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醒來

死靈結界的力量一點點消散,在消散的過程中,但凡被它身周血羽掃過的花木雜草,均都死焦枯敗。

草叢中傳來數聲昆蟲以及夜鼠的哀嚎,街角處更是有流浪狗的慘呼連聲,差不多持續了近十秒之後才重回安靜。

“嗡嗡!”

符咒身旁的血羽急速燃燒,化為點點血跡落下,眼看就要消失一空。

死靈道童戾氣滿臉,恨意衝天,在感覺到那符咒迅速消散的當兒驀地停下,掃了一眼之後再不停留,直接現出白骨本體,轟然朝著宮陽所在的角落掠去。

指甲如刀,鬼影如魔。

三米。

兩米。

一米。

指甲已經觸碰到宮陽的衣服,隻要一用力,就能輕易洞穿宮陽左胸!

“啊!”

就在此時,一聲鬼嚎傳出,就見死靈道童那隻森森骨手刹那融化,整個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惶急間想換另一隻手,卻還是晚了;他勉強回過頭去,就見那原本還能勉強支撐的血羽符咒,此時早已散逸一空!

半息之後,清風如同好不容易洞穿地獄石門,從遙遠的蒼穹內倒灌而來。

死靈道童本體消失之後,一個如同剪紙小人的血色人皮自半空落下,隨風飄搖著無巧不巧的落在宮陽手臂上。

他之前拿在手中那小鼓卻掉落在花台之內,瞬間將周圍的花木吞噬了一遍,立刻焦枯欲死。

“嘀嚦嚦!”

嗩呐連城,冥樂驟響。

被大五行元力一充斥,街麵上鬼聲大作,陰風驟散,虛神死靈隊伍似是再尋找不到主心骨,當即哀嚎不斷。

隻在呼吸間,眾多虛神死靈就被海天倒扣般的大五行元力轟擊得灰飛煙滅。

樓頂重回寂靜,隻有掉落在地的誅魔棒閃著幽幽黃光,將身周比以前還要濃鬱無數倍的大五行元力瘋狂吸納而來。

似是和宮陽本身的點靈之術尚未消耗殆盡,便一點點的將大五行元力往他身上傳輸。

寒夜無聲,生魂絕地。

樓頂上的兩人渾然不覺,一夜早過。

客棧內,差不多到下午一點才有了些許生氣,卻還是盧露第一個醒轉了過來。

“哎呦,痛死我了;我這腰,這肚子呦。陽叔,你快去哪兒了?”

盧露躬著身,穿著個睡衣朝大廳內走來;卻到吧台處才發覺整個吧台人去台空,郝秧歌不在,宮陽不在,就連平時經常待在大廳撩撥宮陽的甄爽也不見蹤影。

“陽叔,爽姐,姨娘?”

她挨個叫了遍,甚至罵著‘狐狸精’去甄爽房間裏尋找了一遍,依舊沒能發現兩人蹤跡。

“難道是郝秧歌那不要臉的老女人?”

盧露覺得甄爽生性豁達,雖然平素裏經常撩*騷宮陽,卻還達不到能將他騙出去的層次。

畢竟宮陽是什麽人,她還是無比清楚。

郝秧歌就不同了,這女人的手段不僅低劣而且下作,若是她真心想對付某個人,估計那人很難逃出她的魔掌。

所以平日住店的客人剛要挑三揀四,愣是被她幾個媚眼,或者舔舔嘴唇的動作給壓服了下去。

“郝秧歌你個老妖婆,姑奶奶和你拚了?”

盧露猛地直起身來,腰腹處的陣痛立刻痛得她一陣齜牙咧嘴。不過下一秒,她就粉拳緊握,咬牙切齒的朝郝秧歌屋子方向走去。

“哎呦,啊!”

“不要臉!”

一陣不可描述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盧露整個人“嘭”地就炸毛了,看到郝秧歌屋外杵著的鏟子,當即一把將其就抄在手裏。

“咣!”

亮光鏟將郝秧歌虛掩著的屋門直接砸開,同時在門麵上留下一個深達數寸的創口。

**的女子玉體*橫陳,生生將自己蜷縮成一個蝦形,露在外麵的**和手臂上冷汗涔涔,更為觸目驚心的是她背部的一塊塊褐色創傷,立時就讓盧露驚叫出聲。

“姨...姨娘你,你怎麽了?”

“姨娘今兒不知道怎麽了,從後半夜就開始全身劇痛,後來想起身,卻一直沒半點辦法......”

郝秧歌語調低弱,哪還有平日裏的妖媚強勢?

“都是後半夜開始痛,難道真是鬼壓床?”

盧露之前聽宮陽瞎編亂造過,說什麽見過死者麵容的人很有可能遇上鬼,現在居然鬼使神差的開始往這方向想了起來。

可事實沒有讓她思考太久,約莫才過了十來分鍾之後,整個大廳忽然間傳來一陣混亂。

“這家客棧怎麽回事,怎麽才住一晚,我這腰肢就無比生疼!”

說話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阿姨。

“哎呦,我這老寒腿喔;老婆子,來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這店風水不好,你偏偏要為了二十塊錢留下來。”

旁邊的老伯瞅了一眼身旁不斷喊著腰疼,然後唉聲歎氣的老婆子,滿臉的不爽。

“就是,就是,我看著家客棧多半是撞鬼了。我打聽了,隻要是住她們家店的,就沒一個人沒有毛病!”

眾房客繼續添油加醋,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大。

盧露才從郝秧歌屋裏出來,立刻就圍上來十餘個人,你推我搡,全部是要退錢,或者讓她們額外賠償的聲音。

一開始盧露還能勉力維持著自己的情緒,平心靜氣的和這一群鬧事的住戶說話;到得後來卻感覺除了口幹舌燥之外,根本沒法和這群人講道理,隻得呆呆站著讓眾人指指點點。

指指點點之餘,不停有髒話傳來。盧露聽了一陣,背轉身之後,一大顆一大顆淚珠當即滾落了下來。

“小露你過來,你陽叔呢?”

“不知道。”

“那你扶我起來!”

“喲,大夥這是在幹嘛呢,大清早不睡覺,趕我這兒來嘮嗑呢?”

郝秧歌麵色蒼白,說話間卻頗有神氣。

盧露緊緊將她攙扶著,一方麵是害怕自己孤立無援,另一方麵卻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來自郝秧歌身上的痛意。

“嗬嗬,我說老板娘你真夠寬心的啊,這麽晚才起來?”

一個看著郝秧歌沒有洗漱,穿著也是極為隨意的老太滿心不爽,當即冷嘲熱諷了一句。

“你擺個死人臉給誰看呢,你這破店,睡個覺都能睡死人!”

女人果然是神經敏感的異類,才看到郝秧歌打量她的目光有些不善,立刻炮轟起客棧來。

“姐啊,你罵我可以,但千萬別說我的店怎樣。”

“呦嗬,呦嗬,都不讓人說了是吧?”

那阿姨得理不饒人,隨後將自己那張畫得如同上了石膏粉一樣的臉轉了過去,趾高氣揚的對身後眾人道:“這死女人一直較勁,大夥們隨便說一下,我們是不是昨晚隻在她店裏睡了一晚,然後今早起來就險些下不了床?”

“對。”

“確實,她這個店其它都好,但住著怎麽就這麽邪門呢?”

“剛才是誰說老娘店裏邪門的,給老娘站出來,排隊站好。”

盧露轉身去尋宮陽,郝秧歌便回過頭去,目眥欲裂的與眾房客互懟。

“怎麽,沒尋到你陽叔麽?”

不久後盧露回來,卻是滿臉的失望。郝秧歌看到她的神情,已經明白了幾分。

“我這邊會先報警,你去請張醫生過來吧,她們說老娘店裏鬧鬼,這事兒絕不會輕易罷休.....”

忙了一整個上午,警察那邊給出的結論是:氡氣占比較重,無明顯傷勢;治療建議為疏散類型藥劑,病人需處於通風開闊處安置。

郝秧歌又聽說周圍很多家店都如此,立時如蒙大赦,於是卯足精神,和那些住客發飆互懟起來。

與客棧內的紛亂草在,哀鴻遍野不同。

樓頂處,除了臨街一側少了個招牌,整個樓麵變得更加空曠,還有就是日光板搭成的避雨簷破損不堪之外,整個樓頂結構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花草枯敗,樹木凋零。

一絲久違的日光透過日光板處的窟窿斜射下來,柔柔打在避雨簷木質地板處躺著的兩個人身上。

男的麵色慘白,整件貼身線衫上如同被漿糊泡過,僵硬的貼在他身上;卻是連呼吸都無法看出。

女的身著白色秋裝,雖然同樣麵色煞白,好在胸脯處還能微微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這兩人自然是宮陽和甄爽無疑了。

此時的兩人都處在昏迷狀態,反倒沒有了平日的互相嫌棄和廝殺,多出幾分平和。

宮陽右臂枕在甄爽小腹上,甄爽則整個人弓著,猶如被他護在身下一般。

隻是一圈觸目驚心的血跡,直接將甄爽小腹處的白色線衫浸透;似是時間太久,顯示出瘮人的赤褐色。

仔細一看,他深色線衫如同被漿糊浸泡過的冷硬僵直,瞬間有了解釋:那根本不是‘漿糊’,而是宮陽的血液,生生從衣服裏滲出來的血液!

真不知道他當初祭祀自身精血,隨後引發靜脈逆行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日光西垂,街道向晚。

入冬後的些微偏北風開始從街角處倒灌過來,如刀般打在避雨簷下麵的兩人身上。

之間那被血手壓著的嬌軀悶哼了一聲,其後柔柔睜開眼來。

“哎呦,頭好暈。”

嘟噥了一句,甄爽突地尖叫起來。

“臭牛鼻子,平日裏你不是十足的正人君子麽,你就看看,現在你手都放在哪裏?”

說罷俏臉一紅,當即用手去撥開宮陽枕在他小腹處的手臂。誰知手臂被軟綿綿扒開,宮陽卻沒有半分動靜。

血!

暗紅色的血!

凝固成痂的血!

“臭牛鼻子,你怎麽?你起來,你看你流血了!”

甄爽語無倫次,她並不知道,以前看到血就生出厭惡的自己,此時居然愣生生盯著宮陽那隻手掌看了半晌。

沒有嫌棄,隻有滿心的擔憂。

“臭道士?”

“宮陽?”

盡管全身生疼,甄爽還是勉強撐著木地板翻坐了起來。

喊了好一陣,地上的人還是沒有半分動靜,除了手腳柔軟之外,幾乎沒法看出更多生命跡象。

“哼,本姑娘的仇還沒報呢,你這就開始裝死了?”

甄爽麵露慍怒,心裏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唉,真是捉了個鬼;我看你也夠不靠譜的。到現在我還半隻鬼影都沒見到,你居然就這麽倒下了?”

甄爽尚且不知,若是她有幸能看到那死靈道童一眼半眼,估計她早就雙眼一閉不睜了。

喊了一圈,見沒人應聲,瞅著日已西垂,寒氣漸重,便蹲下身去,想將宮陽背起來。

“一、二、三......”

一二三得她都快哭了,還是沒能將宮陽背起來,隻得賭氣道:“俗話說得對,這男人真他大爺的是鋼筋水泥混泥土做的。本姑娘背不動,難道還扶不起來嗎?”

甄爽好不容易將宮陽扶起,這才顫巍巍的朝著通往留下的樓梯口走去。

“啊!”

才下到第三級台階,終究是宮陽太高,甄爽顯得嬌小了一些;被宮陽腳一掛,兩人眼見就要雙雙從樓梯上跌落下來。

“啪!”

一隻手臂險之又險的探出,及時撐撐在並不算太高的樓口處,兩人跌倒的趨勢才為之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