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時代沒有秘密。

七中校內網這會兒已經炸開了鍋。

【主樓:聽說校草和JZY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真的吧!我認識的一個高二學姐都瘋了,剛剛給我發消息說他倆都見過家長了!】

【臥槽臥槽臥槽!真的假的???】

【校草我知道,JZY是誰啊?】

【七班班花,薑知宜。】

【感覺這個消息不太可靠,從來沒見他倆有過交集,而且JZY成績那麽好,能看上JR?】

【拜托,人家可是校草欸!】

【但是怎麽說,我其實也覺得不太可能,之前運動會的時候我跟薑知宜接觸過,就我倆都是廣播站的嘛,那會跟她相處的時候感覺就是好乖一姑娘,說話聲音都好小的,跟校草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作為他倆的同班同學作證,他倆確實從來都沒有過交集,然後,班花真的很乖!!她不可能早戀的!】

【但是……我現在正和JZY在同一輛車上,剛剛校草真來找她了,還遞給她一個什麽東西,說是她媽媽讓他幫忙帶給她的。】

【我坐在薑知宜前麵,那東西是是身份證……我還看到程校花臉都氣青了。】

【哇哇哇哇!校花也在?這麽修羅場的嗎?】

……

沈時安也刷到了這個帖子。

車子已經發動,江燃在過道另一邊坐下了,大家礙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沒人敢坐過去,到最後座位上竟然隻有他一個人。

清晨稀薄的日光隔著車窗灑到他的臉上,他微眯起眼,抬手扯過旁邊深藍色的遮光窗簾拉上,小小的一片區域瞬間陷入了令人心安的昏暗之中。

沈時安隔著走道朝他比大拇指:“牛啊,燃哥。”

江燃不知他又發什麽瘋,蹙起眉,沈時安頭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小聲道:“你真跟一枝花在一起了啊?”

江燃:?

沈時安指了指手機:“這可不是我說的,是校內網說的。”

其實,別人可能會誤會江燃和薑知宜的關係,但他和陸鳴是絕對不可能誤會的。

大家從小在一個巷子裏長大,街坊鄰居平日裏多少會有點交集。

薑知宜的媽媽讓江燃幫她帶一下身份證,這太正常了。

隻是。

他看了眼江燃隨手擱在旁邊座椅上的背包,他剛剛都檢查過了,裏麵除了一對護腕、一盒薄荷糖、一根耳機線、幾片創可貼以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連身換洗的衣物都沒準備。

這分明是他平日裏去訓練的裝備。

所以,是什麽讓他改變了路線,突然又來參加夏令營了?

沈時安聯想到江燃每次聽到薑知宜的名字時,反常的舉動,哪裏還會不明白?

他手肘撐在膝蓋上,有些得意地顛了下腿:“你喜歡一枝花吧?”

“你怎麽不說我喜歡你呢?”江燃眼也沒睜,聲音裏帶著點吊兒郎當的不耐。

“你既然喜歡一枝花,”沈時安仿似沒聽到他的話,“為什麽還對她那麽凶啊?我聽大劉說你上回把她一個人丟VENUS了,你……”

“一會兒沒見而已。”

江燃換了個姿勢,單手擰開一瓶礦泉水,手指在瓶蓋兒上轉了兩下,抬目看向沈時安,語氣頗為同情地道:“你這就聾了?”

“……”

“——噗嗤。”陸鳴在一旁笑出了聲。

沈時安回頭瞪了陸鳴一眼,猶自嘀咕:“你既然不喜歡人家,那為什麽每次人家有麻煩的時候就去幫忙,這換誰不多想?”

“陸鳴。”江燃卻越過他,語氣極淡地對坐在他裏側的人道,“回頭陪他去做個檢查,看看是不是心太髒了。”

“……”

-

去梅島要從大巴轉乘輪渡。

一番折騰之下,等她們到地方時,已經快中午了。

薑知宜和許諾並肩往船外走。

自從江燃方才搞了那麽一番操作,大家看薑知宜的眼神就開始不對勁。

探究有之,嫉妒有之,好奇有之。

薑知宜有些頭疼地捂了下臉,轉頭看向從江燃出現起,就一直有些欲言又止的許諾,軟聲道:“你想問什麽直接問吧。”

許諾開門見山道:“你跟江燃——”

“是鄰居。”薑知宜說,“一直沒跟你講,是因為我之前跟他真的不太熟,估計是因為我身份證不小心落在家裏了,我媽媽正好看到他,就讓他幫忙帶過來了。”

薑知宜語氣坦誠,許諾就算一開始心裏還有點別扭,這會兒也沒脾氣了。

她說:“我現在回想我之前跟你講的,我喜歡過江燃那事,就覺得好羞恥啊。”

“沒有的。”薑知宜停下了腳步,看著許諾認真道,“一點也不羞恥,青春期懵懂的愛意與幹幹淨淨的喜歡,是很美好很珍貴的東西,從來就不是一件令人羞恥的事情。”

“你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她的語氣認真、溫柔,如微風吹過山崗。

許諾愣了愣,抬手掐了下她的臉頰:“好啦,這次就原諒你了。”

“嗯嗯。”薑知宜彎起眼睛笑了笑,挽起許諾的手臂走出船艙。

她們身後,程青青若有所思地看著薑知宜的背影。

旁邊周瑤撞了撞她的肩膀:“青青,怎麽了?”

“沒事。”程青青搖了搖頭,“就是覺得薑知宜和我想象得有點不一樣。”

“是吧。”周瑤撇嘴,“表麵一副很乖很純情的樣子,實際上——”

話未說完,卻見程青青已經抬步下了船。

雖然梅島與漁裏距離很近,但四時風光卻千差萬別。

這是一個沒什麽人居住的小島,本地島民很少,房子稀稀落落建了幾排,遊客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學校提前給他們包下了一整個民宿,四個人一間房,薑知宜和許諾按分配找到自己的房間,進去後才發現,她們的室友竟然是程青青和周瑤。

許諾想起先前車上那一幕,頓覺冤家路窄,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周瑤對待她們的態度卻很落落大方,看見她們進門,先是愣了一秒,隨即才說:“我和青青選了左邊的床,你們兩個隻能睡右邊了,沒關係吧?”

床是那種大通鋪的形式,不過好在一人一床被子,屋子裏的冷氣也開得很足,整體住起來還算舒適。

許諾連忙搖了搖頭,想了想,跟薑知宜說:“那你睡靠牆的這邊,我睡中間。”

“好呀。”

她們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老師就讓班長來通知大家去吃午飯了,午飯是在一樓大廳吃的,是民宿老板自己做的一些本地菜。

他們這趟來的人多,學校一共租了兩間民宿,男生和女生沒住在一起。

吃完飯後,下午是自由活動的時間。

上午還晴空萬裏,到了中午,烏雲卻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午睡的時候,有人來敲她們的門,問她們要不要去男生那邊玩。

因為這次男生來得比較多,所以學校裏給他們訂的民宿也比女生這邊要更大一些。

民宿一樓有玩遊戲的地方,一群人擺了桌遊之類的正在那邊玩。

許諾來問她要不要去的時候,薑知宜正睡得迷迷糊糊,她翻了個身,說了句“好困”,就又繼續埋頭睡著了。

等再醒來時,竟然已經是六點多了。

晚飯時間是自由活動的,因此學校裏沒再讓他們統一一起去吃飯,薑知宜肚子餓得咕咕叫,揉了揉眼睛從**坐起來,隱約卻聽見旁邊**傳來一陣呻.吟聲。

她愣了愣,走過去。

程青青整個人快在**擰成一隻蝦,臉色也是慘白慘白的,頭發上都是濕漉漉的汗水。

薑知宜猶豫了片刻,問她:“你怎麽了?”

程青青抬頭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沒事。”

薑知宜探身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很涼,她又沉默了片刻,委婉地問道:“你是不是……那個來了?”

程青青沒接話。

薑知宜問:“肚子疼?”

程青青估計是嫌她聒噪,“嗯”了聲:“睡一覺就好了,你不用管。”

海島的晚上其實並不熱,相反,空氣裏沁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薑知宜剛剛睡覺的時候,都是蓋著被子的。

她摸過手機看了眼時間,說:“不然,我去附近藥店裏給你買點布洛芬和暖寶寶吧。”

她每次來例假的時候,也總是疼得死去活來的,對程青青現在的狀態特別能夠感同身受。

“不——”

程青青拒絕的話才說出口,薑知宜就已經換上鞋出門了。

估計是大多數的人都還在男生的民宿那邊玩,薑知宜走下樓,底下異樣的安靜,隻有零零散散幾個人正坐在桌邊吃飯。

看到薑知宜,簡單同她打了個招呼:“你是要去那邊玩遊戲嗎?”

“不是,我去藥店買點東西。”

“哦哦。”同學點了點頭,“之前民宿老板說今晚可能會下雨,你別在外麵逗留太久,萬一海水漲上來,不安全。”

“嗯嗯,我知道的。”薑知宜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又拐回去,拿了把雨傘,才繼續往外走。

-

許諾和周瑤一直玩到八點多才回來。

屋裏關著燈,程青青已經睡著了。

薑知宜不在房間裏。

許諾給薑知宜發了條短信,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回複,她下樓去洗了個澡,還是沒有收到薑知宜的回複。

打電話過去,被告知手機已經關機。

她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叫醒正在熟睡的程青青:“你知道薑知宜去哪兒了嗎?”

程青青像是愣了一會兒:“她還沒回來嗎?”

許諾問:“她去哪裏了?”

“藥店。”

許諾披了件外穿的衣服就往樓下跑。

外麵雨下得正大,真正像是瓢潑的一樣。

她們住的這間民宿恰好依海而建,距離梅島的集中居民區還有一段距離,住在這裏的基本都是遊客。

水漫上來,這個點,已經沒有什麽人敢在外麵走。

許諾剛要往外衝,就被剛洗完澡準備回去民宿的沈時安和陸鳴撞見:“你這個點往哪兒去?”

男生的民宿那邊沒有洗澡的地方,要穿過一小段距離到對麵的集體洗浴中心去洗漱。

許諾快要急哭了:“吱吱不見了!”

-

薑知宜正在一個白日裏賣飲料的藍色雨棚下躲雨。

油布的材料,看起來搖搖欲墜,已經有點不堪重負。

但她此時已經沒有更好的地方可去。

這裏距離島民居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離民宿的位置更是遠。

她走到一半,暴雨突然降下,本以為夏日的雨很快就會停止,沒想到雨勢卻越來越大,她已經在這裏等了快一個小時。

雖然從小在海邊長大,但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她水性並沒有那麽好。

往民宿去,要經過一段長長的海域,她又那麽瘦小,沒信心不被翻滾的浪潮卷進去。

偏偏她手機也沒電了,出門時也忘記多穿件衣服,她那個傘骨纖細的雨傘,沒支撐多久,就壞掉了。

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看到有幾個穿著花襯衫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的男生朝這邊跑來。

應該是正準備回家的本地島民,玩鬧似地晃著手裏的手電筒,不經意間閃過的一張臉,眼神凜冽,模樣很凶。

薑知宜下意識往黑暗裏縮了縮。

但四下空**的暴雨天氣裏,她一個人站在這裏實在太顯眼。

那幾個男生走到一半,看到她,突然停了腳步。

流裏流氣地朝她吹口哨,用本地話問她:“小妹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小妹長得好漂亮啊。”

梅島的方言和漁裏有點像,但比漁裏的更加晦澀難懂。

那人說著話,身體靠進來,幾個男生將她圍在中間,無所顧忌地甩著頭上與衣服上的水。

薑知宜好不容易晾幹一點的衣服又重新被濺濕。

薑知宜本能地往後退,後背卻不小心撞上身後的人,她一個激靈,連忙躲開,手腕卻被對方用力箍住。

男生笑得狎猊,另外幾人見狀也都跟著嘻嘻哈哈笑起來。

薑知宜臉漲得通紅,心髒跳得很快,她咬住唇,在腦內回想著之前許諾給她科普的所謂的“防狼”妙招。

拎起她壞掉的那把雨傘,猛地抬起,往旁邊的人腿間打去。

然後趁對方吃痛時,拔腿就跑。

碩大的雨點冰塊一樣往她身上砸。

那幾個男生似乎是罵了幾句髒話,很快也跟了過來。

四周除了海就是天,連一點燈光都沒有。

薑知宜晚上本就沒吃飯,又在冷空氣裏站了那麽久,這會兒已經明顯有些體力不支。

她的腳踩進沙子裏,又被不知從哪兒飄來的磚石絆到,腳下一個趔趄——

黑暗裏,一雙手突然托住了她。

海水腥鹹的氣息被溫暖幹淨的皂角的氣息覆蓋住,薑知宜癱軟下去的身子被對方穩穩地撈起來,她的腦袋整個地埋進了他的胸膛裏。

聽他啞聲道:“投懷送抱啊?”

依舊是吊兒郎當的語調,嗓音卻無端有些晦澀。

薑知宜鼻子莫名紅起來,抬起臉,眼眶亦泛紅地看著他。

女孩溫軟的呼吸拂在他的喉結上,江燃歎了聲氣,抬起手,動作很輕柔地揉了揉她的後腦勺。

“別怕,沒事了。”

別怕。

我來救你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默】【愛意留給桑延】的營養液,周四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