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狩抿起唇,帶著小小向後退了兩步,試圖躲過男人的鋒芒,可是,那個男人明明半分沒動,壓力卻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們。

“是你。”厲狩半晌擠出一句話。“你就是血妖教的……”

“是我!”男人打斷厲狩的話,輕佻的聳聳肩,“很驚訝嗎?應該不會吧?我記得我明明告訴過你的。你要想辦法殺了我……”男人壓低了聲調,“不然,我就會殺了你!”

男人掃了一圈噤若寒蟬的手下,“你們先下去。”

“是!”黑衣人如獲大赦的立刻退去。

而厲狩對小小點點頭,示意她先退下,小小聽話的退到一邊,這種級別的戰鬥,她隻會礙手礙腳。

就這樣,在錦城最大最寬的大街上,這對才華洋溢的父子即將展開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兩個人各據一方,誰也不讓誰的對峙著,雙方的氣勢節節攀升,就連風都好像靜止了。

小小在一旁屏住呼吸,來回看著兩個人,這兩個人起始的架勢簡直一模一樣,小小心中已經知曉了他們此行的答案,一個他們最不願意接受的答案,而且是以最殘酷的方式讓他們了解。

或許狩哥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讓一向遵循道德倫理的厲狩在這種你死我活的情況下麵對自己的父親這是何等殘酷的事情?

小小微微歎氣。

而這聲輕微的歎息就像是點燃了某個信號,兩個對峙的人同時出手,直接揮劍奔向對方。驟然,劍與劍相撞發出刺耳而銳利的響聲,厲熙傑手中的劍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柄劍,卻和厲狩手中的血妖劍拚的不相上下。

厲狩驀然向後退,試圖拉開距離,而厲熙傑一步不落的緊隨其後。

這或許是厲狩行走江湖以來最危險的一戰,厲熙傑的劍太快,太狠戾,太致命,每一次攻擊都直奔要害。

“鏘——”厲熙傑向下劈下一劍,厲狩毫不猶疑的格擋,兩柄質地相去甚遠的劍卻擦出耀眼的火花。

甚至是厲熙傑更勝一籌。

厲狩握著血妖劍的右手虎口流出絲絲的鮮血,微微喘息著,向後退了幾步。

麵具下,厲熙傑冷酷無情的臉挑挑眉,“你沒盡全力。”這是一個肯定句。

“你也沒有。”厲狩站直身子,直視著厲熙傑,冷靜的回答,而他微微顫抖的右手似乎暴露了他的武功並不如厲熙傑強悍。

“我不盡全力是因為你不值得。”厲熙傑懶洋洋的伸個懶腰,動動脖子,“不想死的話就拿出點實力來,不然……”厲熙傑的劍驀然指向小小,“你死了之後,下一個可就是她了!”

厲狩瞬間繃緊下顎,“不準你動她!”

“你說不準就不準?拿出來點實力吧!不然……”厲熙傑緊了緊握在手中的劍。“下一劍,可就是你的死期了!”

厲狩向前邁出一步,擺出一個奇特的架勢,而厲熙傑依舊隨意的站在那裏,像是沒看到一樣,可是偏偏是這種隨意的態度更增加了幾分壓力。

這一次,並沒有再一次的對峙,厲熙傑率先動手,厲狩拿出最快的速度、最強悍的力量來和厲熙傑對抗。

而厲熙傑依舊見招拆招的隨意應對,還有更加隨意的攻擊,卻往往讓厲狩措手不及。

厲熙傑的麵具下突然勾起一道詭異的笑容,“夠了,我玩夠了!”

就在厲狩抵擋住剛剛厲熙傑的一記劍招的時候,厲熙傑的另一隻手驀然抽出一把匕首,毫無花哨的刺向厲狩!

“狩哥!”小小恐懼的尖叫。

“別過來!”厲狩低吼,卻硬生生的止住小小的腳步。

厲熙傑無所謂的看著捂著肩膀的厲狩,“真可惜,那一劍明明是刺向心髒的。”

厲狩沒有答話,臉上卻露出驚訝。

“很奇怪為什麽運不了功嗎?”厲熙傑的聲音就像是在關心教導一個後輩,可是這種關心卻到達不了眼底。

厲狩依舊沒有說話,而是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而聽到厲狩沒有辦法運功的時候,小小一驚,沒有辦法運功的武林人,和一個普通人又有什麽區別?

小小向四周環視一圈,選定一個路線,悄悄移向厲狩。

厲熙傑冷眼看著小小的小動作,卻沒有製止,而是繼續說著自己的問題。

“因為,我把你的五處大穴封住了。”厲熙傑微笑著說出殘忍的話,“除了我,每一個人能解開。”

沒有辦法運功的厲狩眯起眼,氣勢卻不落下風,一絲不退的直對厲熙傑。若是此時有一絲絲的膽怯,他就必輸無疑,但顯然現在他也陷入了絕境。

“想要留下什麽遺言嗎?”厲熙傑瞥了一眼小心的靠近他們的小小,目光又看向厲狩,語調輕佻而不羈。“再不快點,那個小丫頭可就過來了。”

厲狩麵無表情的看著厲熙傑,猛然拔出肩膀上的匕首,肩膀上頓時淌下汩汩的鮮血。“你究竟是不是……”我父親……厲狩卻沒有問出口,答案那麽明顯,一樣的妖絕劍招,那麽了解妖絕劍內力的運行路線,除了他的父親又能有誰?

可是,他的父親,一代英雄,又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又怎麽會對他刀刃相向?

與其知道真正的答案不如裝糊塗。

“他不會死,也不會有遺言!”小小堅定的站到厲狩的身邊,看著厲熙傑,她沒有貿然的攻擊,連厲狩都打不過的人她怎麽可能贏?

“小丫頭,你就那麽肯定?”厲熙傑斜眸掃向小小,冰冷的眼神讓小小微微打個哆嗦。

“肯定!”小小眼神堅定。

“憑什麽?”

“就憑你還有自己原本的意識!”小小伸出手攤開,一枚小巧的長命鎖出現在小小手上。

可是看到這枚鎖厲熙傑卻退後半步,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

“看,你還記得!”小小看著退卻的厲熙傑,“就算已經入魔,你還記得你的妻兒!這枚長命鎖,是你留給狩哥的。”

這枚長命鎖是雲行托楚淩為他們帶過來的,在最恰當的時機拯救了厲狩和小小。

厲熙傑踉蹌的連退兩步,腦袋低低垂下,再也看不見他的眼神。可是厲狩卻驀然臉色一變,拉回小小,直接向另一個方向倒去——現在的他連最基本的輕功都施展不了。

而厲熙傑就像受了刺激一樣,雙目微紅,惡狠狠的盯著小小和厲狩,直接奔到了小小和厲狩麵前。

一柄劍直接指向兩個人。

厲熙傑將臉上的麵具摘下來,漂亮而成熟的臉滿是掙紮的看著兩個人。

厲狩看著厲熙傑,這是第一次兩個人正式的麵對麵。厲狩擋在小小前麵,凝視著自己的父親。

半晌,厲熙傑手中的劍沒有移動分毫,驀然,厲熙傑出現痛苦的神色,一聲長嘯衝天而起,厲熙傑抱著頭,痛苦的微微蜷縮身子。

“小狩……”

“……對不起。”

“快走……”

厲熙傑斷斷續續的話,卻讓厲狩遲疑的靠近了一步。

猛地,一道劍氣掃過來,直接斬在厲狩的腹部,深深的傷口,讓厲狩半跪著倒在地上。

“狩哥!”小小一驚,馬上扶著搖搖欲墜的厲狩,“狩哥……”

可是厲狩卻將注意力集中在厲熙傑身上,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傷勢。

厲熙傑又是一聲長嘯,響徹了整個錦城。厲熙傑驀然抬頭,眼神中的冷酷讓人心驚,“殺了你!”

說著,厲熙傑一個箭步直接奔向厲狩,而這次,他的動作似乎沒有以前那麽矯捷。

“鏘——”

兩柄劍擊在一起,厲狩和小小麵前站著一個女人,饒馨寧,饒馨寧吃力的擋住厲熙傑的攻擊,向後退了半步。“小溪,帶著他們兩個走!”

“姨,你……”樂溪此時站在厲狩和小小身邊。

“跟著他們兩個走,不要回來了!”饒馨寧喊著。

厲熙傑向後退了一步,沒有理智似的,將攻擊的目標轉移到饒馨寧身上。

而饒馨寧趁著這個時候,摘掉了臉上的麵具,望向厲狩,滿臉和藹與母性的光輝,“小狩……”

“娘……”厲狩看著饒馨寧,那樣美麗與溫柔的女人是他的娘親。

饒馨寧轉過身,與厲熙傑對峙,“我不會有事的。小溪,帶著他們走!”

“不行!”厲狩立刻反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我要留下……”

沒等厲狩說完,樂溪反手一指,直接點了厲狩的睡穴,沒有內力,又受了傷的厲狩立刻昏了過去。

“我們一起走吧!”小小對饒馨寧喊著。

“他對我下不去手的。”小小看不見饒馨寧的表情,但卻能感到饒馨寧的篤定。

“要追上來啊!婆婆。”

“一定!”饒馨寧回話,待幾個人走了之後,饒馨寧看著厲熙傑身上不斷增強的氣勢,輕輕低喃一句。“小小……小狩我就拜托你了!”

饒馨寧慢慢合上眼,唇角勾起絕美的笑容——熙傑,能嫁給你很幸福。

血光……

四濺。

……

……

那場驚天動地,卻令人絕望的戰鬥過去了半個月,厲狩的傷也稍稍愈合,可是厲狩卻像失去了什麽總是靜靜的一個人坐著,什麽也不做。

以往,厲狩雖然會沉默,會一臉嚴肅,但從不會像這樣隻是靜靜的坐著。

他的內力還是無法運行,每每遇到一處被厲熙傑封住的穴道之後,已經凝集的內力就會潰散。

“狩哥……”小小從厲狩的背後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肩上。

“小小。”

“對不起。”如果她能堅持帶著饒馨寧一起,或許……

“與你無關。”厲狩默默的抱住小小,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一聲沉重的歎息傳入小小的耳朵。“是我大意了,我以為我已經足夠強,足夠保護身邊的人,可是,我卻輸得那麽慘,輸掉了那麽多。”

“狩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