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可恨虜寇

【虛偽,虛偽了啊!我喝醉酒後隨口縐的英雄之城,如今自己也動則拿出來說事了!————摘自《昆哥日記》】

“官兵?”太史昆聞言一愣,隨即又笑了。“別慌,哪一路的官兵又能比我這個殿前司都太尉的官銜高?看來咱們少不得要去真定府闖一闖了!”

太史昆引了扈三、柳葉兒,向官兵聚集的地方兒走去。

走的近了,太史昆這才明白為什麽扈三會緊張了。原來這次來的官兵還真不少:當前,三百名馬軍皆乘馬披甲,手中丈二馬槊布成了一排槊陣;押後,三百名步軍皆弓弦拉滿,列的正是雁行陣。馬步陣前,一名絡腮胡子的胖大武官,正耀武揚威地吼道:“大膽匪徒!竟敢縱火行凶!快快下馬受縛,免得軍爺我一時火起,將你們下了板刀麵!”

太史昆微微一笑,連話都懶得說,隻是把手一揚,講一個物件遠遠丟到武官懷中。

那武官粗略一看,見此物是一塊巴掌大的金塊,心下已有了幾分歡喜;再仔細一瞧,金塊居然是頂尖的紫金,心中頓時讚美太史昆會辦事;最後他再將金塊細細把玩,隻見上麵寫了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俺的個娘哎!”武官渾身一哆嗦,咕咚一聲栽下馬來。這廝回頭吆喝一聲“下馬!鬆弦!”,讓一應兵馬收了陣勢,然後舉著金牌,一路小跑挨到太史昆身前,俯身把金牌還給了太史昆。

武官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爺,您老人家開的好大玩笑!敢問您是何來路?”

太史昆嘿嘿一笑,信口開河道:“吾乃殿前司都太尉高俅是也!奉聖上旨意,前來真定府視察武備,兼職考察路府軍州縣五級官員!你又是何人?怎敢率軍阻攔本官?”

“哎喲我滴個爺!您還真是個京官!”武官順勢就給太史昆跪下了。這廝小心辯解道:“小的是經略安撫使司的指揮使孫德旺,非是小的阻攔爺,而是今兒晚上張邦昌張參軍囑咐小的在百嶺集下了遊哨,說是讓小心盤查來往行人。這不小的見這邊起了大火,所以過來查看,沒想到卻驚動了大爺您!小的該死!還望大爺恕罪!”

聽得張邦昌三個字,柳葉兒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太史昆見狀,知道這張邦昌恐怕也是柳葉兒的死對頭之一,於是又追問道:“張邦昌?參軍?他八品,你從七品,怎麽他還能指揮你出來做事?”

孫德旺歎道:“唉,沒辦法呀!他是經略公眼前的紅人,前些日子他還是個師爺的時候,就耍弄的俺們團團轉,如今他得了實缺,就更了不得了!”

“原來如此!”太史昆道:“這事怪不得你,本官恕你無罪便是!你領兵去百嶺集候著,等天亮後為本官鳴鑼開道,本官要視察真定府!”

“謝大爺!”孫德旺拜謝過了,又指著那火場遲疑道:“隻是這火……”

太史昆悠閑道:“這火麽,起的好生奇怪!本官也是見義勇為,想來救火則個!隻是火勢凶猛,並非人力可救,隻好等它自己熄滅啦!”

“高大人見識果然高明!”孫德旺再次拜過,慌忙領著兵馬退下了。

不多時,太史昆一行人與盧俊義等會和,本來的計劃隻是火燒馮府後一眾人馬立即遠走高飛,可今晚生出諸多事端,也不由得眾人聚在一起討論討論。

柳葉兒忽閃著一雙大眼睛,把太史昆從上到下的打量一番,問道:“你不是說你叫太史昆麽?怎麽一會兒的工夫,你又叫做高俅了?”

太史昆苦笑一聲,說道:“我的名字當然叫做太史昆!但我卻不是什麽高官,而是做了大案的匪首!至於我這麵金牌,是殺了一個名叫高俅的官兒,搶來的。如今我們行路不便,也隻好借了他的身份來用用。”

太史昆捉住柳葉兒的手,誠懇說道:“我們這夥人,沒有了出路,隻好商量著落草為寇。隻因我們不願意禍害大宋百姓,因而我們商量著去遼國禍害契丹人。葉兒,我的身份如今你知曉了,你還跟著我闖**江湖麽?”

太史昆一句話,柳葉兒的心中卻掀起萬般波瀾。

家,已經毀了,親人,也已不在。仇人杜業死了,暫時無人追究,但這始終是燒死了許多人命,誰知日後會不會有官家查辦?那個破窯洞,卻是不敢去住了,天下雖大,然何處得以安身?

眼前這個高大俊美的青年,身上透露著諸般神秘之處。從未聽誰能把“落草為寇”四字說的像他一般擲地有聲,也從未聽誰能把禍害人說的像他一般大義凜然。在他的口中,做強盜仿佛能做出一種盎然趣意。

他的腦袋裏有各式各樣絕妙的主意,費了許多時日也造不成的火油,隻被他輕輕一點立刻做成。他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人物都願意跟著他闖**。尤其是熊熊烈焰旁那一句“還有我呢!”,讓人覺得他那厚實的臂膀是那麽吸引人去依靠!

還有什麽理由不跟他走嗎?也許還有一個理由,他身邊時刻纏著一個叫做金蓮的狐媚子,著實讓人討厭!隻是……這樣的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身邊又哪能沒個捷足先登的?

唉!拚了!想必鬥敗金蓮這樣一個沒什麽見識的狐媚子也不是什麽難事!

隻見柳葉兒抱住太史昆的胳膊,興高采烈的說道:“你真的要去當強盜嗎?我太喜歡啦!我要入夥!我還要做個女首領呢!”

眾人聽罷,不禁莞爾。隻有金蓮嘟著嘴巴,去抱太史昆另一隻胳膊,逗得大家又笑了一場。

當下太史昆又對高大壯拱了拱手,道:“高先生!如今你知道了我等身份,可願意一同闖**江湖?”。

高大壯還了一禮,道:“太史哥兒,老朽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還有一事相問:您第一次見我時,隻聽了老朽說水磨坊、滑車等物,立即折節相交,一點也不在乎老朽乞丐的身份;您聽得造海船的秘籍,即便是拚上性命也要取回來。這等心境,絕非是一個盜首所擁有的!太史哥兒的誌向,恐怕不僅僅是做一個草頭大王!”

眾人聞言,不禁對高大壯的見識暗暗佩服。太史昆微微一笑,答道:“高先生果然好眼力!我等的誌向,便是在幽雲十六州建立一座英雄之城!此城不敢說能外靖虜寇,但為十六州漢民百姓稱稱腰杆,太史某人自信還是能做到的!高先生大才,卻正好在英雄之城施展!”

高大壯深鞠一禮,淒涼說道:“太史哥兒高義!想當初,我家先生仙去後,曾留遺命,令我等仆從向北方遠足,探查極北之地是何模樣,好豐富先生《夢溪筆談》的內容。

我等師兄弟十餘人,並上隨行婦孺家人共計百人,去完成先生遺誌。誰曾想契丹人殘暴,我等進入遼國隻數日,便被一夥契丹貴族劫掠!可憐百餘口性命,隻有老朽一人得以逃脫!可憐我那妻子兒子,全都死在契丹人手中!

幸得馮公收留,老朽得以苟活,因而老朽餘生便隻有兩個願望:一是報答馮公救命之恩,以殘軀侍奉惠嫻小姐;二是希望有一天,能親眼見到契丹狗遭天譴,橫屍千裏!

如今,小姐願意跟隨太史哥兒闖**,且太史哥兒又有如此誌向,老朽怎能置身事外,不粉身相隨?”

眾人聽了高大壯的遭遇,皆歎聲蹉跎;聞了契丹人殘暴,皆虎目怒睜。太史昆豪氣道:“好!既然先生說了此話,我太史昆也不能沒有點表示!今兒我就送給你一句話:你妻兒兄弟的仇,我替你扛了!”

高大壯聞言,熱淚盈眶,立即俯身拜倒,道:“如此,小老兒願奉太史哥兒為主公!主公在上,請受小人一拜!”

太史昆一見,慌忙去扶,無奈高大壯執意要拜,太史昆隻得受了拜,心中竊喜不提。

忽然,太史昆想起張邦昌此事,逐向柳葉兒問道:“葉兒,那錄事張邦昌,可是你的仇人?”

柳葉兒怒目圓瞪,咬牙道:“正是!他便是為了火龍丹,害死我爹爹的那個師爺!”

太史昆道“既然此賊與全陰教的道士李士峻都要火龍丹,想必他們都是一路的貨色!都是漢奸!”

當下,太史昆就把自佛堂外探聽來的對話,以及今晚對戰之事詳細講了一遍。

盧俊義聽了太史昆的敘述,恨聲道:“如此說來,杜業、張邦昌等人必是漢奸無疑!而且他們陷害柳葉兒一家,也並不是為了什麽財產,而是為了竊取火龍丹的方子!賢弟,你可聽聞過全陰教的由來?”

太史昆搖頭稱否。於是盧俊義就把全陰教的由來細細講述。

全陰教是一個總壇設於遼國大都,信奉道教的宗教。此教派的創立人原本是宋朝的一個良善道士,他聽聞契丹人殘暴,肆意屠殺境內漢人,便立誌去遼國傳播道法,化解契丹人心中暴虐,以達到拯救蒼生的目的。

這個道人武功高強,到了遼境後收受了許多弟子,著實做了不少善事。誰想到他年老歸天後,他的一夥兒徒兒卻被契丹貴族收買,做了走狗。此後全陰教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儼然成為了一個針對宋朝的特務機構。

如今全陰教的掌教在遼國還頂著一個國師的頭銜,屬於契丹“剔隱”手下的走狗之一。而太史昆碰到的那個李士峻,也是全陰教中一個有名氣的主,他道號玉笙子,早些年曾潛入大宋幹過不少偷竊軍事機密的勾當。

太史昆聽罷,憤憤道:“這些漢奸之輩著實可惡!不誅殺全陰教的賊子,難消我心頭之恨!與全陰教勾結的,杜業已被我飛刀釘死,下一個就輪到張邦昌了!甚至真定府的經略公,都少不了勾結全陰教!如此一來,我們須得混入真定府,探查此事!”

眾人麵色凝重,皆拱手稱喏。

當下,太史昆分配眾人任務。因此次對手厲害,逐分出兩輛馬車,令崔道成護了有傷在身的邱小乙,以及柳葉兒、高大壯、武柏、燕青與一眾女眷,去真定府西、太行山下尋個僻靜的村莊躲藏。

由於盧俊義近來氣色好了許多,便執意要跟隨太史昆去真定府闖上一闖。於是仍由太史昆扮成高俅,西門慶扮成富安,盧俊義扮成陸謙,武鬆、扈三扮成護衛,共去闖**真定府。

任務分配已定,眾人與百嶺集前路口依依作別。

柳葉兒遞於太史昆一個包裹兒,道:“昆哥,這裏麵是我製造的火藥彈‘天雷引’,它的威力,之前你也是見過的!”

太史昆聞言,立刻想起了初見柳葉兒時,正是險些吃了這火藥彈的虧,不禁又說起:“柳葉兒啊,你說往這天雷引裏添加一些鐵片兒什麽的,炸起人來豈不是更爽快?”

柳葉兒聽了,拍手笑道:“昆哥!還是你的惡毒法子多啊!”

太史昆哈哈一樂,道了聲慚愧,逐吻別金蓮,告別眾人,坐上黑漆漆的軍製馬車,向百嶺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