還未完善,但是一般的貨船載貨出海卻已不成問題!

剛才,乃是我天京城自己打造的第一艘海船下水,載著一船金陂關送來的皮革運往明州港。雖貨物不多,且船也隻是沙船,但此時頗具意義,我又豈能不去親自觀看呢?”

朱大貴聞言,讚歎道:“天京城建城不過半年,便有海船碼頭了!昆哥行事,真乃雷厲風行!”

太史昆得意揚揚,吹噓道:“兄弟你在天京城待得時間長了,對此便習以為常了!此等雷厲風行的作風,謂之天京速度,哈哈哈!對了,曉得我此番請你來是為何事了麽?”

朱大貴點頭道:“曉得了,孫平兄弟一路上給我說了不少,此番昆哥傳我來是為夏國皇帝親政之事。方才等候時,二郎兄弟給我看了那份‘情報分什麽會會議紀要’,如今我對此事了解更為深刻了些。”

太史昆頷首道:“既是如此,朱兄弟有沒有把握接近梁蝶花梁皇後呢?”

朱大貴朗聲笑道:“能不能接近梁皇後,這得看昆哥的安排。能不能擒獲這頭母獸的芳心,恐怕才是昆哥找我來的目的!”

太史昆聞言,驚道:“我的目的,本也就是請你給那梁蝶花進幾句讒言,怎麽聽你的意思,還有把握將她擒為枕邊人?”

朱大貴抽出一柄折扇,搖了三搖,道:“依我的能耐,做個獻讒言的奸臣難,做個禍國的麵首卻是易!再者說來,若梁皇後是個溫良賢淑的良家,我還真沒信心拿下她;不過她若是個變態……哼哼哼,我朱大貴卻是正好對付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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