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談話
“我不能聽嗎？”阿依娜遲疑，狐疑的看了看江牧野，又看了看可敦。
為什麽要支開自己？
“是一些私事，放心吧，很快！我保證……”可敦走過來，揮手讓她的侍衛都退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她不傻，而且就是傻，也大概能夠看出這丫頭對自己的防備。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再裝和氣好人。
“阿依娜……你先上馬，我馬上來！”江牧野看到阿依娜詢問的眼神，點了點頭，他也想知道可敦想做什麽。
自己大病初愈，這是第一次出敖漢的駐地，如果第一次就出事，而且對象是可敦，那這件事就有趣了。
“這……好吧！不過你們要快點！”徘徊兩步，阿依娜又轉頭囑咐，“天要黑了，別讓我阿爸擔心。”
“知道了……”江牧野揮手，有人關心的感覺確實不錯。
直到阿依娜走遠，江牧野才把視線從她身上收回來，他眸色深沉，轉而看向可敦，“現在隻剩下我們兩個，你可以說了。”
………
………
“小姐……少爺呢？”
額圖看著獨自回頭走阿依娜，不確定看了眼遠處的江牧野。
“他們有話要說，在這裏等著。”阿依娜煩躁的揮手，“額圖，你殺過人嗎？”
“是的……”額圖不知道為什麽，阿依娜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說到，“我是二汗帳下的隊長，管理著五十人的隊伍，我跟隨大汗出征，這是第五個年頭。殺過多少人我自己也不清楚。”
“這麽說你很厲害嘍？！殺人是什麽感覺？”阿依娜坐上馬背，額圖替她牽住馬鼻。
這個人是最近她阿爸回來才突然被安排在江牧野身邊的，以前的種種，阿依娜都不知道。
剛才隻是隨口一問，發現這個滿臉刺青的男人似乎挺厲害的，阿依娜突然來了精神，追問到。
“沒什麽感覺，剛開始的時候會很惡心，因為殺人是肮髒的，敵人的血又腥又臭，砍掉他們的頭顱，你的身上也會沾上這種味道，洗也洗不掉。
不過後來就好了，慢慢習慣。
殺死一個敵人，割下他的耳朵，戰爭結束之後會得到大量的賞賜，有些事情就算自己不喜歡做，為了家人，為了信仰，我身為男人也不得不去做。”
額圖想了想，身不由己，大概是他在戰場上最大的感受。
當號角吹響，他務必要拔出利劍，帶著他的一幫兄弟衝向敵人。或許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或許他的頭顱也會變成敵人獲得賞賜的戰利品。
這種感受是一個從小生活安逸的女孩不能理解的，額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說，但當阿依娜問起的時候，心裏就像打開了枷鎖，那種感覺止不住的翻湧。
阿依娜聽的很認真，額圖聲音低沉沙啞，這個對她來說姑且算作故事的經曆，阿依娜或許不能感同身受，但額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來。
一個勇猛殺敵的的戰士，在她看來和她阿爸一樣應該受人敬仰。
“你真厲害！”良久，阿依娜豎起大拇指，由衷的讚歎。“你的家人也一定會為你驕傲吧！？”
“會的，他們很驕傲！”額圖紅了眼眶，氤氳的水汽彌漫，一個鏗鏘大漢突然間哽咽起來，“我的弟弟一直覺得我是個英雄，就在去年，他跟隨大汗出征，可惜再沒能回來。”
“你弟弟~他還很年輕吧？”阿依娜突然不知所措，其實她並不會安慰人。額圖突然間變了個人，他弟弟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
“是……如果他還活著，過兩個月才滿十九，還是個孩子。”
“別傷心……他很勇敢！你該為他驕傲！”阿依娜彎腰，小手輕輕在額圖肩膀上拍了拍。
她難過的時候，拉姆也會這麽對她，拍著拍著，自己就睡著了，夢裏有阿媽有阿爸，睡著了就不難過了。
“可我隻是想他活著，哪怕他沒那麽勇敢。這樣我想他的時候還能見見他。”額圖垂下頭，在阿依娜看不見的角度抹掉從眼眶中掉出來的東西。
“他隻是換了個地方住，我的阿媽，阿野的阿媽，你的阿弟，他們都在天上啊！你們是彼此重要的人，你在地上看著他，他也會在天上看著你。
等你什麽時候累了，老了，走不動了，你們又能見麵，天神會替你照顧他。”
阿依娜雙手放在額頭上，仰望著即將衝破雲層降臨大地的星空，拉姆就是這樣告訴她的，每個人都會死，其實沒什麽好傷心的，對吧？
“也許吧，我也希望他在另一個世界過的好。”額圖點頭，阿依娜的話讓他不那麽難過了，他總有一天會去見阿弟，早一天遲一天而已，每個人都會離開這個世界，這就是天神定下的命數。
“我也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阿依娜笑了，她覺得老是談額圖的阿弟不太好，這樣總是勾起別人的傷心事，既然如此，不如說說自己好了。
“秘密？！”額圖看著這個精靈希望的女孩，自己至今沒有成婚，如果有一天，他也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女兒那該多好啊！
“其實……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阿依娜靠在馬頭上，粗糙的鬃毛讓她臉癢癢，就抱著頭一本正經的盯著額圖。
“我以前想保護阿爸，可後來發現我阿爸用不著我保護，後來想保護拉姆，可她也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再後來阿野來了，我總算找到了個比我弱的人，你說我現在能保護他吧？！”
“這……”額圖哭笑不得，猙獰的刺青因為阿依娜的話也變得不那麽可怖了。
“大概可以……不過少爺比你年長，大概是你兄長才對吧？”
“誰說的！”阿依娜吹胡子瞪眼，“能力這件事和性別沒關係，你是他的侍衛，當然偏袒他！不過等著看吧，我阿爸給我找了老師，以後我肯定比他厲害……厲害的多！”阿依娜強調。
“您……開心就好！”額圖搖頭，他發現自己不太懂阿依娜的思路，這個女孩思考的東西似乎和自己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