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隊,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作為下級的就必須服從上級的安排。既然隊長已經開口叫我回到戰鬥班,那就像板上釘釘的事,逃也逃不掉。就算是我心裏有一百八十個不願意,有多麽多麽舍不得都好,也隻能夠藏在心裏,爛在心裏。

隔日,我就重新回到了戰鬥班,開始參加戰鬥班的正常操課。每天的生活秩序忽然變得正規起來,按時起床,按時訓練,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再沒有多餘的時間用來想東想西,腦子裏除了訓練還是訓練。

說句心裏話,這突然的轉變,確實讓我很不習慣。真的,因為之前在後勤班,我是從沒有“按時”過的。並不是說後勤班就可以不遵守中隊每天的生活製度,當然,也不排除偶爾自身的客觀原因。但這其中和我們的工作有很大關係,畢竟後勤工作比較廣,比較雜。買菜做飯,喂雞喂鴨……完全不可能那麽卡分卡秒,按部就班。

早晨,當戰鬥班還在熟睡的時候,後勤班已經在廚房忙天忙地了。中午,大家都睡午覺了,而我和往生要把豬喂完了才能去睡。晚上,十點熄燈就寢後,我們還要提著手電筒去給小雞換飼料換水。總而言之,後勤班和戰鬥班是有很大區別的。

但話說回來,戰鬥班也好,後勤班也好。準確來說,都是屬於戰鬥,都很重要,對於一個部隊來說,缺一不可。當然,比起戰鬥班來說,後勤班的自我支配時間是比較多的,這一點不可否認。平時,隻要我們把該做的工作做完,做好,偶爾打打牌,打打籃球,看看電視看看書,都是無關緊要的。就算是被隊長和指導員看到,也不會說我們,最多叫我們注意一點,免得戰鬥班有人說閑話。

所以說呢,這一個月的後勤生活,使我變得懶惰,作風也變得鬆散。突然回到戰鬥班,這也不想動,那又不想做,完全懵了一樣。

記得剛開始那幾天,真夠難受的。一天訓練下來,直接往地板上一躺,累的像什麽一樣,連手指頭都懶得動。這就是差距,比起下後勤班之前,這點負荷對我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可現在不一樣了,我完全能感覺到自己的體能下降了,而且遠遠落在了其他戰友後麵。

看來,我是該加把勁往前趕了,要不然,怕是要被其他戰友笑話 。累歸累,辛苦歸辛苦。 就算這樣,我也很開心,因為充實。這才熱血,這才有兵味兒,這才像個當兵的嘛!也許,戰鬥班才是真正屬於我的地方。而對於後勤班來說,我僅僅隻是一個過路人。

話又說回來,若不是因為往生,我又怎麽會下後勤,不是說假話,打死也沒想過。不過也好,還不錯,體驗了一下什麽叫後勤班的生活。也許,正是因為那樣,所以,才會有時間亂想。也許,那樣的刻骨隻是一場夢,夢醒了,就會忘卻。也許,時間久了,與他的點滴,就會從時間的沙漏中

消散掉。

揮汗如雨的訓練中,每當我無意間一個愰神間想到那張麵孔時,便立刻被眼下的訓練趕跑。所以,我把自己投入到緊張的訓練當中,讓大腦你忙碌起來,隻是為了不再去想關於他的一切。我告訴自己,從今往後,後勤班所有的所有,都將與我劃分界限,不再有任何關係。那些過去,開心或是不開心的,重要或是不重要的,統統都將成為曆史。而我,時刻準著要重新起跑。

冬的光溫暖的普照著眼前這塊訓練場,從各種金屬或者光滑的表麵反射出來的光線縱橫交織著,將這塊鐵血男子戰鬥的地方映射的更加明亮。這時的我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期待,卻完全沒有料想到,往生給我帶來的傷痛不但沒有隨著時間慢慢愈合,反而隨著時間維持的愈加深刻。

第二天是周末,按照常規,是原地休息的。準時八點,電視房、電腦房、話吧、文體活動室……全部開放。

早餐後,戰友們各自占領好位置,很快就忙碌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但對於我來說,一直是很少光臨這些場所的。隻是偶爾會去話吧打打電話,也不過是往家裏匯報在部隊的思想,然後問問家裏的情況。至於桌球、打牌、遊戲之類的,我是拿不起半點興趣。戰友們問起,我也隻是搖搖頭,說不上為什麽,就是不喜歡這些,有那麽點閑空,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呆著。

走出飯堂,我到小賣部拿了一瓶奶茶和一包薯片,準備回班裏看書。那本《列兵和他的中尉女友》,我斷斷續續的看了差不多將近一年的時間。到現在也還沒有把它看完,因為一直以來都是無聊的時候才翻一下的。

“莫愛,你外出嗎?”經過六班的時候,我聽到友虎問我。

推開走廊的紗窗,我探了探頭。看到友虎正在換便裝,想來是已經請好假,準備外出了。

“今天輪到你外出?”我隨口問了句。

“是啊,差不多兩個月沒外出了,都快逼瘋了。你呢,出去嗎?”友虎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和我說道。

“不了,又沒什麽事,也不買什麽東西。出去了也是到網吧上網,沒意思。”我懶懶的回答道。

“是不是沒錢了?我有啊,走嘛,我出車費,我們去餐館好好戳一頓。”

友虎一直都是這樣,給人的感覺很爽快,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其中一點。他這人哪裏都好,唯一缺點就是不會說話,不會說普通話。其實,也不是說不會說,隻是很不標準,鄉音太濃。不帶一點誇張,如果不仔細聽,你還真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有錢,還有好幾百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抽煙,不喝酒。隻是,這周真不想外出。”我趕忙解釋道。

“走嘛!走嘛!出去呼吸一下新鮮

空氣也好啊!放鬆放鬆自己,別一天愁眉苦臉的。”

顯然,友虎知道我心情不好。

“你就別廢話了,快去吧!總共才四個小時不到,一會兒遲了,你又沒時間好好玩了。”

我說的是實話,除去往返時間,其實真的很緊。

“那好,想吃什麽?我一會兒給你帶回來。”

話落,友虎已經站在了班門口,準備走了。

“隨便買點水果,葡萄啊!橘子什麽的都可以。”

其實,我並不怎麽喜歡吃水果,隻是友虎一片好心,我實在不好拒絕。

“那好,我先走了。”友虎邊說邊小跑下了樓。

在原地愣了幾秒鍾,我突然想起什麽,轉身朝班裏走去。

回到班裏,才發現一個人都沒有,不用說,都跑去忙自己的“大事”了。這樣也好,可以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我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來回踱步,遲疑了好一會兒,還是來到窗前,伸手推開窗戶。

果然,他的身影第一時間躍入我的視線,可是他的身旁卻還有一個身影。這不奇怪,隻是沒想到隊長的動作那麽快,我才剛走幾天,馬上就找人頂替了我的位置。這樣也好,因為,那些工作,一個人做起來,確實很累的。

越過窗戶,遠遠望去,如同在看一部叫做回憶的電影。曾經的那一幕幕,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熟悉的是,場景還是那個場景,陌生的是,電影的另一主角被換了。現在,他不叫莫愛,他叫阿才。

說起阿才,他是我的另一位戰友,一個很老實的兵。因為名字的緣故,平時,戰友們都管他叫“財神爺”。我倆新兵連就認識,我八班,他九班。可以說,關係還不錯。後來下連隊,我們又分到一個中隊。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不懂為什麽,心裏突然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看著他們兩個並行著做著我們以前做過的事,心口,喉嚨,眼睛都一一哽著,堵的非常非常不舒服。無助,失落,孤單……就算是這些詞全部加起來,都難以形容我此時此刻的心情。眼淚不知不覺接力般地往下掉,一滴緊接著一滴,怎麽忍都忍不住。

別說班裏沒人,就算戰友們都在,我想我也駕馭不了這鋪天蓋地突如其來的悲傷。雖然我不知道心痛到極限是什麽感覺,但我可以肯定,我現在的狀況,離那應該也差不了多少了。

從我的腳下,到往生的腳下,差不多百米的距離,我們各自站在兩端,那麽近,又那麽遠。近到我可以看清他的臉,可是忽然,我們又遠的好像隔著萬水千山,遙不可及。許久後我才明白,別說是這一百米的距離,即使是半米,他依舊是遠的,遠到我竭盡全力也無法觸及。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最親近的人反而感覺距離最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