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陰倌

布幔下麵的空氣不流通,愈發的渾濁悶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這裏沒有那些被剝了皮抽了腸子的蛇鼠,否則我寧願跳出去跟外麵的人死磕一場也不願意躲在這裏麵。

“吱呀呀呀……”隨著門軸轉動的聲音,木門被人緩緩的推開了,我死死的閉住一口氣,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響。

“啪唧”那個人似乎和我一樣,一進門就踩到了地上的死老鼠,不過他卻沒有像我那樣大驚小怪。“奇怪,這扇門怎麽是開著的呢?”一句很低的自言自語,聽聲音,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

說了那麽一句之後,男人再次閉上了嘴,一步一步,緩慢而穩健的向我們藏身的這幾口棺材走來。落腳時候,每一聲“啪唧”都好像是踩在我心上一樣。

木屋的門,原本是鎖著的,那個進來的人似乎也清楚,如果他是這裏的主人,很可能就會想到是有人打開了門,進來過了。那麽接下來他會幹什麽?會不會來找找這屋子裏麵是不是藏著人呢?

屋子就這麽大,一眼看過去,就看全了,能藏人的地方,無非就是棺材和棺材下麵罷了。

“棺材……”老男人的嘴裏低低的念叨了這麽一句,腳步聲,卻是離我藏身的這口越來越近。

我暗暗的捏緊了拳頭,在這小木屋裏殘害了那麽多“可愛”的小動物,如果他是這裏的主人,肯定也不是什麽好人。要是真的把老子從棺材底下揪出來,我他媽幹脆就**丫的。就算是什麽邪門家夥又怎麽樣,我和瞎子兩個大老爺們兒還怕搞不定一個老棺材瓤子?

“啪唧”月光明亮,這個剛進來的老家夥顯然沒有我和瞎子的保密意識,木屋門開的大大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清楚的看到了隨著他一腳下去,一些腐臭的**飛濺到了我麵前的布幔上。

還好有布幔擋著,要不然不得噴老子一臉血水啊。

媽的,要不要這麽倒黴……我心裏暗罵著,拳頭捏的更緊了。

布幔並不是很長,距離地麵其實還有一兩厘米,我隱約看到有一雙腳就停在我麵前的布幔邊。媽的,這是要被發現了麽?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敢很緩慢的呼吸,可是現在看到那人就在我麵前,我是半點都不敢了,死死的閉住氣,緊握雙拳,隨時準備**丫。

靜夜之中,我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髒在因為緊張和缺氧而激烈跳動的聲音。

突然,外麵那人的一隻穿著黑色布鞋的腳向前邁了半步,直插入布幔裏麵,險些踢到我的臉,要不是他伸進腳來後,就再沒有別的動作了,我就已經準備抽丫的了。

不過……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麵前這隻腳上的布鞋,款式很古舊,似乎是電影裏那些老道們或者那些所謂的算命的高人才會穿的那種。

那個人自然不會是沒事幹所以把腳伸進來玩,我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聲低低的叫力聲,然後就是木頭摩擦的聲音,他在推棺材蓋。

就在此時,棺材前那個人身上突然傳出了一聲低低的蛐蛐兒叫,那個人的動作頓時停滯了一下,然後,又是一陣木頭摩擦的聲音,不過這次的聲音聽起來,則是合上棺材蓋的聲音。

合上棺材蓋以後,那個人以很輕快的腳步離開了屋子,“吱呀”一聲,輕輕的帶上了門。

“籲!”我長長的舒了口氣,剛剛實在是太緊張了,小說裏麵,那些玩邪術的壞人各個身上都有些古怪的厲害東西,剛才要是真的被發現了,就算能把他揍趴下,估計自己也得惹上一身騷。

當然,我和瞎子誰都沒有立刻從棺材下麵鑽出去,那人剛剛離開,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轉回來,索性還是在下麵靜靜的呆一會兒的好。

果然,在布幔裏呆了沒有兩分鍾,我就隱約聽到外麵有腳步的聲音傳來。隻不過這一次的腳步聲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的腳步聲顯得很輕快,這一次的卻顯得很沉穩,通通有聲,打個比方的話,就好像是白冰和瞎子的區別。

“媽的,老東西又他媽忘了鎖門。”腳步聲到了門口,隨著一個粗豪的聲音,“咣當”一聲,木屋的門被人一腳就給踹開了。

看來,剛才那個老頭和現在這個粗魯的漢子就是這小木屋的主人了,尤其是這個漢子,否則,他不會拿著個大手電,隨意的晃來晃去。

“通通通”的腳步聲,好死不死的還是朝我這口棺材走了過了,我勒個去的,難道是老頭發現棺材下麵藏著人去叫了救兵來不成?幹嘛就都要往我這裏湊啊。

木頭摩擦的聲音再度想起,緊接著就聽到了那漢子略帶**邪的笑了一聲,“沒想到,今天這個小妞兒長得還真挺不錯的。”

怎麽?難道說我頭上這口棺材裏有人?還是個年輕女人?不會是田甜吧?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媽的,這個男的肯定是要對棺材裏的女人做什麽了,我該怎麽辦?

出去麽?萬一不是田甜我出去了那不就是打草驚蛇了麽!可是……如果真的是田甜,我能坐視不理嗎?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卻聽到那個男人“嘿”了一聲,似乎是扛起了什麽東西,應該就是棺材裏的女人吧,他要把那女人帶走麽?那女人到底是不是田甜,他要把那女人帶到哪裏去?

我的心裏百般疑惑!

“小妞兒,等會我就讓你好好的爽一爽,到了我的手上,不管你是人是屍還是鬼,都別想逃,乖乖受著吧……”

頭頂上,那個男人依舊在浪笑,可是這句話,卻讓我好像被雷劈了一樣,呆住了。都別想逃……“我現在手上正缺人手,這棟樓裏的人,都別想逃……”麗坤小區那夜在樓梯上聽到的那句話再次回響在我的腦海裏。

心,漸漸的落回到肚子裏。

那句“都別想逃”讓我認出了這個人就是那天在樓梯上跟田甜對話的那個姓段的。放心是因為姓段的肯定是認識田甜的,他剛才跟棺材裏那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女人說的話,足以證明那個女人不是田甜。

不是田甜是好事,可是壞事也來了,那天晚上的對話,表明了田甜是認識這個男人的,甚至田甜都有可能知道這個男人都在做什麽。那田甜會不會也是這些家夥的同夥?我無法想像田甜那樣的漂亮女人坐在這樣的一個小木屋裏,一隻手拿著老鼠,一隻手往出抽那隻不停尖叫著的老鼠的腸子。老鼠屎和老鼠血隨著老鼠的掙紮濺滿她白色的連衣裙……

我想的自己都快吐了,趕緊捂住了嘴。索性那個大漢沒有過多的逗留,扛起了屍體扭頭就走,甚至連木屋的門都沒有關。

聽著沉重的腳步聲離去,我迫不及待的從布幔裏鑽了出來。這個姓段的走路聲音那麽大,要是他想殺個回馬槍,怎麽躲都來得及。

“瞎子,快出來,剛剛那個人,我懷疑他就是麗坤小區慘案的幕後真凶。”我走到瞎子藏身的棺材前,在布幔上輕輕踢了一腳,瞎子卻是已經從另外一邊滾了出來。

“你確定?”瞎子往門口張望了一下,衝我招招手,“蛤蟆,先跟我把棺材打開,咱們看看裏麵究竟是活人還是屍體。”說著話,瞎子就伸手去推棺材蓋,我急忙搭了把手。

棺材蓋被推開了,借著門口射進來的月光看去,裏麵躺著的,是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壽衣眼窩深陷,形容枯槁的老太太。

瞎子把手伸到老太太的鼻子前麵先是探了探鼻息,然後又伸手在老太太的心口摸了摸,然後又在老太太的臉上捏了捏。“是死的,死透了,不過還沒有腐爛。看樣子應該是剛死不久。”

淩晨,小黑屋裏,四口棺材,還有一具擺在麵前的死屍……說實話,沒看到死屍之前,隻看到了棺材,我心裏還沒有多害怕,尤其是躲到棺材下麵以後,甚至覺得那棺材可以給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可是看到這具屍體之後,一切都變了。

從尾椎骨開始,涼氣一個勁兒的往出冒,手也開始哆嗦,我甚至覺得這具屍體隨時都可能像那天晚上的燒紙老婆婆一樣躥起來給我狠狠的來一下。“瞎子,別他媽的在這裏傻看了,咱倆還是跟著那個家夥,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麽吧。”

我自己都說不清我到底是真的想去看看那個家夥在做什麽,還是想盡快離開這具死屍,倒是瞎子,他今晚的表現真的是讓我另眼相看。一開始,毫無顧忌的抓起地上的死老鼠查看,再然後,對著那具死屍又摸又捏的,難道他就不害怕麽?還是說,作為一個陰倌,這些東西已經和家常便飯一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