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文化節十月初就要舉辦, 留給他們的就隻有二十多天的時間了。

薑知宜和程青青一起跟在江燃等人的後麵——沒錯,程青青也被薑知宜拉來壯丁了。

薑知宜問:“所以,你打算出什麽節目呀?”

江燃說:“我們一起搞個樂隊怎麽樣?”

哪有高三還搞樂隊的呀?

——這是薑知宜的第一反應。

但是, 自己乏善可陳的高中生涯, 好像又的的確確需要這樣一個看起來很瘋狂的事件來點綴一下。

就……真的蠻酷的欸!

薑知宜有些糾結地看向程青青, 然後她在後者的眼睛裏看到了同樣躍躍欲試的神情。

那不然——

“試試?”

程青青的父母都信基督教, 她小時候跟在教堂的鋼琴師身邊簡單學過一些鋼琴基礎,沈時安便提議讓她做鍵盤手,雖然程青青並沒有完全搞懂這兩者之間的聯係。

反正學生的臨時樂隊嘛,玩就是了!

薑知宜什麽都不會,江燃就理所當然地把主唱的任務交給了她, 江燃自己彈吉他, 陸鳴彈貝斯, 沈時安做鼓手。

雖然每個人的技術都是半吊子,但是高中的校園文化節本來也不需要他們有多麽高明的技術。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每個周末他們幾個人幾乎都待在一起。

沈雋對江燃真的還不錯,聽聞他要用酒吧來練習, 直接在周末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組好樂隊的人員之後,接下來便要起名字、選歌。

九月的南方城市,還半點也沒有轉涼的跡象,炙熱的太陽依舊在孜孜不倦地烘烤著大地。

酒吧裏的空調溫度打得很低, 旁邊的桌子上堆了許多果酒飲料。

薑知宜倒了一小杯枇杷酒淺淺抿了一口。

果酒度數很低,入口甘甜,她微微眯起眼,聽陸鳴說:“叫七中五劍客怎麽樣?”

“……”

空氣裏一陣寂靜。

沈時安一腳踢過去:“能不能別這麽土?”

“那不然叫神奇七俠?”

“虹貓藍兔?”

“黑貓警長?”

……

薑知宜弱弱舉起手:“月球暗麵, 怎麽樣?”

她說:“地球和月球之間存在著潮汐力, 使得月球總是以一麵麵對著地球, 而另一麵則被稱為月球的暗麵。但實際上,所謂的‘暗麵’,雖然有時看上去黯淡無光,但有時也會被太陽照亮,所以暗麵這種說法是不科學的。”

“沒有人會永遠活在黑暗裏。”

她的嗓音輕軟,娓娓道來,連沈時安這樣鬧騰的人都似乎聽得入神了。

薑知宜話音剛落下,他就舉起了手:“我喜歡這個!”

程青青說:“我也同意。”

陸鳴嘟囔:“也沒比黑貓警長好到哪裏去好不啦——”

江燃坐在其中一台桌麵上,隨手端起旁邊一罐啤酒:“那就叫這個。”

定下了樂隊名之後,就到了選歌環節,大家的口味不一,選哪首歌又吵了半天。

最後,還是選了一首比較適合薑知宜嗓音的歌。

王心淩的《那年夏天寧靜的海》。

這首歌對薑知宜來說,還是挺有難度的,況且,她從來沒在人前唱過歌。

偏偏沈時安和陸鳴這兩個人還不肯放過她,鬧哄哄非要讓她上去唱兩首歌開開嗓子。

這首不行,就先唱唱別的。

薑知宜抿了抿唇,雖然心裏很沒底,但是她既然答應了做這個,再推推拖拖反而顯得不好。

況且。

之前校園文化節,她當著全校人的麵,主持人都做過了,不過是唱兩首歌而已,應該……沒問題吧。

她轉過身,為了給自己壯壯膽子,又給自己倒了兩杯枇杷酒,一口氣喝完,這才一副壯士扼腕地模樣走到台上。

台上燈沒開,相對於台下,光線稍暗。

薑知宜歪了歪頭。

酒精開始發揮作用,她感覺自己大腦有點昏沉。

“你們,想聽什麽歌呀?”

“《十年》!”這是沈時安的聲音。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程青青的聲音。

陸鳴跟在旁邊起哄:“《老鼠愛大米》!”

“《灰色頭像》!”

江燃說:“《開不了口》。”

薑知宜點頭:“嗯嗯,就《開不了口》!”

其餘人:“……”

她把麥克風從立麥架上拿下來,頭好像越來越暈了,眼前的四個人重成了好幾道影子。

她索性走到台邊坐了下來,雙腿在底下無意識地晃**著。

“才離開沒多久就開始擔心,你今天過得好不好,整個畫麵都是你,想你想得睡不著。”

聲音才剛發出來,就聽到沈時安一聲毫不留情的:“哈哈哈!”

緊接著陸鳴也開始:“哈哈哈哈哈!”

程青青像是忍了兩秒,最終還是別過頭,眼裏也暈出笑意來。

薑知宜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們。

陸鳴說:“你這是在唱兒歌嗎,調兒都跑到哪裏去了?”

音也不對,腔調特別軟,每一個字都拖得很長,像咬了一口棉花糖在嘴裏。

甜是甜,但是跟這首歌本來的風格差也太多了。

喝下去的那幾杯枇杷酒應該已經徹底發揮作用,薑知宜現在大腦如同漿糊一般,遲鈍得要命,所有的反應都是出於本能。

她戚戚然地看向江燃,水裏盈了一點水光:“不好聽嗎?”

像是在撒嬌。

話音才剛落下,就聽江燃嘖了聲,他走過去,一件襯衫蓋到她的臉上,將她這副懵懂的模樣徹底遮擋住。

誰也看不到。

緊接著薑知宜就感受到腰間一重,江燃將她從台上抱下來,手裏的麥克風被他拿走,隨手扔在了台麵上。

收音頭與地麵相碰,再借由音響發出幾道重重地“茲拉”聲。

其餘幾人皆皺著眉捂住耳朵,江燃語氣淡淡:“她喝醉了,我先送她上去睡覺。”

薑知宜聽清了這句話,開始反駁:“沒醉。”

手掌軟軟地捶在他肩上,又被他捉住。

薑知宜說:“我沒喝醉。”

江燃像是被她的執拗逗笑了,嗓子裏發出一聲輕笑:“嗯,你就是酒精過敏了。”

薑知宜說:“沒錯!”

他抱著她往樓上走,時隔兩個多月,薑知宜再次回到這個閣樓上。

夜間溫度低下來一些,她整個身子都陷進被子裏。

江燃拿過空調遙控器,調了個合適的溫度,又轉頭看向薑知宜。

她雖然嘴上說自己沒喝醉,但頭挨上枕頭後,眼睛就沒睜開過。

臉很紅,緋色從皮膚裏透出來,皮膚很細,很軟。

江燃喉結輕輕滾動了下,撇開眼,關上了屋裏的大燈,又打開床頭一盞小夜燈。

正要走,衣襟突然被人捏住。

薑知宜依舊閉著眼睛,不知是在說夢話、醉話,還是在認真和他講話。

“江燃。”她說,“等文化節結束後,你就好好學習好不好?我們一起去京市讀大學怎麽樣?”

暖橙色的小夜燈在她臉上投下一道溫暖的光。

夜燈是月亮的形狀。

月球暗麵是悖論。

哪怕在地球看不見的另一麵,也有被太陽照耀到的時候。

他彎下腰,掰開她的手指,轉身往外走去。

臨關門時,他又看了一眼她安靜的睡顏。

屋裏屋外的空氣像是來自於兩個維度,冷熱交替。

“好。”

半冷半熱之間,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

在文化節正式舉辦之前,要先經過一輪節目的篩選。

大概是因為江燃他們這一組顏值實在太高,話題度也高,能夠當作噱頭吸引更多的學生來看,因此幾乎沒怎麽為難就通過了初選。

初選過後,就要進入更加緊鑼密鼓的練習中了。

他們一邊要學習,另一邊又要排練,一天幾乎要拆成兩天來用。

許諾在第一天的時候就知道薑知宜和程青青要跟江燃他們一起表演節目,周瑤卻是在好幾天之後才知道。

從那之後她對她們兩個的態度就開始微妙起來。

薑知宜和程青青隻當她是怪她們沒有及時告知她這件事,認真跟她道完歉之後,就將這件事擱下了。

校園文化節在十月十號舉行。

在這之前,他們剛經曆過一整個國慶假期的集中訓練,幾人的技巧都有明顯的提升。

他們的節目被排在中間靠後的位置,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差。

薑知宜坐在後台,安安靜靜任許諾給她化妝。

校園文化節沒有專門的化妝師,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做,許諾對這方麵一直很感興趣,因此便主動攬下了這個任務。

程青青的妝她已經化好了。

不得不說,許諾在這方麵真的還蠻有天賦,程青青長相偏冷,她並沒有破壞她身上那種清冷的氣質,而是在此基礎上又增添了幾分少女的嬌俏。

薑知宜是比較乖的長相,但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乖,眼神很幹淨,但幹淨中又莫名透著幾分撩人的欲。

化完妝之後,薑知宜看了眼時間,已經快要輪到他們上場。

幾個男孩子也分別抱著自己的樂器等在一邊,江燃不知到哪裏去了。

薑知宜站起身,想了想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嗯嗯。”許諾說,“注意著點時間啊,別回來晚了。”

薑知宜點了點頭,抬步往外走去。

她拿出手機,看到江燃五分鍾前給她發的短信:來道具間一下。

江燃這個時候讓她去道具間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月球暗麵那幾句解釋來源於百度搜索。

謝謝【可樂】 【蟹老板的螃蟹】【歲歲咚】的營養液,今天要和朋友約飯,早點更,立個flag,明天加更!~