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狩點點頭,小小立刻得意的揚揚下巴,向胖小子示威。

“那娘說該怎麽問?”厲雲還是不肯認輸。

小小沉吟,“你是不是派了手下去明察暗訪?有沒有大內密探暗中保護?還有尚方寶劍呢?”

“……”

這對母子真是半斤對八兩!

說的都是戲文裏的東西嘛!

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厲狩緩緩開口,“小小,雲兒。”

又是那種熟悉的語調,小小和厲雲一個機靈,每次這種語調時,厲狩都會開始他的教育工作。

子不教父之過,他可不想造成這種過失!

對小小的教育又算什麽呢?

“狩哥。”

“爹。”

兩個人垂頭喪氣的偷覷著厲狩,既然不能躲,那麽就隻有受著了!反正他們都習慣了。

可是,大俠,你這招實在是太危險,是不分敵我的大規模殺傷啊!

“今天的太陽可真耀眼!”燕青易看著下著細雨的天大聲的感慨。

太陽?

連太陽光都沒有,哪來的太陽?

厲狩狐疑的看著燕青易,小小偷偷向燕青易豎起一根拇指——「小易,幹得好!」

“小小?”厲狩突然回頭卻看見小小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

“狩哥。”小小頓時一臉「我什麽也沒幹,你看到的都是錯覺」的表情,眼睛四處亂瞄,頓時一座城池救了她。“狩哥!你看我們看到城池了耶!”

「錦城」兩個行草大字狂傲不羈的鐫刻在城門之上。「注:笑笑沒有查到蜀地究竟有什麽城池,就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古老的城牆斑駁的記載著曆史,巍峨屹立地保護著城內的居民。

可是那些衣著鐵甲的士卒可就不那麽美好了。

“站住!”一個士兵攔住正要進城的厲狩。“人頭稅每人一兩!”

厲狩沉默不語的看著那個士兵,可是,眼光可就不那麽客氣了,因為那個士兵正上下打量著小小和楚文怡。

厲狩感覺到的季儒孝也感覺到了,所以他站到了楚文怡的麵前,看到季儒孝的動作,楚文川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而小小則是幹脆的將手放到腰間的劍上,直到厲狩把她拽回來。

視線被人擋住,士兵自然不快,可是下一秒他的腿就開始顫抖。

厲狩在看著他,冰冷無情的目光足已凍結血液,士兵想向四周求助,可是卻動不了,周圍的人似乎也沒有察覺似的,沒有一個向他這邊看。

“喂!”另外一邊走過來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從裝束上看像是這裏的城門令。看到楚文怡的時候眼睛一亮,“這姑娘長得不錯啊!”

“光天化日,你們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季儒孝厲聲斥責。

“王法?”城門令打了個酒嗝,滿嘴的酒氣讓厲狩微微皺眉。“這裏我最大,我就是王法!”

聽到大狀元的話,包括楚文怡和小厲雲在內眾人都無奈的撇撇嘴,以他們這些江湖人的習氣來說,這種人就直接一掌拍飛就好了。

小小一下子撲到厲狩背上,厲狩習以為常的背起小小,可是小小卻用手將厲狩的腦袋轉向那個城門令。

讓他去把那個城門令凍死好了!

果然,厲狩的目光一移,那個城門令就噤聲了。

小小舉起手在厲狩麵前晃了晃,“狩哥,可以了,你再看下去,他們會連呼吸都忘掉的。”

聞言,厲狩聽話的放緩了表情,卻依舊背著小小,厲雲也跟著湊熱鬧,直接跳到厲狩的懷裏,突然間厲狩竟然有養了兩個孩子的感覺……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雖然一個背著女人,抱著孩子的大俠實在是沒什麽威嚴,但厲狩卻依舊一臉嚴肅的讓人懷疑能從他的臉上敲一塊兒冰下來。

炎炎夏日委實是解暑之佳品。

“能能能,當然能!”城門令立刻點頭,立刻側過身,目不斜視。

季儒孝張張口,又合上,一個城門令不可能會那麽大膽的收取高額的人頭稅——那可是比別的城鎮高出十倍的價錢!更不可能那麽光明正大的調戲女人。

明察暗訪才能查到最真實的東西!季儒孝暗暗下定決心。

“大狀元……”楚文怡拉拉季儒孝的衣袖,指向一麵牆壁,“你看那個……”

牆壁上什麽都沒有……

就在大家質疑的時候,楚文怡繼續說,“那麵牆的四個角。”

一麵牆壁的四個角上隱約透出暗紅色的紋絡,毫不猶豫的,季儒孝拿出一張紙,將宣紙貼在牆壁上,隨手撿了一塊石子,將圖案拓印下來,見狀,其他幾個人也立即開始幫忙。

很快,四張紙被聚在一塊兒,一柄帶著花紋的劍躍然紙上,再加上原本應是暗紅色的紋絡——血妖劍!

幾人對望一眼,同時看到對方眼中的詫異,原本以為會費勁力氣才能找到這個組織,但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

“這樣,真的好嗎?小狩還沒成長到那種程度啊!”在距離厲狩他們不遠的地方,饒馨寧靜靜的站在厲熙傑身後,一臉擔憂。

這一次厲熙傑和饒馨寧沒有帶上那張冰冷的麵具。

“我知道他沒成長到那種程度,可是我等不了那麽長時間了,隻能用這種方式引他過來了。”厲熙傑看著自己的雙手,“我的手上越來越多無辜之人的性命,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完全的失去理智。我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傷害你……”厲熙傑堅定的握拳,“厲家人每代到最後都會選擇歸隱。”厲熙傑苦笑,“可是誰又知道他們歸隱之後的命運?”

饒馨寧歎息,厲家人的命運,厲熙傑對她講過,在她嫁給他的時候就知道了,當年,厲熙傑對她說的很明白。

那些歸隱的厲家人將自己困在無人的山穀,全部都是餓死的,無一例外。

可是,她依舊執著的嫁給了厲熙傑!隻因為她相信,厲熙傑能夠破除厲家人最後的命運!

厲家人家傳的妖絕劍法太過霸道、狠絕,近乎無敵的存在。

可是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存在完美的東西,妖絕劍雖然無敵於天下,但卻對使用者造成了傷害,每用一次,厲家人的壽命就會縮減。

為此厲家人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努力,配合著邪玉脫胎和用厲家人的鮮血淬煉的血妖劍,妖絕劍不斷改進,雖然妖絕劍的內功心法會讓厲家永遠隻會有一個子嗣,但總比以前削減壽命來的好!

沒想到,雖然有改進,但妖絕劍的陰影卻始終跟隨他們。

血妖劍配合邪玉脫胎,在妖絕劍大成之時竟然會產生入魔的狀態。那種入魔的狀態就好像漩渦,讓人越陷越深,入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越來越不確定,直到完全失去理智。

自殺甚至對他們來說都是奢望,一旦有所舉動,進入入魔的狀態,一切行為都會停止。

所以獨自前往無人的山穀,就是他們了結性命的唯一方法。

厲熙傑就處在這樣的狀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完全失去自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對身邊的人下手,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要像他的父輩那樣在山中孤獨的死去。無論厲家的人多麽開朗,多麽堅強,可是當麵對這種宿命的時候,厲家人隻能那樣無力而可悲的接受。

在厲熙傑第一次發現要他將要踏上厲家的宿命之路時,他就開始籌劃,將厲狩送到兩個義兄那裏照顧,若是厲狩無法領悟最後一招,甚至根本沒有找到最後一招的妖絕劍,他就安於命運,將一切告訴厲狩,讓厲狩繼承他的事業後,自尋一處山穀獨自歸去。

可是現在厲狩給了他希望!

一個幫厲家人永遠擺脫這種可悲命運的希望!

雖然,厲狩在麵對江遊的時候也曾入魔,可是他卻是自己清醒過來的!而且他比任何厲家先祖入魔都要晚!

自那以後,厲狩再也沒有進入入魔的狀態。

厲狩的他唯一的希望!

厲熙傑看著厲狩後麵背一個,前麵抱一個的狀態不覺莞爾。

“兒子,祝福你。”

厲狩驀然回頭,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狩哥,怎麽了?”厲狩背上的小小詢問。

“沒什麽。”厲狩依舊盯著厲熙傑消失的地方,緩緩轉過頭,“隻是覺得有人在看我們罷了。”

“錯覺吧!”小小聳聳肩,拍拍厲狩。

“可能是。”

“那就走吧!”

說著,厲狩帶著兩個大娃娃快步跟上前麵的人,順便看看錦城的風光。

蜀地盛產刺繡,蜀繡甚至名列中國四大名繡之一,錦城既然有一個「錦」字自然有著琳琅滿目的繡品,新奇而色彩豔麗,小小和燕青易雖然來自同樣盛產刺繡的江南,但依舊被蜀繡這種不同風格的繡品吸引了。

可是,不知為何,錦城雖然熱鬧卻隱隱繚繞著死寂,裏麵的人更是若驚弓之鳥。雖然店鋪依舊在做生意,但裏麵的夥計和掌櫃都離他們遠遠的。

最終他們找到了一家客棧投宿。

“請問掌櫃的……”一身儒衫的季儒孝似乎是他們一行人中最溫和也最沒有殺傷力的人,可是聽到季儒孝開口,那個掌櫃的竟然一個哆嗦,直接向後退了三步。

已經從厲狩背上跳下來的小小向小厲雲使了個眼色,厲雲鄭重的點點頭,邁著步子走到了掌櫃的身邊,一巴掌直接拍在掌櫃的腿上,客棧掌櫃直接跳了起來,小小瞪了厲雲一眼,似乎在責怪他嚇唬人,厲雲調皮的吐吐舌頭。

可是那個掌櫃的看到隻一個不大的小娃娃之後就放鬆下來,“小家夥,怎麽了?”

“我們想住店……”厲雲指指那邊的大人們。

客棧掌櫃看著眾人,又看看厲雲,厲雲立刻擺出最可愛的、最天真、最無辜表情給掌櫃的看。

掌櫃的鬆了一口氣,“抱歉,幾位客官,最近錦城實在是不太平。所以……”掌櫃的沒有說下去,而是用一聲歎息來表達自己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